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州四個士子以及章正玩瘋了。
鄉試考完,就如同魚兒放歸大海,鳥兒重返天空,眾人壓在心間六年的苦楚與壓力一下子就釋放了,好像已經沒有了人生的奮斗目標。以前睜開眼就要溫書,現在,成績沒出來之前看書作甚?真以為書中自有黃金屋呀?在絕大多數人看來,不過是一塊敲門磚罷了。所以無所事事的眾人毫無寄托,索性就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斗地主上。
章正、胡東川、蘇貫、葉明四個人下場,圍著一張八仙桌已經酣戰了一整夜,文清許在葉明身后笑吟吟觀戰。
胡東川臉上貼滿了紙條,就像是戴了一個面具,只剩下眼睛鼻子嘴巴還能勉強看出來。可他還是不服氣,紅著眼睛惡狠狠道:
“奶奶的驢熊,本公子還就不服氣了,這把繼續叫地主!”
“喲嚯!”其余三人興奮地哄笑了起來,屋子里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葉明取笑道:
“我說東川兄啊,別逞能了。我承認,之前我們幾個攛掇你搶地主是逗你玩的,所以你連輸九把不能怪咱們。可現在你不能輸紅了眼吧,再這么下去,你臉上還有地兒貼嘛?”
“就是就是,這把啊,還是我來叫地主吧。”蘇貫興致勃勃道,“老胡啊,幸虧咱們沒有賭錢,不然你這估計要給咱們幾個賣身還債了。”
“少廢話,是不是怕運氣用完了,想跟老子換一換風水啊?嘿嘿,別癡心妄想了!洗牌!”胡東川大叫大嚷道,很是嫻熟的收攏了牛皮紙制的牌,嘴里嚼著李之弘獨家出品的薄荷葉,招呼著要再來一局。
“我去,你少吵吵嚷嚷的,唾沫星子都噴到我臉上了哥幾個,咱們這回要讓老胡輸的把嘴巴貼上,這都一夜了,要不是嚼著薄荷,你那口臭能把咱們都熏暈了。”坐在他旁邊的章正嫌棄地扇了扇。
一邊的文清許靦腆一笑:
“幾位哥哥要不還是去休息吧?這都一夜了,你們都不累的嘛?”
章正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們還能干什么呢?明天才放榜,我們都約好了,等打到巳時正我們就啟程去中都,反正順流而下也就大半天的行程,晚上繼續打,第二天正好去看榜,不礙事的。不然心里面不安穩啊誒我去,老胡你這把牌夠好的呀,飛機帶翅膀都出來了。哥幾個,我有,四個Q炸死你!”
章正罵罵咧咧出了一個炸彈,接住了胡東川囂張的勢頭。他們也不知道飛機是啥,也不知道什么是JQK,反正一開始就跟著李之弘這么叫,叫多了也就習慣了,不知道是啥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好玩啊。
“你這也太大了,我沒有。”
“我也沒有。老胡你不是能嘛,你來你來”
“靠,欺負我沒牌是不?四個老K!”
“嘿嘿,哥幾個咱們又把他的大牌調出來了。我先來,四個尖!”
“我再來,四個二!”
“還有我,王炸!還有牌沒?都沒了吧?飛機帶翅膀,老胡有沒?三帶二,有沒?哈哈,他沒炸彈了!最后小三子,完事兒!弟兄們,給老胡貼條!”蘇貫意氣風發指點江山道。
胡東川氣急敗壞,啪的一聲把剩下的牌摔在了桌子上,正要用他那無比沁人的口臭發泄一通怒火時,突然瞅到了墻上掛的日歷,整個人頓時怔住了。
葉明和章正哈哈大笑,正要往他臉上貼條,卻見他躲也不躲,任憑兩人擺弄自己。蘇貫不樂意了,給你貼條看的就是你極力擺脫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你這不掙扎我們玩個啥呀?
“老胡?魔怔了?”
胡東川好像回過了神,然后小心翼翼問眾人:
“這日歷是八月二十八,可我怎么覺得前日就已經是八月二十八了呢?平懋,你昨兒撕日歷了沒?”
“撕日歷?不是一直是和玉兄的事兒嗎?”
“葉兄休要污蔑我,我之前一直跟著恩公參觀工坊,大前日他提前走了以后我才跟著你們一起的,沒人告訴我要撕日歷啊?”
“既然都沒有撕日歷的話,那么昨日就是八月二十九,今日就是......”
眾人驚起:
“八月三十!放榜日!”
葉明狠狠的把牌摔在了桌子上,仰天悲號,然后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嘴巴:
“玩物喪志啊!怎么連放榜的日子都錯過了!咱們趕緊去中都,說不定還能趕得上!”
“算了吧。”章正垂頭喪氣,“就算現在趕過去,也來不及了。反正只有大半日的路程,叫咱們的幾個書童前去打聽消息吧,榜放在那里又不會跑,而且說不定咱們都中了以后,還會有人來給咱們報喜討賞錢呢。”
蘇貫小心翼翼:
“所以章兄的意思是,我們還按照原計劃?”
“左右是不能及時趕過去了,咱們再玩幾把,然后慢悠悠去中都,反正之弘兄弟都給咱們留好了人手馬車和客船。誒對了,和玉兄,之弘兄弟怎么去那么早?提前三四天就走了?”
文清許略帶疑惑道:
“我也不清楚。他好像接到了一封信,于是他就帶著人趕緊走了,說是去中都有急事,就不和你們幾個打招呼了。”
“急事?不會是有人要對恩公不利吧?可就算是,那也得等放榜以后才有可能呢。”胡東川猜測道。
章正思索了一下,問道:
“和玉,之弘兄弟走的時候,有沒有什么舉動呢?”
文清許歪著頭思忖道:
“嗯,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舉動,就是挺急的,不過沒有什么不滿的情緒,好像還有些高興呢。”
“哈哈,那我就明白了。”章正開懷大笑道,“能讓咱們兄弟那么急匆匆又面帶微笑的,再想到考前之弘兄弟給我說的事情我就知道了,肯定是郡主殿下去中都了。”
“那咱們還是也趕緊走吧,一個是去看榜,另一個作為恩公的有力后援,說不定他有需要咱們的時候呢?”文清許倡議道。
“嗯,有道理,同去同去,咱們這就走,趕緊走,牌帶著,咱們在船上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