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學子自然以十公子為首,但其中有五個公子坐在第一排,表明了他們的顯赫地位和出戰的人選。其他北方學子們紛紛簇擁著這五個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對面南方學子來,有不屑者也有慎重者,有觀望者也有分析者。士族子弟雖然驕傲卻不囂張,他們不是暴發戶的傻兒子只知道炫耀毫無能力,他們也做足了功課,基本上猜得出對方派誰出戰。
南方學子中,坐在最中間的文弱書生,便是今年狀元呼聲最高的益州呼延湛。
此人被稱之為益州神童,一歲能言、兩歲識字、三歲寫字、五歲寫詩、七歲背《四書五經》和中原十二史,九歲第一次參加鄉考便考中了解元(鄉考第一名),但隨后便大病一場,在道觀中修行五年,十四歲下山后參加州考,再次一舉奪得益州會元(州考第一名)的好成績,然而他再一次病重,入道觀修養。
以十四歲而中會元者,不說后無來者卻也前無古人了,且呼延湛因為在道觀中修行原因,行事做派瀟灑自在,再加上面貌清秀風流倜儻,給人一種濁世清公子的仙意感覺。
南方學子眾人以呼延湛為核心,面對北方學子眾多士族弟子毫不相怯,紛紛指點其北方學子中的那五個代表來,說他們無非是仗著祖上,才能不過如此而已。
張孝武并不認識雙方,他看了看王敬之,問道:“馬兄,你知道他們都是誰嗎?”
王敬之道:“我只認得一個,肖之安肖公子,那個長的最好看的就是他。”
張孝武笑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王敬之道:“因為他小的時候,我抱過他。”
張孝武吃驚道:“你和他家人是故交?”
王敬之看了看左右,那劉元慶劉公子也許是見到了熟人去打招呼了,連王一瑾都不知道去哪里玩樂去了,便小聲地解釋:“是也不是,他父親有個惡毒的妻子,因為生不出孩子,他父親便納了姨太太,姨太太又生了他。豈料到肖父正妻嫉妒,便讓人將他給故意弄丟。恰巧當時我在追查一件肉脯案,見到他家中下人神色詭異,便將其抓住嚴刑拷打。機緣巧合之下救了他一命,他父親得聞后立即將正妻休出家門,那正妻一頭撞死在大門上,轟動一時。”
張孝武道:“你原來是他的救命恩人。”
王敬之捋著胡子,欣賞地看著肖之安道:“沒想到他都這么大了,一晃十八年過去了。”
張孝武嫉妒道:“人長成這個樣子,的確是有點說不過去,但人無完人,他長得好看,也許文采就不行了呢?”
王敬之哭笑不得道:“哪有你這樣的。”
張孝武又問:“其他人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南方學子正中間的,你認識嗎?”
“我不認識,但我聽過他,白蓮公子呼延湛。”王敬之將呼延湛的故事講給張孝武聽,張孝武也忍不住嘖嘖稱奇,王敬之又道:“這人說來也奇怪,每次考完試必須要大病一場,上次考中了益州會元之后又在道觀中修養了五年。恰好五年之后逢陛下舉辦今科科舉考試,你說巧合不巧合?另外,他先中解元再中會元,若是今科能高中狀元,那才是千古無人后無來者。”
張孝武道:“此人的確是——個病秧子,你看那臉白的,跟炭灰一樣,唉——可惜了,你說這樣的人能夠給國家貢獻什么?一個病秧子,即便考中了狀元,他能做官嗎?他能處理朝政嗎?”
王敬之笑道:“那你就別管了,人家才華在哪里,誰也奪不走,我看你是嫉妒了。”
張孝武道:“我嫉妒他什么?我嫉妒他身體不好,我嫉妒他死的早?”
兩人正在斗嘴的時候,玉磨齋的主人三癡先生澹臺保信引著作為裁判的太史丞范子丞、太學院大學士章涵麟、翰林院大學士榮彥漳三人走了進來,有人呼喊道:“范大人來了,范大人來了。”
眾多學子紛紛起身揖禮,等三人落座之后才收禮,眾人才敢徐徐坐下。眾人小心地打量著三位大人,有些人認得,但更多的人不認得此三人。
澹臺保信出列道:“今次榮幸得到龍都府尹蘇大人的支持,在玉磨齋寒所舉辦南北學子品詩大會,而蘇大人又為我們請來了三位大人做此裁判,現在由我向大家介紹一番。這位,便是翰林院大學士榮彥漳,這位是太學院大學士章涵麟,中間這位便是太史院太史丞范子丞犯大人。”
“見過三位大人。”眾人再一起起身恭敬道,三人坐在椅子上揖禮,彰顯一派宗師風范,眾人并不覺得有何不妥,他們三個人足以坐著承受大禮。
張孝武和王敬之也在混在人群中,只是他們在外面,沒有屋子里,所以他們沒有拜禮。兩人官比里面的三人大,身份也比他們重要,拜他們自然是有點別扭,便自動地躲開了這繁瑣的儀式。
張孝武轉身的時候,又看到施仲秋一蹦一跳地跑過來,連忙噓了一聲,施仲秋見狀上前問道:“何事?”
“斗詩要開始了。”
“我知道的呀。”
“別大呼小叫,里面可有重要人物。”
“我認得的呀,我范伯伯嘛。”
張孝武瞪大眼睛:“你范伯伯?你認識?”
施仲秋偷笑到:“自然認得,我阿爺雖然是武夫,但他與范伯伯關系較好,范伯伯也說過,若是我阿爺不去學武,也能考中一個舉人。”
張孝武道:“怎么你阿爺文武雙全,你是文不全武不全呢?”
施仲秋笑嘻嘻說:“那是因為沒有人惹著我,惹著我的話,看我砂缽大的拳頭!”張孝武看著她小小的青蔥玉手,轉過臉去,心說你家的砂缽是喂貓的吧,這么小。
施仲秋靠近了張孝武,張孝武頓時覺得她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味撲來,好奇道:“你剛才…怎么跟現在不一樣?你怎么變香了?”
施仲秋道:“有嗎?我怎么不覺得。”
張孝武想了想說:“哦,我明白了,你是用胭脂多了,身上自帶的香味——就像腌咸菜一樣,腌久了自然就咸了。”
施仲秋氣得嘟起了嘴,小拳頭砸在張孝武肩膀上,像是蚊子咬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