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野原法師您不打算殺我了?”
小樹林內,經過野原白不厭其煩的勸導解釋后,江戶川正一才緩過神來,半信半疑的怯聲詢問道。
“廢話...你是委托人,我怎么可能殺你,快起來吧,該動身了。”
野原白很是無奈的癟了癟嘴,揮出一道勁風,將戰戰兢兢的江戶川正一強行托上木劍,不等他繼續抱怨,掐轉指訣,囑咐幾句后,御風而起。
“坐穩,要升天了。”
“啊?”
江戶川正一剛回過神,發現自己已升上半空,不禁好奇的望了望身下,頓覺野原白技法高超。
神奇。
看來他真的是錯怪野原白了,所謂的上路原來是真實意義的上路。
虛驚一場,理清緣由的江戶川正一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想恭維幾句打破兩人間的尷尬。
“野原法師太厲害了,原來您真的能上天,不愧是...”
“別說話,要加速了。”
“啥?”
正當江戶川正一疑惑之際,腳下的飛劍突然爆動,來不及反應的他只覺天旋地轉,腰都快被這股恐怖的作用力折斷了,所幸有野原白真氣護體,否則他已經被拉成兩截了。
冰冷的狂風如刀子般割得臉上生疼,江戶川正一雙耳嗡鳴,周圍的景物飛速后退,緊接著飛劍終于加速到臨界點,他只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迷糊中雙腿發軟,下意識開叉,結果被隨后而來的音爆巨力壓得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劈叉跨在木劍上,疼得雙目圓瞪,欲仙欲死。
“啊——啊哦,野原法師,慢...慢點,我疼得要裂開了!”
江戶川正一眼圈發紅,指節攥得發白,拼了命的掙扎著,可護體真氣被作用力壓得宛如鐵鏈般將他牢牢固定在飛劍上,不僅動彈不得,還隱隱有繼續下壓之勢,他劇痛之下,發瘋般大吼著。
可惜...正如刮在江戶川正一耳邊嗡嗡作響的颶風一樣,野原白壓根沒聽見,甚至借著趕路的間隙,閉目感悟著水遁之法的口訣。
按他所想,御劍之術早已完善,上面的護體真氣足矣抵擋再快兩倍的速度,自然不必操心。
不過,野原白保護的參照對象是神谷,她本就有靈力護體,在加上飛劍自帶的真氣,可以很舒服,很從容。
可江戶川正一只是普通人,配上野原白的護體真氣,勉強保護他的同時,又不可避免的被力擠壓,受到的作用力剛才在江戶川正一的承受范圍內,使他雖然很疼,但不至于暈倒。
于是乎,江戶川正一就這么劈了一路的叉,等到野原白控制飛劍落地之時,韌帶已經疼得沒有知覺了,下腹以及腰背更是針扎似的,又癢又麻,不嗇于被貨車碾壓。
“江戶川正一先生,到大阪了,引路吧。”
“我...我好疼,叫,快叫救護車。”
半呻吟半懇求的聲音縈繞在耳邊,野原白疑惑的轉過頭,只見江戶川正一發絲凌亂,面容扭曲,雙腿更是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橫在飛劍上,那雙目無神的樣子,顯然是丟了魂。
這是...劈叉?
野原白撓著腦袋搞不清這是江戶川的特殊癖好,還是他遭遇了意外,只能保持著謹慎,站在原地觀察起江戶川的狀況,直到他回過魂,唉喲唉喲的痛呼起來,才確認情況,幾步上前,小心的將他拎了起來。
“唉喲,慢點,要裂開了,啊——疼,不要動我的腿。”
江戶川正一真的很疼,他感覺韌帶都斷了,嚴重懷疑下面還能不能用,再加上野原白略顯粗暴的拎人方式,更感覺疼痛加劇,心里火大的不得了。
可是,回憶著野原白強大的力量,又想了想奄奄一息的兒子,江戶川正一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抽搐的臉上,硬生生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謝謝野原法師,我好多了。”
肌肉抽搐,江戶川正一撫摸著痙攣麻木的大腿內側,一邊陪著笑苦澀說道。
“抱歉,可能是我設置護體靈力不大夠,委屈您了,沒出什么大事吧?”
見江戶川正一這幅慘狀,野原白也有點過意不去,他用神鑒查看后,發現只是韌帶和肌肉拉傷,骨頭和重要的血管沒有問題,也沒出現血液堵塞的情況,單純的疼一陣子就過了。
“那好,您休息一會兒,就去見您的孩子。”
“不用了,野原法師,我已經好了,現在就出發吧!”
提到兒子,江戶川正一精神振作,連跨部的疼痛也顧不上了,扶著路燈,顫顫巍巍的站起,一步一抽搐的領著野原白往前走著。
“您還是休息一下吧...發個定位,我帶你去。”
見江戶川一瘸一拐的樣子,野原白略感內疚,他引動飛劍攔住江戶川正一,而后安慰著,試圖帶著他御劍直飛到目的地。
“別!我不坐那玩意!野原君,你別著急,我叫司機來!咱們就在這等等吧。”
望著蠢蠢欲動的飛劍,江戶川正一狠狠咽了口唾沫連忙擺手,嚇得重心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不停往后縮動著,好似野原白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壞事。
“那好吧,我看過你的傷勢,只是韌帶拉傷沒什么大礙,好好休息,我先冥想片刻,人來了叫醒我。”
說著,野原白看了看時間,發現正值午夜凌晨,是修煉道法的好時間。
他向江戶川正一打了個招呼后,緩緩閉上雙目,嘴里默念水遁之法的咒語,模擬調動著力氣。
他最近苦練的是雷法下綱中的水雷訣。
雷法下綱分五雷——東方木雷在肝宮,南方火雷在心宮,西方山雷在肺宮,北方水雷在腎宮,中央土雷在脾宮。
五雷合,氣朝元,三花現,是為金仙之位。
說人話就是,五雷練成,淬煉五氣融合形成第三天花,聚頂成就天仙境界。
按理說,屬金的山雷和爆裂的火雷威力更強,不過由于任務原因,野原白還是打算從水雷訣修起。
水雷走腎,需純陽之身方可修煉,所幸野原白禁住了千歲神谷誘惑,腎功能也不錯,才能修得一日千里。
此雷綿柔,暗藏洶涌,練成之后,攻守兼備。
行法之時遮天蔽日,水含正雷,觸之即溺,陰沉至極,練至大成,可行云布雨,遁水千里,行龍王之實。
說人話就是,運行水雷訣的時候,天幕會被烏云遮蔽,凝聚出來的水里面夾雜著正雷,觸碰到就會被電暈,又重又沉,練到大成,可以呼風喚雨,跳進水里就能瞬移千里,擁有龍王的力量。
嗯,很厲害,不過在野原白看來還是較為溫和的,相比于那動不動毀天滅地的火雷,和一破千里的山雷,還是很柔軟了。
水雷最柔,也最容易習練,至今為止,野原白苦練十天左右就掌握了運行要領,法訣更是融匯貫通,在前往琉璃神社前,肯定能練成。
真氣運行著,野原白周身水氣彌漫,幾縷雷絲在其中奔走翻騰,隱隱有幾分雷龍入云的氣勢。
半晌后,野原白練得正起勁,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隨即耳邊一聲觸電般的尖叫,待他睜開眼,只見江戶川正一面色焦黑,頭發豎起,倒在地上劇烈痙攣。
糟了...太入迷,沒有收斂雷法。
看著哭喪著臉,在侍從和另外一名黑衣男子攙扶下顫栗起身的江戶川正一,野原白既有些尷尬,又覺得欣喜。
尷尬于又害得江戶川正一受傷了,欣喜在于水雷訣修煉有成,竟能融匯外放了!
果然他還是天資傲人的!雖然水雷尚不足聚成雷電,帶能顯現成霧氣已經進步很多了,剩下的聚雷只是形變,比之生雷無疑要容易許多。
“喂!你小子,怎么搞的?無端傷害宿主人身安全,你想吃協會審判的官司嗎?眼睛放干凈點!”
斥責的黑衣男叫楠木正雄,六段陰陽師,原本是江戶川正一雇傭來替代野原白執行任務的領頭人,不過在野原白接下任務后,被安排成野原白的副手,由此對他略有些敵意。
身為老派陰陽師,楠木正雄老早之前就晉升成六段頂級,離傳說中的七段僅有一步之遙,在霓虹這個尊卑分明的地方,讓作為前輩的他聽從于后輩野原白的命令,無異于羞辱。
按魯迅先生說過的話,要不是錢多,他早就翻臉不干了。
“安靜!我沒事。”
江戶川正一見楠木為難野原白,心里咯噔一下,立馬小聲喝了一句,緊接著撇開楠木,走到野原白中間,微笑的握起他的手。
開玩笑,為了把野原白請過來,他差點把命都丟掉,要是被楠木正雄氣跑,他找誰說理去?
野原白可是核心人選,源博雅和北野望都贊不絕口的人,三個楠木也比不了。
“抱歉,江戶川先生,我入迷了,您沒事吧?”
野原白沒反駁楠木正雄的話,他望著江戶川正一略帶歉意的臉,心有愧意,微微低頭輕聲開口道歉。
“哈哈哈,野原君不愧是年少有為,能達到這樣的成就果然是有道理的,這份時間管理能力,聚零為整,佩服佩服。”
“您盛贊了。”
要不是看江戶川正一眼神誠摯,野原白都懷疑他在說反話了,不過想來也是自己害他如此折騰,也就無所謂了,順著江戶川的指引和他坐上了轎車后座。
“楠木君,我吩咐你的詛咒怨氣帶來了嗎?拿給野原君分析分析。”
“在這里。”
楠木正雄面無表情的掏出一支玉盒,稍微用力的拍在身后的座位上,那副司馬臉好像別人欠了他幾億日元一樣,逗得野原白不禁發笑。
“你笑什么?”
“沒什么,就是想笑笑。”
“喂!你這家伙挑釁我嗎?”
見楠木正雄火冒三丈的模樣,野原白內心一陣舒爽,故意無視他,拿起玉盒翻弄觀察起來。
嘁,我們兩個六段一個五段都沒看出什么花樣,你能怎樣?
楠木稍感不屑的想到。
他不傻,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的道理,野原白肯定是有真本事,單論攻擊力和術法種類是要強過自己的。
但是強也有個限度,那種詛咒造成的邪魔入體,解決并不難,他們也有辦法,不過江戶川少爺的身體極為虛弱,這驅靈很可能連人帶魔一起去了,而想要不傷害到身體驅除怨氣,需要極為恐怖的操作力和靈力屬性,就連許多高級陰陽師都做不到。
畢竟溫和屬性的靈力戰斗力一般不強,很少有陰陽師能堅持修到高段,而野原白更不用說,那家伙以雷術聞名,那等難以控制的暴躁屬性,能成功就怪了。
“喂!這里還有普通人,別在車上打開啊!”
突然,楠木正雄見野原白觀察一陣后,毫不猶豫的打開玉盒,頓時急得跳腳。
那里面的怨氣級別很好,對他和野原白這種級別的陰陽師無害,但足矣重創江戶川正一和司機,到時候還得了?
“大驚小怪的,不就開個盒子嗎?安靜一點。”
楠木正雄的呼聲極大,野原白也被驚得一抖,心里稍覺煩躁,責備似的呵斥了一句后,探出手掌,只聽一陣噼里啪啦的鳥鳴聲中,幾縷閃爍的雷蛇翻涌環繞,形成一圈雷電囚籠將里面一團黑褐色的怨氣包裹其中,不得動彈。
“你!”
楠木正想反駁,卻見野原白掌中雷霆,嘴里的話不禁啞在喉間。
掌中控雷,那得多么恐怖的控制力才能做到?僅這一手就讓楠木驚的雙目圓瞪。
他曾經和建御雷神一脈的神官共事過,見識過他們的雷術。
很強大,但非常難控制,使用時必須全神貫注,否則極易反噬使用者,且即便如此,雷電也會損傷內臟,所以建御一脈的神官,大多面瘦膚白,一副憔悴腎虛的模樣。
而野原白就厲害了...不僅能控制爆雷于掌心,還能絲毫不傷里面的怨氣,甚至還有心思和他斗嘴。
下馬威嗎?真是不服不行啊。
楠木面色復雜,嘴里輕聲嘆息著。
“你們在逗我嗎?這么弱的詛咒怨氣,隨便動動就能解除,你們不至于吧?”
“野原君,我知道怨氣很弱,但你要清除,江戶川少爺危在旦夕,身體極為脆弱,要保證不傷到他的同時驅除怨氣,這非常困難!”
野原白歪著腦袋,困惑的看著楠木正雄,一副不是我有問題,而是我覺得你們有問題的樣子。
他們是白癡嗎?火屬性的怨氣,用溫和的水屬性靈力溶解就行了,非要強拆嗎?
“沒關系,江戶川少爺只要有一口氣,我就能驅除干凈。”
想了想,出于禮貌,野原白淡淡的點了點頭隨手掐滅掌中弱得可憐的怨氣,望著詫異質疑自己的楠木和激動興奮的江戶川,總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覺。
這個詛咒不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