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難道是肺結核嗎?”
維基莉可甩下了眼前的黑布氣憤地在休息室中來回踱步,她激動地喘著粗氣,雙手緊緊環抱在胸口恨不得把自己勒死。
從一行人回到房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按理來說這個點就連把守在皇宮門口的士兵都開始打盹了,而維基莉可卻從晚餐結束后就一直魂不守舍地自言自語,“肺結核”已經是德拉諾聽見她所說的第六種疾病了。
德拉諾對這個名詞再熟悉不過了,肺結核在他的故鄉幾乎是無可治愈的死癥,曾經在軍營中就見識過它的恐怖,原本大家都以為那只是感冒或者過敏引起的咳嗽,可就在一年多的時間里病情竟然惡化到了咳血的程度,即使有海德溫修女等人的治療也只是從二十名患者中救活了三人。
最可怕的是,只要稍微接觸到患者咳出的飛沫就會有被感染的可能。
如果長期折磨著威爾國王的疾病真的是肺結核,也就是說參與了晚餐的一行人都有可能染上這種疾病,最讓人頭疼的是利寇斯人的醫療水平相當落后,在這種情況下沒人能確定長王患病的時長,萬一他正好在這幾天因發病而死,德拉諾也就失去了獲得長王之血的最后機會。
“維琪小姐請你冷靜一點,我聽說過這種疾病,它并不是完全無法治愈的!”
讓娜終于站起身擋在了維基莉可的面前,所有人都知道無論那到底是什么疾病,目前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維基莉可一人的身上,必須得讓她冷靜下來。
維基莉可嘆了口氣坐在了沙發上,在她將手抵在唇邊的一瞬間,三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尤其是德拉諾,他希望能聽到維基莉可最后的答案。
“消瘦、胸悶甚至咳血,多半是肺結核沒錯,從威爾國王之前的表現來看,他從染病開始至少有一兩年的時間了。”
“也就是說,他早就超過了正常人能夠承受的發病期了嗎?”德拉諾將她口中的數字和自己的記憶聯系了起來,看來國王就快病入膏肓了。
“沒錯,但不完全是。”
維基莉可從懷中掏出了用來盛放冷血劑的空瓶走到了讓娜的身邊。
“這要看感染的對象是誰,對于迦南人而言肺結核確實是一種難以抑制的頑疾,但別忘了威爾國王再怎么說也是利寇斯人眼中的狼王,狼族的身體機能都要比迦南人強大許多。偉大的國王怎么可能死于區區肺病呢?”
德拉諾的轉悲為喜,他一直處于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中,竟然忘記了當前身處皇宮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全都足以被迦南人稱為神話中的怪物,之前讓娜能夠強忍著蛇毒的侵襲堅持了數日,同樣身為狼裔的威爾國王就算年事已高也依然是利寇斯人最強壯的象征。
他非常清楚國王身上的病癥是留給自己的一大機會,雖然沒能按照計劃讓維基莉可接近威爾國王,但他們仍有六天的時間,哪怕沾染上病菌也罷,他必須想辦法從國王的身上攝取長王之血。
“雖然說短時間內不可能完全治好那老東西的病,但那也并不是我們最終的目標,只要有機會讓長王見識到我高明的醫術,就一定有希望把長王之血搞到手!”
這番話增強了德拉諾的信心,但他依然有一絲疑惑。
“那么,你又怎么找到機會證明自己的醫術呢?”
走廊邊傳來了一陣男人的咳嗽聲,德拉諾忽然想起了那個不起眼的存在。眾人相視一笑,似乎想到了同一個辦法,過不了多久,讓娜早已先前一步穿過了走廊,將那個中年男人帶到了房間里。
“查德先生?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嗎?”
最好的證明機會一直就在眼前,德拉諾微笑著請對方就坐,倒了一杯紅茶端到了桌邊。
“你的病癥有些嚴重啊,加爾克。”
指揮官剛要端起紅茶品嘗,聽到德拉諾關切的問候時又把茶杯放回到了桌邊,長嘆一口氣說道:
“不瞞您說,這病折磨我快十年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的毛病,只要一遇到塵土或者皮草就會咳嗽起來,就連我自己都有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簡單的過敏了。”
按理來說,迦南人在從未接受過治療的情況下能帶著肺結核活過三年都算是罕見了,就算對于體格強健的利寇斯人而言也很難在發病后活過十年。
德拉諾非常清楚加爾克患有的只不過是很常見的過敏性咳嗽,甚至連哮喘都算不上,但僅憑斯諾威國的醫療水平也不難看出他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疾病的真相。
維基莉可推開了德拉諾輕輕坐在了加爾克的身邊,伸出手抵在了對方的下巴上。
“跟我說,啊”
“啊——”
“很好,雖然我看不見但還是希望你能盡可能把嘴張大。現在,吸氣…吐氣…”
加爾克渾身僵硬,他清楚這是某種診斷的方法,可憐的指揮官在“老婦人”面前就像是個乖巧的孩子,按照對方說的話保持著滑稽的表情。
就連德拉諾也差點忍不住笑場,雖然不清楚維基莉可被黑布蒙住的雙眼是否還能看見眼前的情況,但換做是個讀過書的人都不會相信僅靠聽呼氣聲就能診斷出什么疾病!
“唉…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維基莉可并沒有立即說出加爾克的病狀,而是搖著頭輕嘆了一口氣。
“真可惜啊,還這么年輕…”
這句話像是雷電般擊中了加爾克的神經,他明顯地顫抖了一陣,隨即喘著氣握住了維基莉可的雙手。
“老婆婆,請把話說清楚點啊!我今年才一百歲出頭,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著我養活呢!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德拉諾趕緊側過頭去咬住了雙唇,強憋著沒有笑出聲來,就連讓娜也忍不住轉身走出了房間,只有維基莉可一人堅持著把戲演了下去。
“實話告訴你好了,你是個堅強的孩子,雖然年紀也不小了,但相信你是不會輕易在肺結核的魔掌中倒下的。”
“肺結核!?”
加爾克幾乎要嚇昏過去,他萬萬沒想到糾纏著自己的竟然就是那種只能從傳說中才能聽到的恐怖疾病。
“你是不是從老早以前就發現體力大不如前,甚至有時候會在睡夢中咳醒,而且總是感覺胸口悶熱,就連喝水也沒辦法緩解?”
加爾克聽著眼前老婦人的話不住地點頭,隨著點頭頻率的加快,他臉上的絕望也越來越清晰。
“太糟糕了,很不幸這真的是肺結核的征兆。”
維基莉可從加爾克身邊抽回了雙手微微抖著肩膀,似乎在對德拉諾暗示著什么。
他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理清了思路向前邁出一步,
“婆婆,您不是在迦南當過巫醫嗎?這種疾病應該也能治好的,沒錯吧!”
維基莉可撅起嘴微微點了點頭,從背包里掏出一根銅制的金屬針管舉到了加爾克指揮官的面前,
“能治,但是需要用到很古老的醫術,而且當下的醫療條件不太理想,過程恐怕會有點讓人難以接受,你愿意嘗試一下嗎?可憐的孩子?”
加爾克望著那桿在燈光下流動著銳利光芒的針管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就在維基莉可打算收起針管的瞬間,加爾克立馬抽出右手握住了維基莉可的手腕。
“愿意!非常愿意!只要能治好這該死的病,再怎么痛苦我也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