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署的媒體會發布完畢后,黎舟馬不停蹄的整理材料,將顧念公訴到審院,希望能夠在最短的時間里,將兇手繩之于法。
他不想再去審訊顧念,那張很普通的臉,總是帶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算自己是一名優秀的心理咨詢師和精明干練的偵探,也無法想象在那雙清澈淡定的眼睛下,究竟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而又痛苦不堪的經歷。
審院還是像往常一樣配合,只要是探署送來的嫌疑人,不管證據是否確鑿,都會根據探署的意思來審理、定罪。
三天后,探署的車輛帶著萎靡不振的顧念來到了審院,剛剛下車,顧念就被媒體的長槍短炮所包圍。
“請問,你是怎么發現希爾家族所做的事情?”
“你現在為自己的沖動后悔嗎?”
“你是怎么將希爾家族所有人,悄無聲息的殺害的?”
“聽說你是一位催眠師,能給我們展現一下它的神奇嗎?”
在這個言論自由的世界,探員們無法阻止媒體的包圍參訪,也不敢是用暴力手段將他們驅散,只能一臉無奈的放任自流。
顧念沒有想到自己的難題并不是出現在審院里,而是發生在眼前這群衣衫革履人的嘴中,他更沒有想到,這起兇殺案竟然會帶來如此巨大的影響力。
黎舟從車上下來,拼命擠到了顧念跟前,拍著他的肩膀,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真熱鬧,恐怕全城的媒體都來了吧?也不知道是誰把案情告訴這幫祖宗的。”
說完,竟然丟下顧念和看守他的探員,徑直走向審院,不再理會那些無冕之王。
顧念呆若木雞的看著黎舟的背影,這家伙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沖出了媒體們的包圍圈,審案時間不是快到了嗎?
“請問一下,在調查期間探署對你做出暴力行為了嗎?”
“請問他們是不是屈打成招呢?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一個殺人犯。”
“催眠術真的那么神奇嗎?”
媒體詢問的聲音紛紛傳到顧念的耳朵里,就像是一萬只蒼蠅不停的在耳邊飛來飛去,自己沒有辦法驅趕,也不能逃脫。
顧念只覺得這些聲音在腦殼中變成一道巨大的回聲,隨著血液流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充斥在每一個細胞。
他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眼角微微的抽搐著,鼻子里的呼吸也在加重。
“這么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空氣一定不夠用吧?”
“每一個人都注視著我,他們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
“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顧念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大腦會如此混亂,各種怪異的想法從大腦中迸發,冷汗不停的從額頭淌下,他不由自主的的閉上了眼睛,這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一些,在大腦中的轟鳴中,身軀慢慢的癱倒在地。
黎舟剛剛進入審院大門,媒體群里突然發出一聲聲驚叫:“暈倒了!嫌疑人暈倒了!”
“趕緊叫救護車!”
“親愛的觀眾們,正如大家所見,城北十四人死亡案件的嫌疑人在剛剛走下汽車后,竟然莫名暈倒在地。當我們近距離觀察這名嫌疑人的狀態,就能發現其中詳細的情況。”
......
顧念從潔白的病床上掙扎地坐了起來,臉上帶了一絲懊惱,誠意十足地對著靠著門口上的黎舟說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暈了過去...”
“這是你和我說的第三句話。”
黎舟大步走到病床前,低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顧念,玩味的說道:“你有社交恐懼癥?”
“別說的那么好聽...”顧念搖著頭,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病房,如果猜測沒有錯的話,這里應該是無隙總院的高級病房了,單單自己身下床墊的價值,就可以讓一個普通市民美美的生活三個月。
“哦,抱歉,改個名稱,你有孤僻癥?”
黎舟的眼睛越發明亮,也閃過一絲不解,他決定趁著這個機會,弄明白眼前這位孤僻癥患者的真實想法:“這里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任何監控設備,能和我說說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嗎?”
顧念還在看著病房的擺設,不管從高檔的超薄電視,還是豎排雙開門的純白色冰柜,都是一個生活在貧民窟里的人,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病房里沉默著,直到顧念感受到黎舟那雙銳利的眼神后,才說道:“對不起,我有些失神了,我在考慮一件事,你們為什么把我送到等級如此高的病房中,不是應該和那些可憐的市民們搶奪床位嗎?”
“無隙城的情況,你了解的應該不比我少,雖然你身無分文,可是價值卻高的嚇人。”黎舟端起床頭那杯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遞給了顧念。
就在顧念接到咖啡的一瞬間,黎舟右手小指輕輕的在顧念的手背上滑動了一下,說道:“你究竟是誰?”
顧念感到自己的精神突然出現一點恍惚,就連手中的咖啡杯都差點沒有抓住。
“我是...”
顧念正要順著黎舟的問題回答下去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陣急促的腳步從門外走進病房。
“親愛的觀眾朋友,病人目前已經蘇醒,在市民中各種毫無根據的傳聞,也不攻而破。”
“大家從病房的條件可以看到,我們城市的探署對待嫌疑人,充分的體現了平等和關懷......”
“該死!”黎舟咬牙切齒的看著這幫媒體,但臉上卻繃得緊緊的,不敢有一丁點不悅,他沒有注意到病床上顧念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探員們將各個媒體請出病房以后,時間已經到了傍晚,正當大家都以為審理會拖后,沒想到議員拉斐爾急匆匆的下達了一條命令:“如果嫌疑人情況良好,審判連夜開始!”
誰都不清楚拉斐爾為什么如此著急將案件完結,黎舟也許明白,但是并沒有多說,這個案子越早結、對他就越有利。
至少不會有什么麻煩。
黎舟到現在還是沒搞清楚,顧念到底是誰,殺人的動機是什么,不逃走的理由是什么。
他第一次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惡意籠罩在自己和無隙城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