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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癸水

  許興國第一個按捺不住,先聲奪人,手隨腰轉,長槍一抖,銀光乍現,直刺凌飛燕面門。

  許興國一動,陳崇信自然也應聲更上,足下輕點,飛掠向前。半空中,背負的長劍業已出鞘,森森寒氣,罩向對方腰腹。

  蔣崇義輕嘆一聲,還是做出反應,同樣的三尺青峰,同樣的不留余地,手腕一閃,長劍兩分,刺向凌飛燕雙足。

  三人同為涼州城頂尖的高手,出手間也無須多言,毫不顧忌對方身為女性,招式狠辣凌厲,分作上、中、下三路,不留一點余地。

  凌飛燕也值得不留余地。

  月兒似乎自慚形穢,拉過一片云朵遮住了雙眼。

  風聲止住,仿佛被凝結了身形。

  凌飛燕玉手輕抬,

  便是刀尖柔美,奪命詩情。

  柔荑輕撫,槍尖也不忍留下一絲血痕。

  小腿微抬,便軟化了劍上的殺意。

  纖影搖曳,就穿過了青鋒隔阻。

  青綢飄散,人影已進身前。

  許興國眼見被近身,長槍回掃,槍尾橫擊,同時腳下發勁,竭力后撤。

  凌飛燕臂若無骨,觸碰槍尾的一瞬,便攀附其上,如影隨形。

  許興國只覺得對方的青色綢緞,細長發絲纖毫畢現,而自身如同陷入了厚重的水域中,根本無法阻擋,眼睜睜看著對方的手掌越來越近。

  周身護體真氣仿佛不存在一般,被這輕柔地手掌隨意化去。

  “至柔無跡,癸水真經?!”蔣崇義脫口驚呼,眼見許興國岌岌可危,蕩劍支援。

  陳崇信順應著師兄氣機的牽引,長劍刺向凌飛燕心口,圍魏救趙。

  凌飛燕指尖幾乎已經觸碰到對方印堂,感受到劍鋒臨身,只得輕嘆一聲,翻身借力,越過雙劍夾擊,轉而殺向陳崇信。

  面對凌飛燕的手掌,青鋒仿佛沒有開刃一般,任由對方順鋒而上,就這么被滑過劍脊,陳崇信頓覺咽喉一緊。

  救下他的是師兄的劍。

  蔣崇義劍鋒通紅,真氣運轉到了極致,劍花連轉,堪堪逼退了凌飛燕,手腕處還是留下了細細的血痕。

  四人分立,交手一合,凌飛燕毫發未損,對方三人皆留傷痕。

陳崇信和許興國抹去了身上的血跡,只覺得背脊發涼  蔣崇義掃了眼腕上傷口,贊嘆道:“未曾想,凌堂主的癸水真經已煉至剛柔并濟的境界。”

  凌飛燕輕笑:“怎么,打算認輸了?”

  蔣崇義移步到陳崇信身邊,朗聲道:“我與師弟劍陣初成,正好請凌堂主品鑒一番。”

  風再起,劍氣耀流銀。

  對方師兄弟二人氣機相容,一紅一黑盡染青鋒。

  “雙極劍陣,原來你們是歸一派的弟子。”凌飛燕這才恍然大悟。

  兩人沒有回應,以紅劍為首,墨劍相協游走。

  黑紅二色圓潤交融,沛染真氣直直向凌飛燕罩去。

  退了,這是凌飛燕第一次避其鋒芒,水本無形,原本不需要顧慮對方的攻勢。

  能讓水退卻的,只有完整無暇的壓迫。

  黑紅真氣橫貫全場,青藍水流涓涓流淌,雙方纏繞追逐,在夜晚勾勒出曲折柔美的線條。

  然而,只有壓迫,并無意義。

  擊之則散,退而又合,如此往復,奈水如何?

  蔣崇義深深明白其中的道理,全身真氣再催,陳崇信心有所感,黑紅二色分離重構,化作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罩向水流。

  以網撈水,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凌飛燕向著一個方向突去。

  就在接觸網面的一瞬,孔隙交融,融網成墻。凌飛燕突破不能,而黑紅大網已然封住了天地四方,向著中間緩緩聚攏。

  無處可逃!

  既然無處可逃,那便不逃。

  場上風云突變。

  凌飛燕氣機一轉,原本清流潺潺的真氣猛然一頓。

  凝水成冰!

  柔弱無力地水流頃刻間化作了世上最鋒銳的堅冰,向著蔣、陳二人刺去。

  黑紅大網也是瞬間聚攏,二人劍鋒合一,真氣旋轉纏繞。

  方才還是你追我逐的技巧較量,瞬間就轉做了最直接的內力對比。

  紅黑藍三色碰撞,炸出了最絢爛的光,所有人都難以看清其間的結果。

  不,其實還有一人。

  許興國真切地看見光彩中央,凌飛燕略占上風。

  而且,他不止看見,還能左右勝局。

  步隨心動,寒光乍現,手中長槍直刺凌飛燕。

  此刻,凌飛燕正面硬抗著黑紅劍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長槍襲來。

  三寸、兩寸、一寸。

  眾人親眼看見槍尖臨體,直刺......刺空了???

  堅冰忽而散開,又化作了那難以琢磨的形態。

  “聚散隨心,凌堂主的癸水真經當真是出神入化,無愧于曾經天正雙姝的威名。”

  戰至此處,蔣崇義心知,即便再多一兩個同級別的高手,也拿凌飛燕沒有辦法,癸水真經修煉至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除非他二人的雙極劍陣能以超絕地功力碾壓,否則也只能徒嘆奈何。

  陳崇信輕嘆一聲,問道:“這一戰,咱們便算作平手如何?”

  “你說平手便平手,我手下死的人的怎么算?”凌飛燕怒氣沖沖道。

  許興國悶聲道:“此戰,我方損失更大,凌堂主切莫咄咄逼人。”

  “罷了,這賬我給你倆記上,若是沒個說法,等著老娘報復吧。”凌飛燕還有些記掛著樂欣顏一行人的安危,而且再斗下去,自己雖然無恙,手底下的人卻不一定能討得好,索性等人都回來了,再去興師問罪也不遲。

  陳崇信和許興國則是考慮到,此行的目的原本就是凌飛燕,現在拿對方沒有辦法,即便真要全面開戰,對方輕功更勝,可能還是自己這邊吃虧,不如回去聯系師門,再從長計議。

  雙方一陣盤算,想法不謀而合,于是場面話做足后,就此離去。

  回去的路上,見識過凌飛燕的癸水真經,以及閱景樓的雙極劍陣后,許興國第一次感覺弘武會勢單力孤。

  “哎,我也得向師門求助了。”

  這場聲勢浩大的夜襲,也就這么不了了之了,然而三方的后續安排,還有涼州城的風云變幻,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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