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和金日磾接到通知,全都到來了這里,到達此處之后,霍光覺得有必要的幾個人也盡皆讓他們前來此地,不過霍光等人在屋內,其他諸人留在屋外候著。
劉弗陵在屋子里面小聲綴泣著,許延壽在一旁陪伴。
也不知過了多久,漢武帝突然醒來,他看了看眾人,竟然自行坐了起來,臉上容光煥發。
“陛下!”霍光首先發現了漢武帝的狀態,心中咯噔一聲,忍不住開口喊道。
醫匠也走到漢武帝的身邊,摸了一下漢武帝的脈搏,發現漢武帝脈象急數,節律不調,止而復作,如雀啄食之狀。
此乃絕脈雀啄脈,此脈主脾氣已經斷絕,基本已經沒救了。
漢武帝沒有理會醫匠的動作,而是語氣如常人一般對著眾人說道:“朕之將死,霍光,我走之后可封鄂邑公主為長公主,撫養弗陵長大。”
眾人道:“臣等遵旨。”
漢武帝又說:“霍光,你為朕帶筆,朕要擬定朕在這世上最后一道詔書。”
霍光聽此,眼中含淚,但還是拿起竹簡毛筆開始聽取漢武帝的詔書。
漢武帝道:“制詔:皇大子,朕體不安,今將絕矣!與地合同,終不復起。謹視皇天之笥嗣,加增朕在,善遇百姓,賦斂以理;存賢近圣,必聚糈士;表教奉先,自致天子。胡亥自圮,滅名絕紀。審察朕言,終身毋失。蒼蒼之天不可得久視,堂堂之地不可得久履,道此絕矣!告后世及其孫子,忽忽錫錫,恐見故里,毋負天地,更亡更在,去如舍廬,下敦閭里。人固當死,慎毋敢佞。”
大體意思,乃是皇太子,我要死了。希望你繼承皇位之后,能夠謹慎使用上天賦予你的權力。比我在位的時候更加善待百姓,讓百姓的稅負更加合理,更加的接近賢才能人,收攏天下才子,繼續尊重儒教,躬行祖宗的制度,這樣才能當好一個天子。胡亥自取滅亡,讓秦的數代基業毀于一旦,這個教訓必須謹記。認真聽朕的話,一輩子也不能忘了…
劉弗陵聽到此言,忍住淚水,五體投地拜道:“父皇,兒臣定當終身銘記父皇教誨!”
漢武帝聽到漢武帝的話,欣慰一笑。
接著他目光從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身上一一掃過,繼續開口說道:“諸位卿家,朕死之后,就拜托諸位衷心輔佐教導弗陵長大成人了。朕去了。”
說完此言,漢武帝眼睛一閉,身體癱在了床上。
“陛下!陛下!”霍光焦急的喊了一聲。
漢武帝身旁的醫匠將漢武帝的身軀抱住,用手指試了一下漢武帝的鼻翼,接著又抓住漢武帝的脈搏,最后將漢武帝的身體放平在床榻之上,開口說道:“陛下去了!”
聽到此言,劉弗陵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霍光等人也跪伏在地哭泣起來。
此乃后元二年二月乙丑(十四)日(前87年3月27日),在中國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漢武帝劉徹去世了。
而外面等待著的官員們,聽到屋內哭聲,皆知道漢武帝已經咽氣了,紛紛也伏地哭起來。
緊接著,早就等待著這個消息的信使也在自己身上和馬上系上白綾一路奔馳,將這個消息傳至各地。
是夜,眾人守靈,霍光安排著眾人將漢武帝的尸身斂容一番。
為漢武帝換上早已經準備好的金縷玉衣,并將漢武帝裝進棺材之中。
與此同時,還吩咐下去,將提前準備好的為劉弗陵登基為帝的流程程序全部準備完畢。
而劉弗陵此時已經換成全身素縞,跪在漢武帝身旁涕淚交加哭泣著。
而此時,許延壽目睹著這一位在中國帝王史上排前五的皇帝死在自己的眼前,也忍不住感嘆起來。
忙忙碌碌的眾人將靈堂以及漢武帝的棺材移駕至五祚宮正殿,并布置好靈堂之后,第二天凌晨開了開了殿門,讓所有有資格的官員前來拜祭。
在霍光扶著哭的嗓子沙啞的劉弗陵為漢武帝拜祭完畢之后。
霍光接著扶著劉弗陵看向眾位朝臣,道:“諸位,陛下大行。國不可一日無君。此前陛下已經擬六皇子弗陵為太子。今日在陛下靈前,臣奉陛下遺命為太子加冕。”
說完,霍光將早已經提前準備好的太子加冕的遺詔拿出,向眾人宣讀完畢。
眾人紛紛跪地拜道:“臣等奉詔!”
霍光這才令人將劉弗陵的冕冠奉上,在眾人的輔佐之下,將象征著皇帝的冕服給劉弗陵穿上。并且霍光親自為劉弗陵帶上皇冠。
此刻,皇太子劉弗陵成了皇帝,漢武帝的時代徹底結束。
劉弗陵開口道:“父皇在位五十余載,功蓋當世,名傳千秋。朕定奉先皇之遺志,勤政愛民,護我大漢國威。”
“萬歲!”
眾人在霍光的帶領之下,向新皇叩首行禮。
劉弗陵繼續道:“封大將軍霍光為山嶺使,掌先皇喪葬之事。”
“諾!”霍光繼續跪地拜道。
劉弗陵繼續說道:“朕尚年幼,父皇生前將朕托付給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四人,在朕行冠禮之前,一切政事全部托付四位顧政大臣,萬望諸位切勿違背。”
眾位朝臣聽此,紛紛領命道:“諾!臣等遵旨。”
劉弗陵又向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等幾人躬身拜道:“朕就拜托諸位了。”
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四人紛紛還禮。
霍光代表眾人說道:“臣等惶恐,定當不負先皇所托,忠誠謹慎,輔佐陛下,以報先皇之恩。”
這也算是劉弗陵第一次朝會,在漢武帝的靈前就這么結束了。
劉弗陵繼續為漢武帝守靈,許延壽則在一邊配著。
霍光等人也忙碌著張羅著漢武帝的殯葬事宜,并防范一切宵小之人趁此機會作亂。
此時漢武帝去世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匈奴那里。
這樣的機會,匈奴怎么可能放過?
當即帶兵前往大漢的國境,準備趁著漢武帝去世,打個草谷。
然而他們殊不知,大漢早已經預料可能發生這種情況了,邊境各個城池早已經堅壁清野,做好準備。
匈奴無功而返,折損了一些人手之后,無奈散去。
霍光則是主持著漢武帝的葬禮,將漢武帝下葬到了茂陵。
許延壽情況也幾乎沒有什么變化,非要說有點變化的話,那就是從原來的六皇子劉弗陵的郎官,變成了皇帝劉弗陵的郎官。
不比之前,漢武帝還時常向許延壽問政什么的。
現在成了皇帝郎官之后,雖說已經由郎中重新成了侍中,但是卻比之前清閑多了:平日里朝政由霍光等人負責,劉弗陵幾乎什么話也插不上。
清閑下來的許延壽對此倒也是沒什么意見,索性準備請個長假,準備將想了好久,然而一直沒有實施的造紙計劃再重新拾起來。
將消息告知劉弗陵后,劉弗陵皺眉道:“瑞侯,為何忽然要請長假?可是在朕身邊令你不愉?”
許延壽拱手拜道:“陛下,非也。臣喜讀書,但感覺竹簡笨重龐大,攜帶不便。絹書卻又價格昂貴。臣曾想,若是有一種材料既便宜,又攜帶方便那該多好。因此,臣曾經思考良久,此前在陛下身邊,無什么機會。現如今陛下已經登基,臣認為時機到了,這才向陛下請此長假,萬望陛下恩準。”
劉弗陵聽此,心中也頗為不愿意,但看許延壽一臉的堅決,只能無奈嘆息一聲道:“朕還指望你能幫著朕訓練那些孩子們呢。”
說完,劉弗陵起身,在殿上踱著步子,許久之后,劉弗陵才說道:“這樣,既然你有想法,朕準許你隨時出宮進宮。宮中孩子訓練不可荒廢。”
許延壽一聽,思考了片刻道:“諾。臣領旨。”
劉弗陵手一揮道:“去吧,去吧,趕緊去吧。”
許延壽見劉弗陵這樣子,不禁一笑道:“諾,臣告退。”
說完這才離開。
回到瑞侯府后,許延壽將衣服換上,沐浴一番之后,前往了許廣漢家中。
先是拜見了一下許父,接著又逗弄了一番已經四五個月的許平君之后,這才啟程出了長安城前往了之前買的田地之中。
此時買的那田地已經蓋上宅院了。
許延壽隨從通稟一聲之后,錢奉國便親自相迎前來此地。
“瑞侯,今日非休沐,你怎么會來此地?”錢奉國不禁問道。
許延壽笑道:“從今天起,我隨侍都可以來此地了。陛下已經準許我可以隨侍進宮宮廷了。”
聽此,錢奉國愣住了,沒想到劉弗陵竟然對自己追隨的這主人竟然如此的恩遇。
“行了,別愣著了。近些日子,沒什么事我就在此,等什么時候造出紙來,我什么時候再出關。”許延壽豪言壯氣的說道。
錢奉國卻有些擔憂道:“瑞侯,如今陛下剛剛登基,你長期不在陛下身邊,恐怕…”
錢奉國擔憂許延壽失寵。
然而許延壽一笑,一臉不在意的說道:“放心吧,即便是我不在,陛下仍然信任與我。并且,我且問你,漢高祖最信任的是誰?”
錢奉國一聽,思索了片刻道:“定然是留侯張良。”
接著,錢奉國恍然大悟。
許延壽含笑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行了,不說這個了,咱們趕緊的吧。”
說著,許延壽便和錢奉國到了那按照許延壽準備的作坊前面。
具體的造紙術,許延壽也不知道具體如何。但是大致的流程他還多少有些印象。
因為上一世作為秦漢西域史學的一員,針對西域出土的紙張進行過研究,對比各個朝代留在西域的紙張區別。
按照他的記憶,造紙大致分為四個流程。
第一是原料的分離,就是用蒸煮的方法讓原料脫膠,并分散成纖維狀;
第二是打漿,就是用切割和捶搗的方法切斷纖維,并使纖維帚化,而成為紙漿;
第三是抄造,即把紙漿滲水制成漿液,然后用撈紙器(篾席)撈漿,使紙漿在撈紙器上交織成薄片狀的濕紙;
第四是干燥,即把濕紙曬干或晾干,揭下就成為紙張。
因此,許延壽便早已經令錢奉國找來了不少破麻布、漁網、之類的東西進行切割,并派人不斷地攪拌。
然而效果卻差強人意,因為那些破麻布、漁網之類的在蒸煮之后根本不會分散。
萬事開頭南,許延壽自然不會放棄,既然只是用水蒸煮不行,那么就往里面填東西。
先是許延壽找到不少釀造的醋放里面。
然而被醋侵蝕之后,根本就不行:整個鍋內的東西全部成了膠狀。
“唉,第一步就給難住了!”許延壽有些頭疼。
就在此時,錢奉國端著飯食前來許延壽處道:“瑞侯,你久未吃東西。還是先吃點再說吧。”
聽錢奉國這么一說,許延壽當即就感覺肚子有點餓了,開口說道:“放那吧。”
錢奉國笑著說道:“瑞侯,這次的飯食是豆腐,比較稀少,且價格不菲,我看瑞侯這幾日成天思索造紙之事,別再傷了心神,因此專門自回長安買來的,瑞侯你還是多吃點補一下吧。”
許延壽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豆腐這東西上一世沒少吃了,倒沒覺得這東西多么珍貴。
吃著,吃著,許延壽興奮的一拍大腿道:“對啊!石膏,豆腐!我怎么沒想到呢!”
接著,許延壽狼吞虎咽將碗里面的飯食全部吃完,這才向錢奉國吩咐道:“錢掌柜,你去找一些白色石頭,用大伙燒成粉末。”
“白色石頭?燒成粉末?”錢奉國皺眉道:“瑞侯,為何要如此?”
許延壽皺眉道:“我讓你去,你就去好了。”
錢奉國聽此,拱手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