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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外面世界很可怕

  在帕特納姆堡,蘿絲與伊麗莎白二人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火車。

  火車機頭如同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獸停靠在站臺上,渾身充滿著鐵一般的力量,它身后的車廂則統一刷成明艷而漂亮的藍白相間的色彩。

  這是最新冶煉與鑄造技術的結晶。它擁有更強更有效率的動力,更堅固更安全的機體,幾乎每一輛新的車頭與上一輛相比都有所改進。

  隨著一聲汽笛聲響,這個龐然大物開始緩慢移動,當它駛出站臺不久就開始加速,然后馳騁在北熱那亞的丘陵地帶。

  這條路線已經運營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鐵路與火車畢竟是新鮮事物,鐵路沿線上每個月都有人不幸被火車撞死,沿線被撞死撞傷的牲畜更多,鐵路公司為此支付不少賠償金,然而仍然阻擋不了人們對于火車的熱愛。

  凡是從北方陸路往普瓦圖去的商旅,或者從普瓦圖北去的旅者,他們的首選便是火車,甚至一些想去賈維亞行省的北方人也愿意先乘座火車到普瓦圖,然后從那里沿著海岸線去目的地,反而更快。

  這種便捷和較為舒適的旅行方式已經被人們接受,他們節約的不僅是時間,還有金錢。

  這也縮短了時間和空間上的距離,加強了南北熱那亞以至與北方各省的聯系,也極大地促進了南北經貿往來。

  這條路線的成功,促成原本就處在礦區的帕特納姆堡有成為熱那亞北方經濟重鎮的趨勢。許多人在這里定居置業。

  它是北方人南下的第一站,也是南方人離開南方北上的最后落腳點,同時這也讓熱那亞人雄心勃勃地計劃將熱那亞所有的城市通過鐵路連接起來。

  修建鐵路本身就是一種投資拉動經濟和就業,包括促進稅收增長等內在動力需要。

  資本總是尋利的,熱那亞在1832年三級會議就確定了要逐漸取消了內部各地之間林立的關卡和投資商貿壁壘,形成統一的市場和統一的稅制稅率,這對掀起資本投資新興產業的熱潮也起到了重要作用,而投資的興起又反過來加速要求破除一切不符合資本主義需求的法令。

  與鐵路相關的,采礦業、冶煉業、金屬加工以及高性能蒸汽機及其相關產業的得到了極大發展,進而也帶動了相關服務業的發展,吸納了大量人口的就業。

  科瓦爾家族先前投資的礦業,從背負銀行沉重利息突然間身價百倍。

  這個家族將手中不重要的礦區全部高價轉讓,償還了銀行貸款,籌措大量資金,僅保留了少數幾個富礦,并效仿肖恩的產業布局,也加入到了這場投資盛宴。

  這雖然不免與肖恩的產業產生競爭,但市場需求太大,足以讓科瓦爾家族在北方人大資本反應過來之前贏得一席之地。

  這是肖恩在圣城時與科瓦爾伯爵親自敲定的事,銀行家西耶斯在這當中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兩家其實形成了雙寡頭競爭的局面,當然現在主要以肖恩為主,科瓦爾家族為輔,雙方共同排斥第三方競爭者。

  事實上,在未來相當長的時期內,不僅是火車頭的鑄造技術,還是鐵路筑路技術,康氏鐵路與康氏動力都處于領先水平。

  火車冒著黑煙,在原野上奔馳,兩側整齊的農田和草地上的牛羊迅速后退。

  許多第一乘座火車的乘客都在驚呼這種新式交通工具的偉大和新奇,而那些本地人則用鄙夷的眼神看著這些少見多怪的外鄉人,尤其是那些北方人。

  伊麗莎白也在大呼小叫起來,甚至將腦袋探出窗外,一不小心將自己的帽子被風吹走。

  一千多公里疲勞而漫長的旅行,也不能讓她安分下來。

  這也是蘿絲第一次乘座火車,她包了貴賓車廂的一個包廂,可以關上門躺下來睡覺,不受外人打擾。

  畢竟從帕特納姆堡坐火車到普瓦圖,加上沿途停靠,也要將近2個白天的時間。而由于照明技術和鐵路信號技術的落后,為了安全,此時的火車在夜間是不開行的,長途旅客不得不在車上過夜。

  火車行至伯爾尼時,有個穿著鐵路警察制服的男人來到貴賓車廂檢票。

  這個警察裝備著一把短劍和一把手槍,他仔細檢查了每一個人的車票和身份證明,有時候還會簡單詢問可疑的外省乘客來熱那亞有何貴干。

  他雖然笑容可掬,但任誰也能看出來這個人其實十分嚴肅認真,即便那些出身上流社會的乘客也乖乖配合。

  “小姐,請出示您的身份證!”

  警察對站在包廂外走廊上的伊麗莎白說道。

  “身份證?那是什么?”伊麗莎白的疑問,足足讓這位警察愣了三分鐘。

  “就是證明你身份的文件,一般是由你居住地的警察局簽發!”警察耐著性子說道,“抱歉,我的職責就是抓捕逃犯,防止壞份子在火車上作案,檢查乘客的身份證是我的基本職責。”

  “哦,我的身份文件丟了,被小偷偷走了。”伊麗莎白恍然道,“先生,你不會因此逮捕我吧?”

  她無辜的眼神讓警察有點心軟。警察道:“小姐,你是一個人乘座火車。”

  “不,我還有一個同伴。”伊麗莎白指著關著門的包廂道。

  警察敲了三聲后,推開包廂門。站在他身后的伊麗莎白仿佛看見一件可怕的事。

  她所認識的那位富有正義感的英俊先生消失了,站在包廂里的是一位妙齡女郎。

  蘿絲已將男式禮帽取下,露出一頭柔軟的栗色微卷長發,用發夾簡單地綰在腦后。

  洗去易容的粉末,展現出她精致的臉蛋和白天鵝般的脖頸。

  她換上了她曾極喜愛的一套淺色小花的淡藍色連衣裙,腰上系著一條黃色的絲帶,領口位置有一圈蕾絲花邊作為裝飾。

  她身材高挑而不缺柔美,氣質靈動而美麗,又具有一股一般年輕女子很少擁有的英氣。

  在伊麗莎白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蘿絲將自己的身份證明遞給警察。她當年“流落”到維希鎮時,曾在那里辦過身份證明,維希鎮人口名冊上有她的名字。

  “蘿絲科蒂,您是普瓦圖維希鎮人?住在玫瑰園?”警察疑惑道。

  “正如你所見,警官先生!”蘿絲道。

  “請不要誤會,小姐。在熱那亞,還沒有人敢冒充維希鎮人,尤其是住在玫瑰園的人。”警察肅然起敬,“事實上,您的名字出現在一個名單里。”

  “什么名單?”蘿絲好奇地問。

  “你恐怕不知道,我們鐵路警察雖然歸行省警察廳管,但我們跟洛基山伯爵很有淵源。事實上,我曾經是前民防軍的一名下士,伯爵永遠是我們的指揮官。”

  這位警官沒有直言相告,但他的暗示讓蘿絲很快就明白,這些鐵路警察恐怕大多是由前民防軍退役士兵集體轉隸而來,這些人天然就是肖恩的擁護者。這些人當然知道普瓦圖維希鎮的玫瑰園意味著什么。

  也由此可見,肖恩這幾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她。

  這位警官將身份證明還給蘿絲,敬了個禮就離開了。蘿絲知道,她現身熱那亞的消息,很快會被送到肖恩的面前。

  伊麗莎白很是失望,她感覺自己的情感受到了嚴重的欺騙,她趴在臥鋪上大哭著,哭的很傷心。

  這一路南下,她已經將扮作男子的蘿絲當作了依靠,甚至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愫,然而真相擊碎了她虛幻的夢想。

  這個世界太可怕了,到處都是欺騙。

  蘿絲根本就沒有勸她,拿起一本書津津有味地讀著。

  “你為什么不哄哄我?”伊麗莎白哭了陣子,覺得很沒意思,坐了起來。

  “憑什么?”蘿絲將目光從書本上抬起來。

  伊麗莎白真想說就憑自己是尊貴的公主殿下,但真正離開了皇宮,她才發現自己除了身份,一文不值。

  即便是火車上那些提著竹籃售賣食物和廉價小玩意的小女孩和小男孩,也比她堅強和獨立的多。

  “你不是好人!”伊麗莎白氣鼓鼓地說道,“只有壞人才會改頭換面騙人。”

  “哦…”蘿絲放下書本,“在格薩爾城,我也看到一個可憐蟲也曾經改頭換面過。我的公主殿下!”

  伊麗莎白驚恐地叫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高傲、任性、無知,還有面對困難時的茫然,你身上每一處都寫著高人一等和不諳世事這兩個詞。”蘿絲毫不留情面地說道,“這是豪門特產,尤其是皇宮里的出品最佳。”

  “你…你…是…嫉妒!”伊麗莎白終于找到一個詞為自己辯護。

  “不,是你嫉妒我才是啊。”蘿絲笑道。

  “你這個騙子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伊麗莎白質問道。

  “獨立、自強還有自由,我不需要別人提供保護,也不會面對困難時像只小鵪鶉一樣哭哭啼啼的!”蘿絲的直言不諱讓伊麗莎白很是受傷。

  伊麗莎白瞪著蘿絲看了好一會兒,頹然道:“你就是一個騙子。”

  “你說的對,欺騙是我的職業!但你的父親可不會這么痛快地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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