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柔回到書房后,仍是坐立不安,憂心忡忡,最后讓小蘭將趙明叫了進來。
“趙叔,二爺不肯踏踏實實過日子,四處結仇,我心中實在難安。”
“夫人,老奴也天天提心吊膽,可二爺現在的脾氣…哎!”
兩人唉聲嘆氣了一會兒,李婉柔才正色道:“趙叔,咱們趙家終究勢單力薄,婉柔娘家又遠在江南,思來想去,唯有給二爺定一門親事,以便日后有個依靠。”
“對呀!老奴怎么就沒想到,只是不知夫人想給二爺求娶哪家的小姐?”
趙明眼睛一亮,頓時就明白,夫人這是想給二爺找個有錢有勢的丈人。
“太原劉御史家的千金,我已打聽清楚,那劉小姐正好和二爺同歲,雖然上門求親的人多,但劉家卻一直未答應,想來都不甚滿意。”
“夫人,這…會不會太高攀了?”趙明嚇了一跳,暗道夫人還真敢想,那太原劉家可是山西名門望族,族中有數人都在朝為官。
那劉御史雖然只是七品言官,可兩個族兄卻一人在南方任知府,一人更是在京城任禮部侍郎,可他們趙家出了大同府鬼知道。
“確實有些高攀,但試一試總是無妨的,原本我是打算二爺明年中舉后,再去說親,奈何二爺如今心思完全不在科舉上…哎!”
李婉柔說到最后,又是一陣輕嘆,對趙銳明年能中舉,她已經不抱多大希望了,所以趁著鄉試前去說親,機會還大一些。
“夫人說的也對,只是這件事要不要和二爺商量一下?”
趙明點點頭,然后小心望著她,畢竟上次捉鬼的事,二爺就大發雷霆。
不過,此時也明白夫人為何有信心了,他們趙家雖然門戶小,但李家卻是江南大戶,加上二爺又儀表堂堂,以弱冠之齡就取得院試第一名,沒準還真能成功。
“二爺雖已成年當家,但婚姻大事自然由我做主…這樣好了,先找個媒人去試一下,如果那劉家沒有一口回絕,再告訴二爺也不遲。”
李婉柔想了一下道,但越說心中越沒底氣,最后苦笑的望著他。
“嗯,那就這么辦。”趙明點點頭,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二爺的終身大事,自然是由李婉柔這個唯一的嫂嫂來操辦。
王世貴怒氣沖沖地離開趙家堡后,并沒有返回朔州城,而是來到了井坪所。
“王員外,怎么樣?”
“啪,實在氣煞老夫也,那小兒簡直不可理喻,真不知那李氏是怎么教導的。”
王世貴一掌拍在桌上,胸口都氣得起伏不定。
“呵呵,王兄消消氣,那小兒年輕氣盛,目空一切,何必跟他呈口舌之爭,只要我們聯手,再加上清風寨,就不信收拾不了他區區一個趙家。”
盧大庸嘴上寬慰,心里卻是大喜,連稱呼都變了。
“盧大人,你堂堂一個正五品千戶,想要從其他衛所弄一些鐵匠過來,應該不難吧?”
王世貴瞇著眼不答反問,顯然并未被怒火沖昏頭腦。
“王兄,你有所不知呀,其他匠戶也就算了,可唯獨鐵匠有些難辦,各地衛所對鐵匠管控那是非常嚴格,想要一下挖那么多過來,非得花大價錢不可。”
此時,盧大庸心里也有些后悔,以前對那些鐵匠太苛刻,但世上沒有后悔藥。
“盧老弟,那趙家小兒都舍得,你又何必舍不得那點銀錢呢?”王世貴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但只要肯花銀子,也并非什么難事。
“不是不舍,而是本官豈能學那小兒,干這種敗家的蠢事?既然王兄不愿聯手,今后我也只能賣鐵料了。”
盧大庸說完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確實舍不得銀子去購買鐵匠,但更多的還是想借此事將王家拉進來。
“盧老弟,不是我王家不想聯手,而是不能聯手,否則那劉知州絕不會做事不管的。”
王世貴無奈的道,即便想要對付趙家,他也不會明著和盧大庸聯手,那劉知州最忌諱士紳和當地衛所勾結。
見他臉色難看不說話,王世貴只好又道:“盧老弟,那趙家家丁也不過區區百人,難道憑你千戶所的實力,加上那清風寨,還攻不破趙家堡嗎?”
“哎,說來也真是可恨,若非那小兒有功名在身,他嫂嫂在這一帶又深得人心,本官又豈會束手束腳?”
盧大庸一想到自己一個堂堂守御千戶所正五品千戶,竟然被一個小秀才欺上門,心里就一陣哀嘆。
以前轄下軍戶去趙家堡借糧蹭吃,他還巴不得,現在看來,完全就是一大敗筆。
否則再不堪,他也能湊出兩千兵馬出來,殺到吳家堡將那些匠戶搶回來,可現在即便去了,帶去的人多半也是出工不出力。
“盧老弟,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李氏雖然深得人心,但老弟只要舍得錢糧,還怕手底下的人不賣命嗎?
至于那小兒,哼哼,以前你將他殺了,確實是個大麻煩,可如今卻是小了許多。”
“哦!此話怎講?”
“那小兒滅了吳黃兩家,不但霸占其田產家業,還將兩家妻妾收歸囊中,雖然又是請客,又是解釋,但手段畢竟太過狠辣,所以仕林中一直都有微詞,只是大家不好明說罷了。
可以說那小兒如今名聲已經大不如從前,再加上牛頭寨滅黃吳兩家在前,若清風寨再滅趙家,也就不會顯得太震撼,事前若我王家在從中使力,給那小兒潑些臟水,屆時真正愿意為其出頭的人絕對不多。”
王世貴摸著胡須笑道,名聲這東西一旦有了污點,就別想再洗清。
盧大庸眼睛頓時一亮,他之所以一直束手束腳,就是忌憚趙銳神童之名。
畢竟別說山西,即便整個北方十四歲就中秀才的也鳳毛麟角。
一旦死于非命,勢必會引起整個山西讀書人的關注,深思了一會兒后,搖了搖頭道:“話雖如此,但還是太過冒險了呀!”
“盧老弟放心,只要不留下把柄,你井坪所最多落得個失職之罪,憑老弟的人脈活動一下,無非就是下文申斥一番罷了。”
王世貴知道他已經心動,于是又加了一把火:“老弟,別怪為兄沒提醒你,那小兒行事果斷狠辣,又膽大包天,也舍得錢糧,你若不盡早除去,等他那五百鄉勇組建起來,老弟的處境可就不妙呀!”
“哼!這話就言重了吧,那小兒就是再膽大,難不成還敢殺官造反?”盧大庸不屑地冷哼一聲。
“迂腐,那小兒何須自己動手?到時只需收買一伙山賊,再煽動你手下的軍戶嘩變,你想想會有什么后果?”
果然,盧大庸心里一驚,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山賊土匪他不怕,趙銳他同樣不懼,唯獨就怕自己手底下的軍戶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