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哥哥,接著。”
黑暗與茫然之中,拉聽見了艾拉的聲音,但他感覺有些不像,因為這聲音太冷了,冷的他渾身發抖,而艾拉的聲音應該更溫暖的,就像海上的燈塔那樣可以指引人們找尋歸途。
可他下意識地張開手掌,握住了那無形的鐵。
光明恢復。
拉抬起手,看見了黑色的透明鐮刀,握著它,拉感覺有一股寒意從脊梁上傳來。
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為什么鐮刀即使黑色的卻又透明。
“殺了它。”
是艾拉的聲音,使得拉猛地抬頭,看見了一臉驚懼的魯珀族孕婦,她正驚恐地抓撓著自己的肚子,仿佛那里面有兇惡的怪物張嘴撕咬著她的胎盤與臍帶,貪婪地吞咽著生命。
呱啦。
什么東西裂開的聲音傳來,拉握著鐮刀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
血,腥臭的鮮血自那個孕婦開裂的巨大腹部涌出,染紅了她的衣服,然后,在地上匯成一灘小血泊,混雜著令人作嘔的黏液,原本生命的搖籃,成為了怪異誕生的食糧。
無形的鐮刃朝著尚未面世的怪物砍去,但是卻被拉自己硬生生的止住了。
“你在干什么,拉!”
言鳶焦急地大喊,這原本是解除危機的最好方法,可為什么,拉沒有下手。
沉默之中,言鳶看見了拉那半張似哭似笑的臉頰,少年輕聲開口:“如果我現在下手...她會死的吧。”
言鳶朝著那個倒地的孕婦看去,大量失血,但是臉上的痛苦未曾消減,也一直在努力地呼吸,劇烈起伏的胸膛證明了她想要活下去的意志。
她攥緊拳頭,恨這把鐮刀為什么不在自己的手上。
誰知道拉會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心軟?
“她從沒想死過,也不曾沾染半分罪惡...我沒有這個資格代行她的死亡。”
拉搖頭,手背上青藍色的血管因過度用力而根根分明,里面流淌著的是龍門人的怒火。
“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
言鳶暗罵一聲他是傻子,整天就他媽的知道尊重別人,尊重別人的生命。
這個龍門人從來沒有把自己的生命當做天平上的籌碼。
從來沒有。
她深吸一口氣,抱著希冀看向艾拉。
然而對方的周身被無數復雜的術式環繞著,艾拉緊閉著眼,嘴唇顫抖著,似乎在與什么冥冥之中的東西做著激烈的斗爭。
現在...決定性的籌碼掌握在她的手中。
她聽著耳旁的寂靜無聲,再回頭看了一眼,周圍的景物已經與之前大不相同。
人流早已消失,他們正站在破舊無人的街道上,可腳下和周邊的這一小塊的地方仍然是市區里的磚塊道路,只是正在一點一滴地被滿是灰塵的路面侵蝕著。
她松開手,放棄了現在釋放的想法。
周圍的景象太過詭異,等到有不可力敵的危險出現再釋放也不遲。
拉緊盯著越來越多的血液,他已經激發自己體表那些符文,完整的符文讓他的身體素質幾乎向上蹦了一個臺階,是之前嘗試的那一次完全無法比較的。
以后記得少用這個副能力,對你沒好處 伊倫諾的話語尚且在耳旁縈繞,拉卻已經再次激發了。
“桀桀桀,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不下手,不過多謝你讓我可以以完整體的形態出現在你的面前啊...”
嘶啞的扭曲聲音一頓,隨后大笑道。
“荷魯斯——!”
黑影從孕婦的腹部竄出,拉的瞳孔緊跟著它,揮出手中的鐮刀,穿透它的軀體,將它死死地釘在地上,惡臭的濃黃黏液從這一小團黑影的傷口上流出,它頓時發出要將人耳膜刺破的尖銳叫聲,令拉稍微產生了一陣恍惚。
但隨即,燃燒的怒火敲擊龍門人的魂靈,洗滌他的迷惘,令他怒吼出聲:“混蛋東西,不要將別人的性命當做兒戲啊!”
無形的黑鐮抬起又落下,一次一次地貫穿這一小團不知道由什么構成的黑影。
“這是什么...”
“這是什么?!”
黑影凄厲的慘叫著,在拉的又一次貫穿它的空隙中,黑影一下子跳到空地上,極快速的扭曲漲大,成為了它應有的形態。
拉面無表情,隱藏在他那一張平靜面孔之下的,是再難壓抑的怒火。
他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拉抬頭注視著高過三米多的龐大怪物,扭曲稀爛如黑泥的身軀,四條粗壯異常的動物手臂,數十只眼球在怪物的軀體中沉浮著,時不時露出。
言鳶看著這個怪物,把它與自己腦海中的文字圖像對應了一下,她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龍門傳說中的...藏匿在陰影中的多目者...”
其余的不再重要,但是言鳶也僅僅知道了這個怪物的稱謂,她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她竟然真的與這些原本僅存在人們口口相傳的奇詭見面了,哪怕它僅僅是龍門諸多都市傳說中的一個。
沒有多說什么垃圾話,拉只知道他要把面前的這鬼東西剁個稀爛。
而他手中的鐮刀也確實有這個能力。
知道了這些之后,就已經足夠了。
沒有必要再與這種令人惡心的東西再交談上哪怕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