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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風扶弱柳 月濃恰步橋頭(上)

  戒律長老與妖人戰斗時,法志與通悟已經蘇醒過來。念真因之前數場惡斗,命在旦夕,又受到銀發妖人靈炁吸食陷入瀕死狀態。他倆顧不上自身傷勢,先將念真扶起,把體內為數不多的靈炁渡往念真體內,保住了性命。

  事后,戒律長老分別給了法志與通悟一粒復靈金丹,讓他們吞下自行打坐恢復,而后又取出一顆金丹放進念真嘴里,以真氣送往體內。隨后在念真背后盤腿坐下,將一股股精純的云葉真氣渡入念真體內,幫助撲滅殘留的陰魔氣,以及修復受損的內臟與經脈。

  李將軍受傷較輕,沒過多久就醒來了。見周圍一片狼藉,銀發妖人不知何處,云隱長老正給眾人療傷,即知大致情況。可令他擔心的是寒凌江并沒有在這里。

  在這期間,盧子俊趕了過來,發現寒兄并未在此,眾人正在療傷他也不好多問。李將軍倒是問了他寒凌江情況,他也只能搖頭說道不清楚。心里想著寒兄怕是已遭不測。

  過了小半個時辰戒律長老與法志、通悟紛紛收功,念真傷情基本穩定,但仍處于昏迷狀態。他起身走到李將軍面前,合十躬身:“阿彌陀佛。妖人作亂,多虧得遇將軍,否則后果不堪設想,老衲替此地百姓與云隱僧眾先行謝過。”

  法志與通悟也合十躬身:“若非將軍及時出手,我等早已淪為妖人口食,小僧在此謝過。”

  戒律長老在前十年是云隱寺代理掌門,在七脈會武上和李將軍見數面之緣,略為相熟。兩年前送寒凌江來此修行,也是李將軍書信拜托。

  將軍笑道:“我恰好因事路過此地,得知有妖人作祟,理當協助長老除妖,哪有不顧之理,諸位嚴重了。”他又有些焦慮道:“只是聽說前來除妖還有一位寒小師父,不知是否安在?”

  戒律長老面色一變,知道李將軍所言正是寒凌江。他以為寒凌江已被妖人所害,一時不知如何回復是好。不為李將軍這層關系,也為他這幾年對寒凌江的器重。誰知天意難測,竟出了此等岔子。

  盧子俊突然嘆氣哀痛道:“昨日我在寺里聽到那幫賊和尚說寒兄被抓,要將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下怕是已經,已經不在了。”

  李將軍瞧方丈面色,再聽盧子俊一番言語,內心頓時五味翻涌。他本以為保住了恩公一家血脈,沒想到頭來反斷送在自己手上。

  這時法志說道:“當日我與通悟師兄先行前往林云寺。后被妖人施計所害,關至地宮,那時念真和寒師弟尚在城中。后來他倆一齊被害,既然念真師弟逃脫魔爪趕來相救,寒師弟應該也無事才對。這地宮龐大復雜的很,而且密室眾多,我們眼下應先仔細查找查找。”

  戒律長老道:“法志說的對,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我們再回這地宮里徹底查找,也順便清理殘留的余孽,免得在為害世間。”

  李將軍收起內心焦慮,頷首道:“該是如此。”

  眾人決定由通悟帶念真回法緣客棧休養,其余人再下地宮尋找寒凌江下落。

  他們不知,戒律長老在與銀發妖人對決時,已多次使用六慧凈眼探查地宮內的情形,卻始終未發現寒凌江蹤跡。這其中確有些死角沒能探測到,但已是細枝末節的部分。

  他們眼下處在地宮中央的正殿,前后各有兩條甬道。正當合計分作兩路,念真與李將軍來的那條甬道里忽然傳來陣陣響動。不過一會兒就見一隊隊兵卒從中涌出,為首一人正是永明城朱太守!

  朱太守遠見將軍,急忙賣命奔過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冒,一身官服也早被汗水打濕,他未來得及休息,氣喘吁吁說道:“將軍不好啦,那個,那個,公主她不見了!”

  將軍一聽,猶如雷炸于耳。公主不見了這是何等大事!

  不比寒凌江,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別說是一城太守、一介將軍,舉國上下怕都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要是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那位圣上豈不會…

  他實不敢想象會發生什么。悔不該將那小祖宗交予他人看管,自己日夜里不眨眼地盯著,她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出去,更無論太守了。

  “將軍?將軍?”

  太守見李將軍一時沒說話,心想自己這顆腦袋定然不保。

  李將軍不敢再想下去,定了定神,問道:“太守先別急,你仔細說說她是何時何地不見的。”

  太守咽了口口水:“一個多時辰前將軍剛走,我回過身去公主她就不見了!我急忙命人封鎖林云寺,又連忙叫人封鎖了永明城。之后有個和尚說看見她上了山上的塔,心想公主她定是跟著您偷跑進這地宮了,我趕緊帶兵進來。可這一路找來,一根頭發絲都沒放過,就是沒發現公主的蹤跡。”

  一旁盧子俊聽得冷汗直冒,將軍與公主是自己找來的,圣上怪罪下來自己準脫不了干系。想到這里他不禁悄悄退后了一步,心想要不趁機偷偷溜走,天大地大,四海為家。

  戒律長老聽明事端,當下道:“將軍與太守暫且安心,我立即通知寺內弟子下山搜尋,寺內弟子眾多,搜索范圍廣,絕不會讓公主受到危險。”

  大家急的急,忙的忙,想開溜的已轉了身,另一頭甬道里忽傳來幾點細微的碎石聲和若隱若現的小調。眾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朝那看去。

  只見幽黑的甬道里滾出一個石子,接著走出一只青布白絲的鳳紋鞋。再往上看是苗條的腰肢、耳旁滑落的青絲和一雙白皙的手臂。

  她貓著腰,一邊踢著小石子,一邊哼著輕松的小調,細弱的身子上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年,漂亮可愛的臉龐上不知從哪里惹了幾抹黑灰,像一只貪玩晚歸的花貓。

  她扶著少年,見到前方簇簇火光,人群中還有一位愕然的將軍。搖了搖玉臂,喊道:“將軍你看,我找到他啦,我就說我昨晚遇到這個人了吧,哈哈哈哈。”

  溫暖的火光照亮步出陰影的兩人,那名天真爛漫的少女叫靖瑤,背上的少年叫寒凌江。

  好巧不巧。說不清是緣是份,是注定是巧合,它就這么發生了。發生得不問來頭,不講因由,像詞曲里剎那的交眸,劇折里無端的邂逅。如恰到的風扶起了恰弱的柳,正濃的月步上了正寂的橋頭。流水悠悠,漱石休休,恍惚間便只剩得金風玉露,流云明月,薪火暖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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