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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6單 不可能

  幾封情報以最快的速度傳回南京。

  就為收到這寥寥幾句話,不知花費了溫容信多少財力、物力。

  “消息準確嗎?”

  “是,郭寬親自盯著王家。七月初八本是崔氏的長兄崔平五十大壽,據說崔氏早早就準備著給長兄賀壽,但那天她沒出門,看來,是被王康禁足了。”

  說話的是太平司指揮使徐君賁,他說完,得出一個結論,道:“這說明,左明靜確實在王家被罵作是克夫。”

  溫容信回憶了一下,道:“是左經綸的那個孫女?我記得王笑很喜歡她。”

  “我覺得王笑若是又在裝死,不至于做到如此細節的地步。”

  “是啊,誰知道他是不是又在…”

  溫容信話到一半,想了想,忽然問道:“我們為什么總覺得他在裝死?”

  徐君賁道:“這不是王笑的慣用伎倆嗎?”

  “可其實他一次都沒有裝死過。”

  “沒有嗎?”徐君賁有些詫異,“印象里,他經常…”

  “是啊,我也覺得他經常裝死。”溫容信道,“可仔細一想,卻又沒有。這說明,此人狡詐異常,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我們覺得假。”

  “但,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有何可疑的?”

  “沒有什么可疑的,我只是難以相信那個魔頭就這么死了。”

  溫容信說到這里,拉了拉案邊的繩索。

  很快,一個下人聽到鈴聲,走進來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聽說過王笑嗎?”

  “聽說過。”

  溫容信又問:“我若說他死了,你信嗎?”

  那下人遲疑了片刻,道:“稟大人,這些年…小的好幾次聽說王笑必定死了,但每次都是假消息,那人…像是死不掉一樣。”

  “是啊,失望了太多次。”溫容信嘆息一聲,從屜中拿出一本折子。

  “你看看這個。”

  “是…”

  那下人接過折子,打開來看了一下,痛叫了一聲,滿臉驚慌地看著自己的手。

  溫容信就看著他倒地抽搐,嘴里輕聲說道:“拿下他…都別碰那紙,我手燒傷了,紙上有毒…”

  他目光很專注,像在算時間,又拉了拉鈴,讓人帶著那下人去醫治。

  短短半柱香之后,房外傳來一個聲音。

  “稟大人,才抬到二門,人就死了。”

  “知道了。”溫容信淡淡道。

  徐君賁笑了笑,道:“都試了幾次了,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人就是這么容易死,不管他是誰。”

  “是啊,人就是這么容易死。”溫容信道:“我有七成把握肯定此事,你想辦法把消息傳給建虜,讓他們出兵試探一下…”

  徐君賁離開溫府,暗罵了一句:“神經病。”

  他覺得溫容信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這事還有什么好懷疑的,濟南城把王笑的死訊捂得密不透風,這消息是自己千辛萬苦查回來的,能有什么假?

  別的不說,就這些細節,除非王笑能知道自己詳細的計劃,否則做不出這種假象。

  但王笑遠在濟南,絕不可能提前洞悉自己的計劃。

  “真晦氣…”

  一路回到家,徐君賁往椅子上一靠,卻又聽人稟報道:“大人,薛伯爺來了,正在偏廳相侯。”

  “他也真是閑,讓他到大堂見吧。”

  說起來,王笑能有今日,最開始還是因為嘉寧伯薛高賢收受了王珠的賄賂,把王笑選回駙馬。

  本來呢,薛高賢是薛太后的兄弟,自然不會給淳寧公主選個厲害夫婿,于是故意選了個癡呆兒。

  如今回過頭看,徐君賁認為,一切都是淳寧公主與王家計劃好的,故意讓王笑裝作癡呆,一步步成了如今這個局面。

  薛高賢這個蠢材也因此死在王笑手里。

  相比起來,薛高賢的兒子薛伯駒就比他老子聰明一些,能在王笑宮變弒殺故太子的那天夜里活下來、還能一路逃到南京。

  薛伯駒身為皇親國戚,到了南京之后卻也沒有跟著薛太后妄圖與鄭黨爭權,而是老老實實投靠鄭黨,還辦置了諸多產業。

  徐君賁能買下徐氏東園,就是因為與薛伯駒合伙辦了些生意。一開始,徐君賁只拿出八百兩銀子,萬事不操心,沒想到短短幾年間就賺了個盆滿缽滿。

  嗯…雖然買下徐氏東園后,鄭隆勖也被刺殺在園子里,沒來由又添了些晦氣。這件事讓徐君賁覺得,自己的太平司里一定混入了錦衣衛的細作。

  “哈哈,伯爺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坐在椅子上的薛伯駒這兩年更肥了,身體胖成了一個白色的肉球,靠在椅子上起不來。

  “來給徐指揮使送上半年的分紅。”薛伯駒笑著說道。

  自有下人端了個托盤拿上來,上面用紅布罩著一本冊子。

  徐君賁打開來一看,眉頭漸漸皺起來。

  “今年這分紅,比往年…似乎少了許多?”

  薛伯駒笑道:“沒辦法啊,琉球不是被北楚打下來了嗎?許多生意不好做嘍,絲綢壓了滿船,運不出去嘍。”

  徐君賁暗罵生意不好你還笑嘻嘻的。

  “我聽說很多人把貨物運到山東…”

  “徐指揮使這說的哪里話?朝廷對此事嚴令禁止,我們怎么敢同山東留易?”薛伯駒道:“再說了,那是要被王笑抽一道重稅的。那狗賊與我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就是餓死,也不會讓他從我身上賺一兩銀子…”

  徐君賁有些無語。

  薛伯駒與王笑有殺父之仇他當然知道,但怎么看,就薛伯駒這樣子也不配與王笑當敵人,偏是每次都要掛在嘴上。

  “伯爺,要是王笑死了,我們這生意如何?”

  “那當然是好。”薛伯駒眉頭一挑,努力把胖胖的身子前傾,道:“怎么?你上次說的事成了?我們可以先把山東的生意吃下來…”

  徐君賁換了個位置,坐在薛伯駒身邊,從袖子里摸出一個情報。

  “你看。”

  薛伯駒看著徐君賁手上的紙,細縫一般的眼睛一瞇,卻不伸手卻接。

  他似乎停頓了一下,笑呵呵道:“徐大人直說就是了,發生什么了?”

  過了一會,薛伯駒驚喜道:“真的?王笑死了?”

  “這次是真死了。”徐君賁道:“伯爺可以想辦法借此事把我們的生意再翻一番。”

  “太好了,恭喜徐大人又立一樁天大的功勞。”

  徐君賁笑著,拿起桌上的情報又看了一遍,十分享受這勝利的喜悅。

  “這徐維也是個聰明人,嘖嘖,他竟然能想到把毒抹在紙上,王笑防不勝防啊…”

  “是啊,誰能想到呢。”薛伯駒感慨了一句…

  徐維坐在牢房里。

  回憶起這幾天的遭遇,他依然覺得如在夢中。

  他并沒有把毒藥抹在文書上,那是當年朝廷把他家人發配的批文,是他找回女兒的線索。

  他本打算用這線索讓王笑相信自己,再借機行刺。

  畢竟那天的相遇太突然,他沒準備好…

  但王笑一喊“我手燒傷了,紙上有毒”,徐維腦子里就嗡的一下懵了。

  ——王笑怎么會知道?連毒發的癥狀都知道…怎么可能…

  他只覺不可細議,整個人已經被摁倒在地,慌亂中被押到晉王府。

  有人給他搜身,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物件。接著,王笑好端端地出現在他面前。

  “聽說,你再娶妻生子了,想接回他們嗎?”

  一句話,徐維又愣在那里。

  王笑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救家人機會,你可以考慮一下。”

  “晉王為何不殺我?”

  “為何…因為你是一個人才吧。”

  想到這里,大牢外有聲響傳來,不一會兒,一個獄卒帶著一個削瘦的少年走進來。

  “你快點,這人是要犯,別讓人發現了。”

  “官爺放心,我就問他兩句話…”

  那獄卒于是守在外面張望,少年眼珠子一轉,快步走到徐維的牢門外,低聲問道:“郭百戶派我來的,問你那日發生了什么…”

  “救我出去,帶我去見溫大人,放了我的妻小。”

  “我問你發生了什么,快點說…還有,你把郭百戶供出來沒有?”

  “先答應我的條件,否則我什么都不會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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