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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節 從天而降的黃金

  “我做了一個夢。”丹妮莉絲坐在轎子里,從里面探出頭,她有些緊張,“我夢到了魁晰。”

  “說說?”費恩指揮多斯拉克人把一罐罐藏紅花從箱子里拿出來,將堆積在甲板上的黃金放進去。

  “她說,要去北方,你必須南行。要達西境,你必須往東。若要前進,你必須后退。若要光明,你必須通過陰影。”丹妮莉絲悶悶的聲音從轎子里傳了出來。

  “聽起來像個預言,或許忠告,或許再說這顆星球是圓的。”費恩聳了聳肩,但是沒有人看到。他沒有太過在意,“或許是托夢術,或許是短訊術,又或許只不過你在半睡半醒之中,就像我們第一次說話那樣。我只能確定昨天沒有人去你的房間,我的警報沒有被觸發。”

  小法師今天穿著藍色長袍,雖然他很像把這件悶熱的長袍脫掉,但是這件裝備帶來的效果讓他十分的不舍,他目前也沒有能力再次制作一件穩定施法長袍。所以穿上經過法術清洗的長袍之后他不得不浪費一個法術來讓自己能夠忍受阿斯塔波悶熱的天氣,幸運的是,他已經全部記憶了將今天要使用的關鍵法術。

  丹妮莉絲的血盟衛簇擁著她小小的卡拉薩,把一箱箱黃金搬到車上,血盟衛的眼睛緊緊盯著四周。今天阿斯塔波的紅磚街市人潮洶涌,奴隸和仆人排列在道路兩邊,奴隸商人和他們的女人則穿上托卡長袍,站在階梯形金字塔上俯視他們。好像整座城市的人都知道即將要進行一大筆交易,而且還會有龍的出現,是的,丹妮莉絲還答應滿足善主大人們的好奇心,或者說,貪婪。即使費恩要用黃金淹沒了他們,他們仍然不放棄。他們還是想要見一見龍。

  阿戈握著巨大的雙弧龍骨長弓走在前面,壯漢貝沃斯在母馬右邊步行,女孩彌桑黛在左側,殿后的是身穿鎖甲和外套的喬拉·莫爾蒙爵士和穿著長袍的費恩。拉卡洛和喬戈護著轎子,丹妮莉絲下令移除頂蓋,把她的三頭龍綁在平臺上。伊麗和姬琪在轎旁騎行,努力讓他們保持平靜。

  轎子后面跟著她的子民,格羅萊和另外兩個船長、他們的船員及八十三名多斯拉克人,留在她身邊的只有這些,她將老弱婦孺置于隊列內側,其中還包括哺乳或懷孕的女人、小女孩與頭發尚不能編辮子的小男孩。她所謂的戰士們則騎在外側,趕著那可憐的小馬群,這一百多憔悴的馬匹是經歷紅色荒原和黑色咸海碩果僅存的牲畜。

  因為裝飾著巨大青銅鷹身女妖像的驕傲廣場是在太過狹小,無法容納所有無垢者,所以交易地點改在懲罰廣場,那里正對著阿斯塔波的主城門,一旦丹妮莉絲完成交易,便可以直接帶無垢者離開這座城市。懲罰廣場沒有青銅雕像,只有一個木制平臺,反叛的奴隸就是在此被折磨、被剝皮、被絞殺,他們是新奴隸進城之后看到的第一樣東西。這也是這里被叫做懲罰廣場的用意。

  遠遠看去,不知情的人會以為這些奴隸有跟鳩格斯奈的斑紋馬一樣的皮膚,但是隨著人群的靠近,黑色斑紋蠕動了起來,那些斑紋之下是鮮紅的血肉,而所謂的黑色斑紋是無數密密麻麻交疊在一起的蒼蠅與蛆蟲,這些反叛奴隸的皮膚被一縷一縷地剝下,長長卷曲的皮膚吊在他們的身體上。

  這樣的場面讓丹妮莉絲感到十分不適以及反胃,她趕緊放下轎子上的窗簾,不再去看令人作嘔的一幕。事實上費恩也對這種場景十分不適,死靈系法術當中常常有制作不死生物的過程,但是純粹的僵硬血肉與白骨遠遠沒有發出永不停歇的嗡嗡聲的蒼蠅來得惡心,而且大部分死靈法師都不會接受那么粗糙的手藝。

  隊伍向著廣場中央那支昂貴的軍隊走去,善主大人們在昨天晚上勉強地將大量食物硬塞進胃中,只為了今天能稍微胖一些,在黃金的稱量上取得優勢,至少是比別人有優勢,而這些無垢者們一排一排又一排地站立著,他們從昨天晚上就站在這,不吃不喝。總共有八千六百個經過完整訓練、贏得尖刺盔的無垢者,外加五千多光著腦袋,裝備長矛和短劍的受訓者,最遠方的那些無垢者不過還是孩子,但也跟其他人一樣站得筆直,紋絲不動。

  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和他的同伴們在此再次恭候多時,其他出身高貴的阿斯塔波人也一簇簇站在大奴隸商人們身后,從銀色細高腳杯里啜飲紅酒,奴隸在他們中間穿梭,捧著一盤盤橄欖、櫻桃和無花果。最年長的格拉茲旦坐在轎子里,由四名古銅色皮膚的高大奴隸抬著,六個槍騎兵沿廣場邊緣巡邏,擋住圍觀的人群,他們的黃絲披風上縫有許多閃亮銅盤,反射出明亮炫目的陽光。

  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走了出來,他一只手固定住托卡長袍,另一只手抓著一根華麗的長鞭。

  “他們都在這兒,”他看著彌桑黛,“告訴她,他們屬于她了,只要她能付賬。”

  “她能。”女孩說道。

  丹妮莉絲走出轎子,揮了揮手,貨物與黃金被帶了上來。六捆虎皮,三百匹精紡絲綢,無數罐藏紅花、沒藥、胡椒粉、咖喱和豆蔻,一張瑪瑙面具,十二只翡翠猴子,若干桶紅色、黑色和綠色的墨水(費恩并沒有消耗太多的墨水,卷軸抄錄得并不多),一箱珍貴的黑紫晶,一箱珍珠,一桶填有蠕蟲的去核橄欖,十二桶腌穴魚,一面大銅鑼及其錘子,十七只象牙眼睛,一個巨箱子,里面裝滿用丹妮讀不懂的語言書寫的書籍。還有最重要的,黃金,一箱箱塞得滿滿的黃金,善主大人們命令奴隸打開箱子檢查黃金,確保箱子底下塞的不是石頭。

  交付過程中,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最后一次囑咐她如何約束部隊,同時還建議丹妮莉絲去往西方,洗劫那些小城市,抓獲俘虜帶回來,奴隸商人們會買下其中健康的,以此形成良性循環,說不定以后那些俘虜也會成為無垢者。

  那些大奴隸商人的兩只眼睛一邊緊盯著黃金,一邊又看著丹妮莉絲轎子上的龍,他們雖然不知道丹妮莉絲從哪里掏出這么多的黃金,但是無論是龍還是黃金,他們都想要。

  “真的不用龍來交易嗎?”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摸了摸自己黏膩膩的胡子,“我們可以不要這么大量的黃金,我們只需要一頭龍。”

  “想都別想,我是不會賣出自己的孩子的。”丹妮莉絲的話被翻譯到善主大人的耳朵當中,引起他們的哄堂大笑。

  “這個小婊/子把龍當成自己孩子了,她難道能生出龍蛋嗎?再說了,怎么會有不能賣的孩子。”奴隸商人的話再次引起所有善主的大笑,“好吧,好吧,我們會給你奴隸的。”

  他把鞭子交給丹妮莉絲,鞭柄是精雕細刻的黑龍骨,鑲嵌黃金,連著九根細長皮條,每根頂端都有一個鍍金爪子。手柄后的黃金球是個女人的頭,口中有象牙做的利齒,克拉茲尼稱這鞭為“鷹身女妖之指”。

  費恩站在丹妮莉絲身邊,看著丹妮莉絲手中轉動著的鞭子,她問向奴隸商人,“成交了嗎?他們屬于我了嗎?”

  “成交了。”對方確認。

  “等等,我說了,我會交給你們能夠把你們淹沒的黃金。”費恩此時打斷了交易,“是足夠把你們淹沒的黃金,這是寫在契約上的,我必須遵守。”

  “我喜歡你的幽默感。”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轉過身來看著費恩,渾身的肥肉甩動,“我不介意來一次游戲。”

  “我也不介意。”費恩笑了笑,他安撫了焦躁的丹妮莉絲,“讓善主大人們出來吧,我們要把黃金堆得比他們還高。”

  “你去確認你現在是否獲得了軍隊的指揮權。”費恩轉頭悄聲囑咐丹妮莉絲,雖然丹妮莉絲不是十分理解他的用意,但是她還是照辦了,還順便阻止了同意急躁起來的白胡子阿斯坦。

  她騎著銀馬,站在馬鐙上,穿過無垢者們的隊伍,把“鷹身女妖之指”舉過頭頂,讓所有無垢者都看見。

  “成交了!”她大喊道,“你們是我的了!你們是真龍的子民!你們被買下了,賬已付清!成交了!成交了!”。丹妮莉絲是用瓦雷利亞語喊出來的,不過沒有人在意這件事。或者說,在意的只有無垢者,而他們所在意只是自己屬于誰而已。

  此時天氣并不是很熱,善主大人們還是很愿意站在廣場上的,費恩還拿出一瓶陶森特葡萄酒與他們分享。出身高貴的阿斯塔波人大聲歡呼著,看著大奴隸主們走了出來,與費恩聊天說笑。

  “你是誠實的。”最老的格拉茲旦輕聲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守信之人。”

  “寫在契約上的內容,都需要好好執行。”費恩也跟著笑了笑,“即使再夸張,但是也是交易的內容,不是嗎?”

  費恩注意到丹妮莉絲騎著馬返回,她命令無垢者們將黃金從箱子里倒出,大堆的金磚在廣場上傾瀉堆積,在陽光之下反射著迷人的光線,同時亮起來的也有善主大人們的眼睛。費恩走了出來,站在奴隸主們的前方。

  “我說過,我說到做到。”費恩向著奴隸主們低頭行禮,同時念出咒語。

  廣場上的黃金一下子消失了,而在善主大人們的頭頂,一個巨大的黑色空洞悄無聲息地出現,大量沉重的金磚從里面奔涌而出,黃金瀑布瞬間埋沒了善主大人們,高空帶來的動能以及自身的重量讓金磚砸碎了骨骼與血肉,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的腦袋里嵌進了一塊金磚,眼球與腦漿被擠了出來,最老的格拉茲旦則被黃金砸斷了脊柱,甚至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很快,所有的奴隸主們都被璀璨的黃金所淹沒,廣場上只剩下八堆巨大的金子。

  “將你們淹沒的黃金。”費恩輕笑出身,他直起身子,“契約達成。”

  懲罰廣場瞬間安靜了下來,但是隨即就陷入了血腥與混亂之中。幸存的阿斯塔波貴族一邊尖叫,一邊跌跌撞撞地互相推擠,匆忙中被托卡長袍的流蘇絆倒。此時丹妮莉絲也解放了三條龍,他們展開瘦骨嶙峋的翅膀,飛入天空,隨后俯沖而下,向著善主大人們噴吐龍焰,高溫點燃了來不及逃跑的奴隸主們的脂肪,明亮的人體火炬發出哀嚎在人群中左沖右撞。

  而那些梳著惡魔般犄角的驕傲的阿斯塔波貴族戰士中有三分之一正竭力安撫受驚的坐騎,三分之一則開始四散逃竄,明晃晃的銅盤披風在身后閃耀著光輝。有個人穩住坐騎,拔出劍來,卻被喬戈的鞭子纏住頸項,截斷了呼喊。另一個被拉卡洛的亞拉克彎刀砍掉一只手,鮮血飛濺,騎在馬上搖搖晃晃地逃走了。阿戈鎮定地搭箭上弦,朝穿托卡長袍的商人發射,銀的、金的、普通的,不管什么流蘇,逮到就射。壯漢貝沃斯也拔出亞拉克彎刀,揮舞著發起沖鋒。

  “現在你們要為你們曾經的傲慢付出代價。”費恩獨自一人面對集結起來的少量騎兵,飛行的箭矢在靠近他的時候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停滯,轉而射向自己的主人。隨著法師的魔杖一指,黃色的惡臭氣體直接包裹住了廣場上最強大的作戰單位,騎兵摔下馬匹大口嘔吐,馬匹也驚慌失措四處奔逃,但是費恩的法術并沒有停止。

  “達松的酷熱熔爐。”這個法術被釋放在了蹣跚逃離的騎兵之中,他們的皮膚與熾熱的金屬盔甲黏連在一起,每一絲微小的動作都帶給他們巨大的痛苦,隨著溫度的升高,他們的皮肉起泡,隨后便化為了焦炭,熔融的鐵水嵌入他們的骨骼,留給人們的只有造型奇異的金屬與鑲嵌在其中的焦骨。

  說句題外話,臭云術搭配上高溫塑能系法術有一種微波爐打臭雞蛋的味道,距離遠遠的費恩都聞到了這股差點把他惡心吐的氣味,這也使得他后悔不已,打算將這兩種法術搭配塞進黑歷史之中。他也不得已再次釋放了一個“造風術”來吧這股臭味吹散。

  “拿起長矛!”丹妮莉絲聽見一個阿斯塔波人正在大喊,“無垢者!保護我們,阻止他們,保護你們的主人!拿起長矛!拿起短劍!”

  拉卡洛一箭射入他嘴里,抬轎子的奴隸們便一哄而散,將他隨便扔在地上。奴隸主爬到第一排太監跟前,他的血在磚地上積成一攤,但無垢者們甚至沒有低頭,他們一排一排又一排地站立著,沉默著。

  “無垢者們!”丹妮莉絲在他們面前奔馳而過,銀金色的發辮于身后飛揚,每跑一步都伴著銀鈴輕響,“殺死善主,殺死士兵,殺死每一個穿托卡長袍或拿鞭子的人,但不要傷害十二歲以下的兒童,并砍斷每一位奴隸的鎖鏈。”

  她將“鷹身女妖之指”舉在空中,然后狠狠地丟掉。

  “自由!”她高呼。隨即,無垢者們高聲呼應。

  奴隸商人們在他們四周逃竄、哭泣、乞求和死亡,熾熱的空氣中充斥著火焰與塵埃。

  無垢者們按照丹妮莉絲的指令,分成小隊殺死著昔日的主人,那些有著長長軍銜的貴族們在他們鋼鐵般的步伐下被踩入塵埃,所有奴隸都被從鐵鏈當中解放出來,就連已經懲罰廣場的木制平臺上死去的奴隸也不例外。他們很順利地就攻占了根本沒有人防守的城墻塔樓,沖入城市之中,他們行進在阿斯塔波的街道之上,穿過由紅磚構成的街道,將任何嘗試騎著白驢和馬匹逃離的人殺死,穿著托卡長袍的男人與蒙著面紗頭發上插著象牙梳子的女人都倒在了他們的長矛與短劍之下,無數黑紅色頭發的頭顱被丟棄在街上,淤積的血液從排水溝中流入蠕蟲河。而那些被解放的奴隸們,有著淡棕色,白色,黑色皮膚的奴隸們則撿起阿斯塔波貴族戰士丟下的武器,向著曾用鐵鏈束縛主他們的人揮去。

  丹妮莉絲騎著銀馬停在費恩的面前,朝著法師大笑,“我沒想到這就是你的辦法。”

  “我一向遵守約定。”費恩也笑出了聲,他順手將丹妮莉絲臉上的煙灰清理干凈,“很明顯,他們沒有與魔鬼做交易的經驗。現在,這座城市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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