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寶,咱們可以聊一聊嗎?”李家后院的柴房里,李之弘笑著說,“抱歉,條件簡陋了些,我們聊完,我會放你走的。得罪之處,還請包涵。”
“哼,李大公子,小人可談不上什么得罪,不過咱們也沒什么可聊的吧?”
“你是覺得,我已經痊愈了,你就沒事了?”
“那不然呢?”
“呵呵,你不會是忘了黑蛟堂的事情了吧?”
“你!”劉二寶泄了氣,“李大公子,您也是明事理的人,那黑蛟堂干的那傷天害理的事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可如果我向縣令大人舉報,你說,他會不會調查一番呢?嗯,也許懷遠縣太遠,咱們大人管不著,可你敢打這個賭嗎?”
劉二寶緊張的思考著,莫不做聲。
“你一定在想,這個事只有你和黑蛟堂的人知道,而且查無實據,我是在嚇唬你。但你別忘了也許咱們大人可以不管,那臨縣呢?
哦,聽說那郭員外可是小氣得很,前年發水災愣是不捐款,還大肆侵占無主荒田,仗著自己是武定侯(郭英)的族叔,一向囂張霸道,把懷遠的仇縣尊都給得罪了。你說這個把柄我要不要送上去?嗯,且不說我還有個在錦衣衛當差的叔叔,哦,和你還是本家呢。”
劉二寶冷汗流了下來,他開始發抖,知道李之弘算是捏住了自己的把柄,讓自己動彈不得。嘿,狗日的趙老五,天殺的郝仁卿,要不是你們,我能遭這罪嗎?不過這李之弘小小年紀,倒也是十分陰險,跟他老子可一點都不像。
“劉二寶,你現在肯定在想,我這個人過于陰險了吧?”(劉二寶→_→:你特么知道啊!)
“可我告訴你,你背后的人想毀我名譽,還想去我功名,我不可能不回擊!你也算是被潑了臟水受了連累,雖然,呵呵,你好像沒有你說的那么無辜。不過你放心,只要你愿意透露你背后是誰,并且愿意出堂作證,事后,我可以給你們蘭幫一個發財的法子,不說家財萬貫,起碼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東躲西藏,干著不正經的事情,要鄰里鄉親戳你們的脊梁骨。”
看著劉二寶帶著懷疑、欣喜又有些擔心的目光,李之弘笑著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第一,我可是鳳陽府最年輕的生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文曲星下凡的名聲可不是虛的,我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第二,如果你不信我,我可以給你立字據,在你幫我出堂作證以后,三個月內,我若沒有讓你們蘭幫凈掙三千貫,我李之弘當即賠付你蘭幫三千貫寶鈔,現在就可以畫押簽字。
第三,關于黑蛟堂的事情,我會收拾他們的,但不是現在,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保證,趙老五至少會流放三千里,你可能要交些罰金,但不會受牢獄之災,更不會掉腦袋。這件事情你本來就參與其中,就不要想著能夠徹底脫罪了。”
劉二寶驚呆了:我滴猴來這還真是文曲星下凡啊,奶奶個腿的老子心里想的事他全都清楚,而且都給了我好的法子!行,要真是如他所說,我劉老二這條命,就算賣給他李大公子了!
“好,李公子,我信你。我也不要你簽什么字據了,你的本事我都非常清楚了,我這就把這件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你!”
......
英明神武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于1368年在南京稱帝后,便一直存有“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的念頭,遂打算在鳳陽修建中都,以便榮歸故里。為興建明中都,朱元璋下令征調全國各地能工巧匠、軍士民夫數以萬計,誓要將中都鳳陽建成足以輻射中原的大都會。同時為了讓中都更加繁榮,還從江南等地強行遷來地主富商等十四萬戶。
從洪武三年正式開工,到洪武八年的6年時間里,明中都已經頗具規模。然而,鳳陽這個地方實在是不適合作為都城,洪武八年,朱元璋在群臣洶涌一般的進諫下無奈下令停止修建中都。宮殿是不修了,可那些富戶卻留下了。有些偷偷返回家鄉,有些便賄賂了當地的官吏,把手伸進了中都四周的縣鄉,以圖更大發展,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臨近的下蔡縣。
郝仁卿感覺自己最近總是心神不寧,回憶一下,嗯,好像除了李之弘那個事以外,其他都沒有什么不順心的。話說這小子還沒有醒過來,不會要嗝屁了吧?哼,最好不要,否則我可不敢找你那暴脾氣的爹要那500貫錢。不過話說回來,那債契上面可是有你親手寫的大名以及摁的手印,雖然讓你簽的這個方法有些,嘿嘿,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當晚在場的也都是我的人,沒人能給你作證。
除了那個劉二寶,哼,這個潑皮居然躲了起來找都找不到,不過,狡兔三窟嘛,連我都找不到,更別說你這個躺在床上就要沒命的呆子了。哈哈,出了一口惡氣還能拿到那么多錢。我,怎么,這么,好,看,噠噠噠噠噠(請讀者大大自行腦補那種得意勁兒)。哦不對,是聰明。
心下不由得興奮了起來,也吵醒了旁邊的叫做彩衣的鴇兒。彩衣媚眼如絲,一個勁兒的往郝仁卿懷里鉆,拱著他說:“爺,您昨晚這么猛,今兒這么早就醒了,真是厲害!彩衣服侍您真是三生有幸啊!”
“嘿嘿,你個小娘皮,真會說話,既然這么有幸,那不如和我回家,咱們天天度春宵如何?我保證讓你欲仙欲死,哈哈......”
“爺,您可真會說笑,且不說吳媽媽讓不讓您贖身,就算她讓,可賤妾很是擔心自己的小命不保啊,聽說令夫人可不是好相與的。”
媽的,總算是知道為啥自己最近不順了,肯定是那只母老虎,奇丑無鹽不說,還天天潑婦罵街一樣吼我,奶奶個腿,我當時要不是看上你們家這點財勢我能娶你?娶回家還不如人家倒插門的呢。
郝仁卿被說中了心事,心煩意亂,不由得破口大罵:“你個騷浪蹄子,給你臉你還上臉了?還敢編排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郝仁卿神清氣爽地走下樓梯,坐在大廳右側的八仙桌上,叫著龜公小六子斟來一壺頂尖毛峰,美滋滋的品了起來。
吳媽媽扭著纖細的腰肢走了過來,她還不到三十,藝名采薇,十年前是中都的花魁,蟬聯三年,可惜紅顏薄幸,入幕之賓漸少,她便果斷出手,將自己贖身,然后在一個神秘的楊姓富商的支持下來到下蔡縣開了這家翠玉軒,由于經營有方,很快便讓翠玉軒成為了這縣城中有名的銷金魔窟、風月之地。
“喲,吳媽媽來了,快請坐,這可是上等的明前毛尖。”
“郝公子,這可是賤妾開的店,怎會不知?”
“吳媽媽這就不對了,這翠玉軒可也是有我的一份產業吧,想當初要不是你們強行奪了我們家的這塊地,翠玉軒能不能開起來還兩說呢吧?”
“所以郝公子就“下嫁”了那彪悍的王氏?嘖嘖,以婦家之勢逼我們低頭,被迫讓你用地契換得三成股份?郝公子今兒浪的舒服了,可曾記得,當初那地契是怎么到我們手里的?”
“哼,那又有何關系?郝某做事一向只問結果,不擇手段。就算我當初打賭輸了那份地契,可我還是用它占了你翠玉軒三成股份,就這一點,你不得不服氣!”
“不愧是郝公子,真是使得好手段,采薇甚是佩服。你讓人誘騙那李公子,詐下500貫的債務,如果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名義,我倒也不管了。可你卻打著我翠玉軒的旗號,以為李公子莊戶李大毛家的香兒贖身為名,待那劉二寶把李公子誘騙來之后,先讓小六子猛灌李公子酒,說著各種好話承諾一定放人,等著李公子醉醺醺以后,那小六子聽你的指示先是給李公子讀了一遍給香兒的贖身契,李公子確認以后,小六子側了身,趁機換上你借給李公子500貫的債契,李公子順手簽名畫押,你的白紙黑字的契約也就到手了。
你這是把我們翠玉軒也一起拉進來了!萬一那李公子不幸喪命,李保長暴怒之下對我們不利,那可就遭殃了。賤妾就不明白了,那李公子為人正直良善,其父豪爽仗義,你干什么要去得罪他們家!”
“哼,你多管閑事!那個大傻子,之前我苦苦哀求他助我一臂之力,不就是讓他院試中發揮稍稍失常讓吾奪案首嗎?府學中我和他本就不相伯仲,我去求他還不是看得起他的能耐!可他居然拒絕了,說什么‘偷奸耍滑,不屑為之’?
叫我是丟人丟份還欠了和黃老七的50貫賭債!老子天生聰慧,讀書于我而言不過雕蟲小技罷了,人情練達,他倒好,什么都不懂,榆木疙瘩一個,這回讓他吃點虧長長記性,他還得承大爺我對他的恩情。”
“李公子是吃了一點虧嗎?不僅你的50貫賭債轉眼變成他欠你的500貫債契,還很有可能喪命!”
“哼,那又與我無關,劉二寶引得他來,小六子給他灌的酒,他自己簽的名畫的押,最好笑的是,雖然他及時反應過來要搶回契約,可居然被翠玉軒亂棍打出,這下更坐實了他狎妓消遣還無錢充大頭的惡名!嘿嘿,不僅去狎妓了,還想吃白食!這個案首的名聲,可是要臭的不能再臭了吧?”
“郝公子,雖然咱們翠玉軒不會幫他李公子說話,可也不會為你說話。這個債能要回來最好,要不回來,你也收斂一點,不要去鬧大。我知道你的泰山是鳳陽府尹王府尊,可他李保長背后通著鄭國公!要是連累了我們翠玉軒,我們楊大人雖說趕不上鄭國公那般強勢,可要是在朝里面說句話還是有點分量的,再加上咱們之前的過節,辦他王府尹雖然費點事,可也不是多大點事。郝公子,自己掂量掂量吧。另外,賤妾提醒你,天黑走夜路多了,小心遇到鬼!”
看著吳采薇扭著翹臀轉身離去,郝仁卿氣的牙直癢癢:奶奶的,這個老浪蹄子,我早晚把你也給辦了!不過這500貫,到底去不去找李家要呢?算了,還是等一等,要是這李之弘真的喪命了,我還是少惹點事,畢竟人死了我也就沒什么可怨的了。可要是你活了過來,嘿嘿,那就等著花錢消災吧。李之弘,老子吃定你了,老天爺也留不住你,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