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殿下的到來,至少表面上受到了普瓦圖人的熱烈歡迎。
這是第五帝國有史以來,皇室成員的首次正式到訪。畢竟這里相對于圣城來說,實在太遠了。當初開國皇帝卡洛斯一世建立第五帝國時,他的軍隊甚至都沒有越過奧特山脈,南方就全體宣布臣服。
當然上次伊麗莎白公主不算,盡管人們現在已經知道了她去年曾在玫瑰園住過一段時間。
克里曼號在兩艘蒸汽小艇的引導下緩緩停靠在碼頭邊,處在這個位置,可以看到港灣的另一邊繁忙的盛景。
“那邊是造船廠,康氏造船?”菲利普問前來迎接的拜恩總督。
拜恩謙卑地答道:
“是的,殿下。康氏船廠每天24小時不停工,工人分兩班倒甚至三班倒,可同時建造五艘鐵甲艦。事實上,現在普瓦圖除了康氏造船,還有另三家規模小點的造船廠,建造的都是新式蒸汽鐵甲艦,目前普瓦圖平均每月下水船舶總水排量達到了兩萬噸。”
“這是個驚人的數字。”菲利普贊嘆道。
造船業原本是北方的支柱產業,除了經濟需求外,北方擁有大量的造船用木材,卻沒有人想到南方異軍突起,技術上講是革命性的發展,一旦技術成熟后建造速度更快。
如今看來,肖恩極富遠見和統籌規劃能力,他在北熱那亞的鋼鐵公司和煤炭公司生產的鋼鐵和煤炭,通過鐵路直接運到這里,不愁銷路,而無論是造船和蒸汽機、鐵路,又消耗掉巨量的鋼鐵、煤炭,各項事業聯動性極佳,產生極高的整體效益。
至于船廠后面林立的煙囪,則是東普瓦圖的工業區,有一條鐵路線分支貫穿整個工業區。
作為經濟發展的不良后果之一,這里的空氣總是飄散著煤煙味,所以富人們都搬到西普瓦圖居住。
菲利普有種重回京畿的感覺,但顯然這里的工業更為集中,以造船和火車機車為龍頭的重工業為主。從根本上講,就是鋼鐵和煤這兩種黑色的經濟力量。
菲利普在熱烈歡迎的人群中并沒有看到肖恩。
有人告訴他,肖恩因為在北部訓練國民軍,昨天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車,預計傍晚的時候會趕到普瓦圖。
普瓦圖人為皇子舉辦了盛大的儀式,從碼頭到科瓦爾家族為他準備的一座私邸的途中,到處是鮮花和游行的民眾。
菲利普拒絕乘坐馬車,他騎著馬緩緩而行,向民眾揮手致意,他刻意地表達出皇族的善意和親和力,以挽救皇室岌岌可危的信譽。
這位皇子向來以聰慧和富有親和力而著稱,他在臣民當中的形象一直不錯,許多人甚至下意識地將他與皇室區分開來。
而在這位皇子看來,至少熱那亞人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這可以從街上的普通市民的得體衣著和興奮的精神狀態可以看出來。
斯科特科瓦爾伯爵也陪同皇子回到了普瓦圖,只不過因為克里曼號的空間限制,菲利普和托雷斯伯爵及他們的貼身護衛、仆人將戰艦塞的滿滿的,這已經是皇子一行一再縮減規模的結果。
所以,科瓦爾伯爵只得搭乘另一艘軍艦。
這一趟對于年輕的皇子并不算什么,但對年近六十歲的科瓦爾伯爵來說并不輕松,畢竟是軍艦,沒有豪華套間,軍艦內部狹小的空間和堅硬的床板讓他的腰快要斷了。
重回普瓦圖,對于科瓦爾伯爵來說感觸更多,因為在他離開普瓦圖十年間,家鄉的變化實在太大,變的快讓他認不出來了。
這種變化主要是最近六七年間快速發生的。
陪同皇子入住到家族的一處豪華私邸后,科瓦爾伯爵坐上了家放派來的一輛豪華馬車。
他的侄子斯迪亞科瓦爾向他稟報了一個重要消息:
“康納利伯爵日前向三級會議提出報告,請求允許他出兵北上。”
“這是一個大事件,輿論如何看待這個問題?”科瓦爾伯爵問。
“一半對一半!”斯迪亞回道,“從道義與責任上講,熱那亞人理應為國家做出自己的貢獻,但另一些則聲稱,國民軍沒有越過奧特山脈的迫切需求,不值得流血和冒險。其中又一部分認為,如果國民軍要上戰場,所有費用理應由國家負擔,熱那亞人已經付出了太多的金錢。”
“是啊,我們已經出了太多錢,人都是自私的。”科瓦爾伯爵道,“康納利伯爵為什么要提出這個報告?”
“據說康納利伯爵想為國家做出自己的功勛,畢竟他曾是金制大龍勛章的獲得者。”斯迪亞道,“當然,沒有人懷疑他在軍事上的天份。反對者不是針對他個人,而是認為北方的戰事與我們南方無關。”
“但在這個時間點提出來,十分微妙。”科瓦爾伯爵聳聳肩,“難道不是嗎?”
“叔叔,您的意思是?”斯迪亞問。
“我猜康納利伯爵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場而已,尤其是菲利普殿下到來的時候。”科瓦爾伯爵道,“作為貴族,我的意見也是一致的,在國家大義的事情上,我們必須做 到無可挑剔。”
“我明白了。”斯迪亞道。
“我的侄子,你要記住,科瓦爾家族與康納利伯爵的利益目前是一致的。這位伯爵的影響力已經遠遠超過了科瓦爾家族,因為他能給最廣泛的人群帶來利益,包括科瓦爾家族。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
“事實上我接到要陪同殿下南下的命令時,十分驚訝,因為事先我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但今天我似乎明白了,殿下是專為國民軍而來。這樣的一支軍隊,不能不說有某種讓皇族感到不安的跡象。”科瓦爾伯爵道,“順便的,陛下需要通過殿下的眼睛來親自觀察熱那亞人的真實想法。對了,那個公開提出‘南方聯盟’的梅杰教授現在在哪?”
“梅杰先生現在是康納利伯爵的機要秘書。”斯迪亞道,“這是一位很出色的學者,很多人崇拜他。當然也有人罵他是一個陰謀家和叛國者。”
“這就耐人尋味了。”科瓦爾伯爵道,“我在圣城聽說有人想以叛國罪拘捕他,顯然他現在受肖恩的保護,至少在熱那亞沒人敢動他。”
事實上他早跟肖恩在書信中用隱晦的語言討論過深層次的問題,以試探這位年輕貴族的看法,看來這個年輕的伯爵已經在開始做準備了。
馬車停了下來,因為前面是一個鐵路道口,有人放下欄桿,禁止行人通過。
不久,一輛滿載著煤炭的火車轟隆隆地駛過,車頭身后拖著的十幾節貨廂如同一條長龍。
科瓦爾伯爵看了很久,直到馬車離開道口,他仍回頭盯著那輛火車的背影。
“這是火車。叔叔以前一定沒見過,改天我帶您坐火車去兜風。”斯迪亞不由得笑著道。
這話說的好像自己的叔叔是土包子。
“廢話,我以前當然沒見過,我只是感嘆家鄉的變化真大。”科瓦爾伯爵道,“不得不承認,康納利伯爵帶給熱那亞太多的利益。這是他的底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