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二百五十九章 賈玉誠意救甄玉

  賈璉一行人的三艘官船連夜趕路,順風順水,轉瞬就到了潤州京口。打探消息的仆人也坐著快船趕了上來。

  “快說,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賈寶玉比賈璉還在要著急。

  他在京師里見過一兩回被抄家的府邸,也知道籍沒抄家的慘酷。抄沒分嚴懲、減等、從寬三種情況。嚴懲是慘的一種,不僅查抄全部家產,主犯流配,還要籍沒直系親屬。或妻子同發往某某邊塞軍前效用,為軍奴官婢;或沒入教坊司,以為官妓,生不如死。

  減等和從寬是恩自上出,圣上對部議定罪減輕處罰,通常是查抄全部家產,主犯流配,家人卻免于同發往或沒入教坊司,只是貶為庶民,是為減等。從寬則是不僅免于家人籍沒為奴,還給予一定的贍養費,但查抄家產和主犯流配卻是免不了。

  賈寶玉見過被抄家的人家,披發赤腳,哭天喊地,人如草芥。想到神仙一般的甄寶玉和他的姐姐妹妹要是也成了這般,賈寶玉不寒而栗,心如刀割。

  “回寶二爺、璉二爺的話,小的打探清楚了。前些日子,有太湖的水匪在運河望亭以東,蘇州跟常州交界的地方劫船,搶走了三四百擔繭絲。兩州地方查了幾日,毫無頭緒。可這繭絲卻是杭州織造局那邊定的貨,催得急。蘇州和杭州只好延請神目御史劉狀元郎,請他老人家出來查案。”

  “劉青天端是厲害,半天就查出線索來,順藤摸瓜找到了窩贓,是蘇州一家大絲商。然后又用這大絲商把藏在太湖的水匪釣了出來,四五百人悉數被抓,還砍了幾十顆腦袋。大家都說,這些水匪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明知道劉大人就在蘇州駐守著,還敢在這里犯事,簡直是打著燈籠上茅坑,找屎。”

  “休說這些沒用的,我只問這事跟甄府有什么關聯?”賈寶玉不喜這人話語粗鄙,又半天沒有轉到關心的正題,不由出聲叱問道。

  “回寶二爺的話,我給金陵府一位捕頭塞了塊碎銀子,得知那窩贓的蘇州大絲商就是甄府名下的產業,那被擒的水匪頭子也招供了,說他們一直都是甄府豢養,專門給甄府生意場上的對手使壞。這次就是接了甄府傳來的密令,到運河上劫船,再轉給了那家絲商織絲。原本以為做得神鬼不知,卻不想被神目御史給查了出來。”

  “這件大案已經由蘇州常州兩知州、兩處守備和奉命來剿匪的江南團練使同審聯具,上報到了南都留后府和刑曹。留后府刑曹緊急行文金陵知府和守備,先圍了甄府,拘禁一干人等,等圣旨下來再說。”

  賈寶玉聽得臉色大變,喃喃地說道:“這可怎么是好?寶玉賢弟這鸞姿鳳態,神仙一般的人物,卻是要憑白受貪吏猾胥污辱了。還有那些瑤池仙女一般的姐妹們,從此卻是要落入無盡苦海了。”

  想到這里,賈寶玉跳著腳說道:“船家,船家,掉頭,我們回金陵去。”

  賈璉一把拉住他,大聲呵斥道:“寶兄弟,你這是做什么?”

  賈寶玉轉過頭來,雙目含著淚花,一臉的痛不欲生,大聲泣訴著,“璉二哥,我們跟甄家可是老親啊,真就眼睜睜看著他們遭罪,袖手旁觀不管了?”

  賈璉看著悲痛欲絕的賈寶玉,知道他的性子,一時也說不出話來,頓了一下,只好嘆息地說道:“我的寶二爺,就算我們想幫,卻能幫著做什么?”

  “這世道就沒得王法嗎?甄府貴胄高門,詩書傳家,怎么可能會去做勾連水匪這無恥之事?定是有人冤枉,我要去金陵府,去南都留后府擊鼓鳴冤!”

  “寶兄弟,你也知道甄府是高門世家,誰敢去誣蔑陷害他們家?”賈璉苦笑著說道。

  賈寶玉一時語塞,遲疑一會說道:“這世上總有奸人見不得別人好,肯定是的,定是地方奸猾商賈,攀扯甄家,金陵府上下糊涂昏庸,才釀成這冤案。甄家寶玉賢弟,神仙一般的人,怎么可能會做出那等十惡不赦之事!”

  賈璉不知道該說賈寶玉善良單純,還是愚鈍糊涂。但不管如何,都不能讓他回轉去金陵。賈璉聽完仆人打探來的消息,知道劉四郎摻和在里面,就知道這事萬不敢沾身。一是知道劉四郎為人謹慎,不會胡亂下手;二來是他背后勾連著的人太多了。劉四郎出了手,這事絕對善了不得,他辦的案子那回不搞得山動地搖的?

  “寶兄弟,我們還是快些去蘇州,老爺和劉四郎都在那里,有他們幫著做主,總不會讓甄府受了冤枉。他們出聲,總比我們兩個瞎胡鬧要強。”

  賈寶玉一聽沒錯,馬上按住了性子,只叫船家快些開船,日夜趕路,直奔蘇州。

  到了蘇州,兩浙右參議兼領提舉學政賈政賈老爺,正好去南都留后府稟公,順路送兩浙今年秋闈中試的舉子們去京師應春闈,路過蘇州時特意跟左僉都御史劉大人商議,延請他這位前科狀元郎,給這些去應會試的兩浙舉人們上上課,故而借住在薛家在蘇州置辦的府邸里。

  見到了父親,賈寶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老爺,請你大發慈悲,救救甄府和寶玉賢弟。”

  賈政完全是懵的,不知道自己兒子唱的是哪一出。

  賈璉連忙解釋了一番,賈政一聽,真是又氣又苦,自家兒子還真是會找事。

  “寶玉,”賈政做了侯爺后,氣度大不同了,似乎沒有此前那份苛刻了。

  “此案經蘇常兩州知州、兩處守備、還有江南團練使、蘇松巡察御史四司聯審,人證物證皆實,確鑿無誤。且案件出在南直隸,我是兩浙的官,如何過問?”

  “老爺身居要職,有直奏之權,自然能問天下不平之事。”賈寶玉誠切地說道。

  賈政見自己兒子的魔怔又犯了,還是那般不知好歹,便狠狠地說道:“你如何知道甄府是蒙了冤枉?”

  “甄府高門世家,甄世叔儀表堂堂,寶玉賢弟更是一表人才,怎么會做出那等下作之事?”

  賈政不由冷笑道:“你只是見過甄家老爺和少爺一面,便認定他們是清白了,那按你這么說,這世上長得俊的都是好人,長得丑的就十惡不赦?”

  “老爺,兒子只是想請你過問下這件案子,免得冤枉了甄家。”賈寶玉見父親動怒,心底深處陰影頓時翻了出來,只是想著要搭救甄寶玉,便咬著牙強撐著。

  “你說過問就過問?你當你老子是欽差巡按?再說了,甄府如此地位,就是南都留后李大人都不敢輕易判定,肯定是呈到京城里,請圣上乾坤獨斷。你還叫我如何過問?我來兩浙赴任大半年,聽得你在家里荒唐不堪,一味地嬉靡,更荒廢學業,十天不曾去得一日學堂。想我賈家,詩書傳家,卻生了你這般不學無術的孽障。”

  賈政越罵越順口了,往日的父威和感覺全都回來了,可憐賈寶玉卻在嚴父的怒罵下瑟瑟發抖。這里可沒有太太和老太太護著,真要動了家法,那可吃不消。

大熊貓文學    紅樓之山海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