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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老約翰心不死

  “快點吃,我的寶貝。你狼吞虎咽的模樣總是讓我愧疚不已,我虧欠你的太多了。”

  卡羅爾光著膀子站在一個巨大的牢籠面前,牢籠里傳來了巨大的“呼哧呼哧”的響聲。

  是巨大而粗獷的野獸在進食。

  卡羅爾昂著腦袋,瞇著眼睛,嘴角微微勾起,空中散發的血腥味鉆入了他的鼻孔之中,于是他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胸膛緩緩隆起。

  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就顯得愈加明顯,露出了森森的犬齒。

  “頭兒。”有人走了過來。

  這個人同樣是一個阿爾瓦納人,他的名字叫做邦德,身材壯得像一頭熊。

  “發生什么事了?”卡羅爾并不著急低下腦袋,與此同時,他也并不因為邦德打斷了他微妙的享受感而惱火。

  “我們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是不是要?”邦德問道。

  “不,還不著急。”

  卡羅爾終于低下了腦袋,他揉了揉拳頭,“希伯來死了,這件事情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沒想到我多年的老對手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但并可惜,我只覺得快活。可唯一叫人惱火的,希伯來一死,我就需要多花一些時間來做新的打算。”

  邦德并不說話,而實際上,憑借他的腦子他也沒有什么說話的資格。

  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狐貍的影子,狐貍很聰明,他跟狐貍在這一方面沒有多少的可比性。如果狐貍在這里的話,他完全可以不用這么尷尬。至少狐貍能夠接得上頭兒的話茬。

  可是狐貍現在可沒有時間回來。

  “關于那個名叫阿黛爾的女人,你們查到了什么?”卡羅爾轉頭問道。

  邦德愣了愣,然后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紙,瞇著眼睛看了片刻之后才甕聲甕氣回道:“她是一個血族,她有一個哥哥,名字叫做阿希爾,還要一個弟弟,阿斯爾。他們三個曾經被一個高位的血族選擇成為了實驗的對象,但是他們三個人逃了出來,流落到了弗洛爾德斯。后來阿希爾死了,只剩下她和阿斯爾兩個人。而希伯來在洛基爾琉斯暗夜森林的家族就是曾經的實驗者。”

  卡羅爾又問道:“她跟二十三區有什么聯系?”

  邦德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紙條,“她的弟弟阿斯爾原本被二十三區給抓了,最近一段時間,阿斯爾似乎又被放了出來。”

  說著邦德問道:“這個女人實力不低,我們要不要抓住阿斯爾?然后用來威脅她?”

  “大可不必,血族都是一群冷血至極的家伙。我們抓住阿斯爾只可能惹來她的怒火,而得不到任何的好處。”卡羅爾搖頭道,“阿黛爾狙殺希伯來或許完全是因為報仇,而不是因為跟二十三區達成了什么樣的協議,這是一件好事。如果這個女人足夠聰明的話,她和她的弟弟可以活得很好。只不過需要搞幾個人監視她一下,完全可以讓她察覺,我們所要表現的就只是自己的態度而已。”

  “那么接下來?”邦德撓了撓頭,“我該做什么?”

  卡羅爾低頭看了一眼邦德手中的紙條,“我認為你最先該做的就是將這張紙上的內容給背下來,狐貍給你的紙條可不應該是你作弊的工具。”

  邦德臉色就苦了下來,打打殺殺的事情他完全可以勝任,可是在這一方面,還不如殺了他。

  卡羅爾隨手從架子上取下了一件裘衣,然后轉頭拍了拍陰影中巨大野獸的鼻子,說:“再見我的小寶貝,我會讓你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的。而所有人,你都將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野獸噴出濃密的白氣,以及刺鼻的血腥。

  卡羅爾將這件白色的裘衣披在身上,緩緩往門外走去。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得去見兩個人。將這里看好,邦德,我不希望我回來的時候看到這里出了亂子。”

  邦德重重地點頭,“如您所愿,頭兒。”

  “還有一件事,”卡羅爾側過半邊臉,“找個人做了普多夫,他必須要死了,倒不如死在我們的手上。”

  西街一棟景色還算是別致的別墅之中亮著稀微的燈光,這個地方原本是屬于尼克的產業,后來它跟西街一半的地盤一起到了杰奎琳的手中。

  從夜空中稀微灑下來的雪花為這個地方增添了幾分的韻味,而從小就見多識廣的人魚公主杰奎琳很中意這個地方。

  但,與外面斑斕的景色并不相符合的一件事就是,杰奎琳的表情顯得極為愁苦。

  她坐在梳妝臺面前看著鏡子之中自己絕美的容顏,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站在她身后為她梳頭的安娜看著她緊蹙的眉頭,忍不住道:“小姐,您最近可一直沒有開開心心地笑出來過。”

  杰奎琳再次嘆了一口氣,“我還有什么心情笑出來呢?我用一半的港口換了這一半的酒館,看上去是偉大的一步,別人也確實是在討論我開始向陸地進軍的雄心壯志。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人魚天生就是屬于大海的,走上陸地就是在找死。如果不是因為珍妮弗那個賤人處處打壓我,我哪里至于走到這樣的地步?”

  安娜小聲道:“可是小姐,您確實將酒館經營得不錯,上個月我們的盈利不算少。”

  “對于酒館而言,這已經是算少的了。弗洛爾德斯的冬天沒有幾艘船愿意出航,我們能做的就只有這樣。”杰奎琳說道:“況且,這不算是最壞的。”

  她的話只說了一半。

  希伯來的突然慘死,南街的亂象以及其他幾位黑幫教父在私底下的動作,她只覺得頭昏腦漲。

  她有些把握不住現在的局勢,正如她自己所言,人魚天生就屬于大海,也只能屬于大海。走上了陸地,就得被各種各樣的野獸吞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就算是人魚,當他從平靜的海底走上了甲板之上,他也會被如山一樣的海浪拍成肉泥。

  安娜想了想,“小姐,我記得您當初跟二十三區的東方人警長吃過一頓晚餐?”

  聽到這句話,一幕幕場景在杰奎琳的腦海之中浮現。當初她認為自己能夠狠狠地拿捏住這個東方男人,事實上她也確實做了不少的動作,可是沒有想到,這個寂寂無名的男人突然就站出來推翻了南街的希伯來,手段狠厲得厲害。

  她的眼神也就跟著復雜了起來,人魚一族的歷史就是周游在整個世界各個國家之中的歷史,她開始有些意動。

  如果能夠乘上一艘永不沉沒的巨輪,她當然樂意這么做。

  正咬著嘴唇權衡利弊之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的是一個模樣算可的女人,她說:“小姐,卡羅爾來了,他想要見您。”

  卡羅爾?

  杰奎琳微微蹙眉,為什么卡羅爾會在這個時候來見她?這件事顯得太不尋常了。

  深吸了一口氣,杰奎琳隨意扎上了頭發,她的臉上換上了從容而優雅的笑容。

  她說:“在大廳設宴,尊貴的客人就得用上尊敬的禮數。”

  沒有多長的時間,杰奎琳就在大堂之中見到了放蕩不羈的卡羅爾。

  “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會在這個時間來見過,讓我想想看,該不會是弗洛爾德斯的冬天讓你這一頭發狂的小野狼知道什么叫做寂寞了?”

  “你似乎在說你自己,杰奎琳。”卡羅爾一如往常一般將雙腿架在桌子上,他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你能讓你身邊的這些侍女都退下。”

  安娜搶先一步道:“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太過放肆。”

  卡羅爾并不理會她,他只是斜著眼睛看著杰奎琳,“你該不會是在擔心吧?拜托,阿爾瓦納人有自己的尊嚴。”

  “當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該有什么樣的事情才能使得卡羅爾大人如此大動干戈。”

  “不會是壞事。”卡羅爾回道。

  杰奎琳抬手使退了身邊這些人,接著她在卡羅爾的對面緩緩坐下,“現在你該說了吧?”

  “我知道一件事,杰奎琳小姐,關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杰奎琳面色不變,“我從不認為你是一個遵守禮節的人。”

  “那么就開門見山了,杰奎琳。”卡羅爾瞇著眼睛道:“你想不想要整個南街?”

  杰奎琳臉色微動,“什么意思?”

  卡羅爾慵懶地伸長了腰,“意思很簡單,有人在這個位置上坐得夠久了,是時候讓他出局了。這個城市需要變動,就如流水,一如既往的死氣沉沉總不會是好事,不是嗎?”

  杰奎琳眼神晦暗不明,“我不認為你會有這樣的實力,而實際上,對我而言,我也不認為這會有什么樣的好處。”

  “拜托,你難道還想不通嗎?他是一個危險者,他死了,我們都有好處。”

  “危險嗎?”杰奎琳意味不明地看了卡羅爾一眼,“現在的弗洛爾德斯,我不認為會有誰比死去了希伯來制約的你更有危險。”

  卡羅爾無奈地攤攤手,“好吧,看樣子我如果不告訴你實話你是不會同意的,你們人魚總是這樣,總以為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因為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進海里之后,它就沒有什么值得讓人垂涎的資本了。”

  “好吧好吧,”卡羅爾突然站起身來,他俯在杰奎琳的耳邊說了一個名字。

  杰奎琳臉色大變。

  “這下你該考慮清楚了吧?尊敬的人魚公主殿下。”卡羅爾道:“這是一艘永不沉沒的巨輪,足以保證你到達風暴的彼岸。”

  “晚上好,莉莉絲殿下。我們又見面了。”

  “這么晚你來見我該不會只是想跟我打個招呼而已吧?卡羅爾?這不像是你的作風,看到你臉上的笑容,我懷疑你是希伯來。”

  “世界總是這樣,他給你一副虛偽的假象,需要你自己去探尋真實。正如坐在我面前的你一樣,我同樣也不會認為一個氣勢逼人的女強人會是一個只知道吃的飯桶。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將我跟希伯來那只臭蝙蝠相提并論,這簡直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我并不在意你們阿爾瓦納人與血族之間的深仇大恨,我只想搞清楚一件事,你這么晚來找我就究竟是為了什么?如果你浪費了我的時間的話,我不會給你好顏色看的。”

  “真是夠絕情的,莉莉絲殿下。那么好吧,我直接了當地告訴你的,有人想要改變一下弗洛爾德斯的格局了。”

  “我希望被踢出局的人不會是我。”

  “當然不會,莉莉絲殿下。如果是你的話,我現在也不會站在你的面前了。”

  “…你見過杰奎琳了?”

  “為什么這樣說?”

  “因為我從你身上聞到了她獨有的魚腥味兒。”

  “…你這樣會讓我認為你才是一個正宗的阿爾瓦納狼人…言歸正傳,我希望你能夠搞清楚你自己的立場,不要做任何對我們不好的事情。損人不利己向來會被人看不起。”

  “你的語氣不像是在請求。”

  “當然不是,連商量都算不上,這只能夠算是通知。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這也是對你的一種敬意。”

  “說話夠直白的,那么需要我來做什么?光看著?”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你能夠施以援手。畢竟對面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我會認真考慮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不再打擾你了。哦,對了,還有一件事。獨眼狗可以死了。”

  “…下次再說這個問題,我留著他還有用處。”

  “這當然全憑你的意愿,我只不過是提醒一番而已。合作愉快,莉莉絲殿下。”

  這夜尼克獨自一人站在寒風之中,他端著酒杯看著弗洛爾德斯獨有的夜景——風雪與槍火交織。

  他緩緩喝下了一口早就被寒風冰冷的紅酒,沉寂了片刻之后他狠狠一把將紅酒杯捏碎。

  清脆的玻璃碎裂聲未曾在弗洛爾德斯的夜晚傳響。

  “老約翰心不死。”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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