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是假的,藥也是假的,就連國王本身都是假的…”德拉諾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雙腿失去力氣癱坐在了床上。
回想起來,維基莉可似乎確實說過“血泉”可以被用作良好的防腐劑,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什么會從“威爾”的體內采出那種含硫的煉金術藥劑。
也就是說自己從一開始遇見的那個國王只不過是個以尸體制成的傀儡?想到這里德拉諾感到一陣反胃,就在不久前自己甚至還嘗試著將那東西的“血液”吞入腹中!
深呼兩口氣,德拉諾打算再次試圖和瘋子進行交流,“也就是說上面那個是先王的尸體,由于長相和你極度相似而被做成了傀儡;至于你,真正的威爾國王,從十二年前就被囚禁在這里了…德米特里究竟是什么角色?”
不知是因為太過激動還是因為受到了瘋子的影響,這回似乎連他自己的邏輯也變得混亂了起來,但無論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些什么,在幕后操控著一切的必然是德米特里大臣。
“我曾經是個貪圖榮華富貴的可憐人,作為幾乎同時出生的孩子,我卻只能看著哥哥獨享王權。嫉妒蒙蔽了我的雙眼,就在我猶豫是否該將哥哥除掉的時候,德米特里出現了。”
“德米特里…一個多么神秘的名字,那時候的他自稱是一位來自異大陸的煉金術師,那些神秘的藥劑深深地吸引了我,他也很快就贏得了我的信任。在他的幫助下,我成功毒死了自己的兄弟安東,并且自立為斯諾威的新王。”
看來庫伯之前聽到的傳聞已經被證實了,接下來發生的事德拉諾幾乎也已經在夢境中全部遇見了:二人聯手害死安東后又將其尸體藏在了臥室中,威爾國王為了追求傳說中的永生而鬼迷心竅,最終卻被德米特里害成了這幅模樣。
“可德米特里又是怎么做到在所有人都無法察覺的情況下操控傀儡呢?”
德拉諾回憶著之前幾天的情景,雖然大部分時間二者都呆在一起,但在軍營中德拉諾看得很清楚,威爾國王確實是獨自一人站在指揮塔上揮舞著刀劍,而德米特里則若無其事地走到馬車邊和自己閑聊。
他想起之前與維基莉可的對話,傀儡…斯黛拉…或許大臣從始至終一直都不需要操控國王,而是將那具尸體做成了像斯黛拉一般的自行人偶!
“能夠自己行動的人偶?真是非同尋常的傀儡把戲呢…”他雙手托住了下巴,如同自言自語一般念叨著。
“不是一般的人偶,是尸鬼。”瘋子威爾抬起胳膊朝著手腕指了指,“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德米特里戴著的手環,那玩意兒鑲嵌著能夠操控尸鬼的心靈之石。”
這樣一想,印象中大臣的手腕上確實戴著個怪東西,上面鑲嵌著一顆緋紅的寶石,而且明顯有些碎裂的痕跡,說不準那東西真的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德拉諾輕輕將手指抵在了胸口,原來擁有心靈之石的并不止他一個,或許大臣正是通過那石頭讓眾人產生了長王“說話”的幻覺。
看來之前的謎團已經迎刃而解了,無論大臣做過什么,事實也難以被改變。傀儡國王的真實身份依然會被隱瞞下去,幸存下來的長王則被囚禁在了地牢中......而這一切都足以證明:長王之血的真正繼承者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知道這些就已經足夠了,既然你真的是威爾本人,想必也聽說過關于‘白煉之火’的傳說。”近在眼前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只要解開這詛咒,一切都還有挽救的余地。
德拉諾指著瘋子繼續說道:“就因為它帶來的詛咒,我的命運被搞得一團糟,只有你體內的長王之血能為它帶來平靜。”
威爾的身軀微微一顫,看樣子他確實清楚這詛咒的源頭。望著德拉諾那堅毅的眼神他明白自己不可能繼續憑著裝瘋賣傻搪塞過去,想到這里,老瘋子的身體如同癲癇般顫抖起來,不住地撓著下巴狂笑道:
“咯呵呵呵…就憑你?一個迦南人?…長王之血可是狼神穆圖的遺物,只有最強壯的‘野獸’才能擁有它。相比之下迦南人不過是徘徊于夢境中的羔羊,你永遠也沒有這個資格。”
呼!!
談話之際,過道中忽然刮來一陣強勁的颶風,將地牢中的燈火全部熄滅。德拉諾眨了眨眼睛,勉強適應著突如其來的黑暗。
“不對啊,這里不全是用的煤油燈嗎?怎么會被風吹滅呢?”他向威爾表示著自己內心的困惑,話音剛落便感到寒氣從欄桿外涌入了房間,順著腳踝不斷向上蔓延著,那東西根本不是什么自然風,而是什么冰冷的霧氣。
“干冰?”
寒氣幾乎要隔著皮靴凍住了他的腳趾,就連呼吸也逐漸變得異常費力,這種東西在迦南可不常見,但還好自己從彌薩蘭辭典上看到過類似的介紹。弗拉克圖人將二氧化碳壓縮后再進行冷藏,通過這一系列復雜的操作后就會得到這種冰冷的霧氣。
“小子,你身上帶著什么東西一直叮當響,該不會是懷表吧?快看看時間!”
德拉諾下意識地從口袋里翻騰了一陣,看來除了短劍外隨身攜帶的物品都還沒被收走,“十一點四十,發生了什么嗎?”
“趕緊披上毯子躲到床下去,‘午夜獵殺’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只見威爾一把從床上扯過了毛毯蜷縮了起來。直覺告訴德拉諾災難就快要降臨了,還未反應過來,只見走廊中再一次噴射出了暗紫色的霧氣,熟悉的烏頭草氣息充斥著德拉諾的鼻腔。
“怎么可能?‘捕食’明明才結束不久,這么快就輪到下一場了?”
“呃…啊啊啊!!!”
就在霧氣蔓延開的一瞬間,狂嘯,嘶吼,嗚咽,各種聲音在黑暗中回蕩起來,德拉諾感覺到雙腿本能地顫抖了起來,這根本不是什么地牢,而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
黑暗中閃爍出幽明的星火,伴隨著低沉的腳步聲上下起伏著。德拉諾緩緩抬起手臂向床邊伸去,五指卻在即將抓住毛毯的瞬間如冰凍般僵在了空中。
迦南人是徘徊在夢境中的羔羊?真是荒唐…
“喂,老瘋子,按照你之前說過的話,凡是在獵殺中幸存下來的人都有機會離開地牢,沒錯吧?”
蜷縮在床鋪下的威爾微微探出了腦袋,瞪大了眼睛朝德拉諾低聲喊道:“確實不假,但現在問這個干什么?別神神叨叨的了,趕緊躲起來吧!保命要緊!”
“哼,保命?在這樣的破籠子里茍活下去和死了有什么兩樣?”
他明顯地感覺到胸膛中有什么火苗在瘋狂地騷動著,人類的本能被漸漸掩蓋下去,眼前的黑暗喚醒了體內沉睡著的野獸。這一刻果然還是到來了,德拉諾站起身來,迎著撲鼻而來的血腥味朝著鐵門走去。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別靠近那鐵門!你想變成地牢中的糞土嗎!?”威爾幾乎匍匐在地上向德拉諾勸阻道。
“你不是說我不夠格嗎?”
鐵門發出了尖銳的哀鳴,德拉諾的身體漸漸升起了滾燙的蒸汽,他邁出了腳步,頭也不回地朝黑暗中走去。
“睜大眼睛看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