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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文弘達

  “現在秋收無望了,你們手上的糧食捂到冬天,便是數十倍之利,又何必再賣?”

  文弘達臉上其實帶了些淤青,敷了粉也沒有完全蓋住。

  但這也沒影響到他世家公子的氣度。

  雖然同樣是從商,他卻與崔家不同。

  文家是大戶,各方面而言都比崔家高好幾個層次。因此文弘達雖年輕,此時在崔平面前卻也很有些傲然姿態。

  崔平是王康的大舅哥,崔家的長房老大,時年四十有八,一幅精明的商人模樣。如今崔老太公雖還在,但崔家的生意基本上是都交給崔平了。

  座中還有崔平的長子崔若海。

  此時聽了文弘達這樣的言論,父子倆對望一眼,崔平笑道:“道理雖是這個道理,但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朝庭有規定,囤積居奇可是大罪。”

  嘴上雖是這么說,崔平心中卻不是這么想。

  崔家做這生意幾十年了,如何會錯過荒年大賺一筆的機會?

  糧食要漲,崔平自然知道。他不僅知道,還屯了大量的糧在通州倉庫,只等到了冬天再賣。

  但京城中這批糧食卻還是要高調賣出去。

  到時候只要說:崔家的糧食早賣完了,是花了高價從外地購糧給父老鄉親,便可以明正言順地賣高價糧…

  “呵呵。”文弘達輕輕撥弄著杯蓋,臉上掛著自矜的表情,笑道:“囤積居奇是大罪?對于沒靠山的人而言是如此罷了。”

  崔平便知道文家是想給自己當這個靠山。

  但崔家已經有靠山了。

  崔平的長子崔若海與王珍是連襟。崔若海的妻子陶文宜,也是白義章的侄女。

  崔平便笑道:“文公子也該知道,鄙人與有些大人是姻親。因怕行差踏錯連累的人家,可一直都是循規蹈矩做生意的。”

  文弘達點了點頭,淡淡道:“我知道,來之前,我與儉正兄通過氣了。”

  提起這件事,文弘達其實是有些惱火的。

  文家為白家護送八萬五千兩銀子去天津碼頭,結果半路讓人截了。

  這筆銀子,最后得由文家給白義章賠。不然事情傳出去,主顧存在文家的銀子丟了,往后還怎么做生意?

  如果白義章是一般人,那好說,全家殺干凈了,滅口了就是。偏偏這人是個大官。

  但文家也不想簡單了事地賠了這筆銀子。討價來還價去,白義章便把崔家這個賺錢的籌碼丟給了文家。

  今冬又是糧商與炭商大賺一筆的時候,文家就是炭商,正好湊個糧商。

  對于白義章而言,如今東廠在查,自己還想謀戶部尚書,正是要小心些的時候,今冬便不打算再出手。

  對于文弘達而言,必須要大賺一筆才能消彌銀子被劫這件事帶來的‘辦事不可靠’的名聲、才能在家中立足。

  此時,文弘達將這一層關系點出來。

  崔平便心中有數,憑心而論,他并不太想和文家合作。

  卻聽文弘達又接著說道:“我不僅和儉正兄通過氣了,我還知道崔家在通州有大批糧食。連糧食的來路我都知道。”

  崔平大驚。

  崔若海更是臉色煞白。

  那筆糧食的來路…

  “放心,我是自己人。”文弘達笑道。

  “自己人就好,自己人就好。”崔平連忙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實話說吧。今天我來這里,便是想與你們共富貴的。”文弘達笑了笑,侃侃而談道:“往年你們的做派太小家子氣了,一筆糧食翻五倍、十倍賣和翻三十倍、四十倍賣,其中的差距可大大不同。”

  “所謂‘慈不掌兵’,這些年你們對京中這些人可太大方了。別擔心他們沒錢!沒錢的就讓他們拿田地來換糧,你們要的錢,我文家要的卻是田。”

  崔平嚇了一跳,喃喃道:“可這里是京城,這么搞的話萬一…”

  “京城怎么了?”文弘達冷笑起來,“就是在京城,你才能倚上我文家這株大樹…”

  崔家小偏廳里。

  “…前兩天剛查出來的,來鬧事的那些人是文家的佃戶,想必是文家想占我們的開墾的田。”

  王笑與秦玄策坐著無事,便閑聊起來。

  聊到這個話題,王笑也頗有些頭疼,那些佃戶時不時就來鬧上一次,他們人數又多,雖然每次都能打跑,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前幾天蝗災之后,那些人鬧的便更加頻繁起來。

  現在自己那一點名聲都被他們搞到臭不可聞了。

  查來查去,卻沒想到背后卻是有‘紙墨儒商’美譽的文家。

  “文家?”秦玄策道:“那你和我一樣,也和文家有仇嘍?我告訴你,那文弘達我見一次打一次!”

  王笑翻了個白眼,道:“你那是爭風吃醋的私仇。我卻不同,我與文家大概算是惡鄰居。”

  他說著又有些郁悶道:“好好的文化產業不做,非要來占我的荒山。”

  “嘁,文化產業?無非看你立足未穩好欺負罷了。”秦玄策譏諷道。

  兩人說了一會,又是三杯茶水下肚。

  秦玄策頗有些不耐煩,問王笑道:“人家顯然是看不起你這個沒血緣關系的侄子,都來老半天了還不讓見。”

  王笑亦是有些坐不住,很是懊惱地道:“是啊,我下午還有事呢。家里非要讓我來。”

  “娘希匹!”秦玄策一下子站了起來:“走!我們去看看,見什么客人這么氣派?敢讓我們倆等這么久!”

  說著,他徑直往大廳走去。

  大廳里。

  文弘達高談闊論、口若懸河,將崔家父子收拾地服服貼貼。

  偶爾他話語間也提到“祖姑父入閣后如何”、“姑父升任尚書”、“大伯要調任回京”之類的。

  論做生意,他在崔平面前不過是剛入行的新手。

  但家世門第擺在那里,文弘達便高人一等。

  何況將糧價成倍成倍地翻了價賣,閉著眼睛都能賺錢的事,要什么做生意的經驗?

  于是賓主盡歡。

  突然。

  門外傳來喝罵聲。

  文弘達眉頭一皺,有些不悅。

  崔若海便過去打開門喝道:“吵什么吵?!沒看我在接待貴客嗎?”

  “少爺,他們…”

  “什么貴客要讓我們等這么久?”隨著這句話,有人步入大廳。

  待看到走進來的那兩個少年,文弘達便是臉色一變!

  自己前兩天才被毒打了一頓。

  “是是是是你?!”

  “哈哈,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秦玄策掛著譏諷的笑容道:“爺是不是說過,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到底為什么…”

  “嘭!”

  “啊!”

  崔平身子一顫,茶杯掉在地上,他猛然瞪大了眼,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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