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的末日,是從激烈的反抗開始。
達蓋爾城下的叛軍,是叛軍中立場最為堅定的的那一部分人。他們會排成密集的隊列,盡管失誤不斷卻絕不會因為膽怯而回頭逃跑,完全憑借著血氣之勇抵抗政府軍猛烈的攻擊。
每當炮聲響起時,他們跳進預先挖好的戰壕里躲閉。當政府軍步兵向前挺進時,他們會突然跳出來,意無反顧地撞了過去與政府軍肉搏。
這種拼命的打法,讓政府軍士兵很不適應。
然而戰爭并非僅靠勇氣可以堅持到最后,施密特將軍充分利用己方在兵力上的優勢,讓麾下三個師輪番作戰,35000名官兵從1月13日清晨戰至夜幕降臨,長達12個小時的攻擊,幾乎令人窒息。
城外的叛軍精疲力竭,他們甚至無法從城內得到太多的支援,因為以往萬一,城門被提前堵死了,只能從城頭上往下吊運。
但他們的勇敢作戰精神不得不令他們的對手心生敬意。
政府軍打壞了三十門大炮,耗費的槍彈更是不計其數,但成功地將城外的叛軍往后逼退兩公里,甚至一度摸到了城墻。此時,城頭大炮居高臨下,終于可以讓政府軍嘗嘗被炮擊的厲害,施密特軍不得不讓進攻的部隊稍稍后撤。
天色已晚,這一夜雙方罷兵,各自舔著傷口。
肖恩的部隊則悄悄開始忙碌起來,夜色是最好的保護。
借著來來往往的軍隊遮擋和他們故意發出的嘈雜聲,他硬是用人力在距離那座在地圖上沒有標注的教堂正南方八百米處,挖了3座可供炮連藏身的地坑,并修建了可供炮車駛離地坑的緩坡,然后以帳篷遮蓋,并做好偽裝。
這樣白天從城頭上很難發現地表有何明顯的變化。
深夜,肖恩巡營之后,很早就躺下,他必須保證明天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戰斗。
第二天清晨,肖恩在一陣激烈的槍炮聲中醒來。
事實上昨夜里這些槍炮聲一直斷斷續續地響個不停,叛軍試圖趁著夜色偷襲政府軍,但防守嚴密的政府軍沒有給他們機會,只是這樣的偷襲往往會引發一場混戰。
丹尼爾戴維斯端來一盆熱水:“司令官,要不要刮胡刀?”
“不,我今天是皇儲。”肖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已經很久沒有刮過胡子,下巴和腮幫子上長的比較茂盛,“所以我得看上去老成一些。”
肖恩胡亂地擦把臉,就著溫開水又吃了兩塊面包,就再也吃不下了。事實上,他有點興奮,身為指揮官,他把這種興奮強行壓了下來。
丹尼爾將皇儲的一套軍禮服拿了過來,這套華麗的軍禮服穿在肖恩身上很合身,讓他覺得自己好像真成了皇儲。
但這套禮服真的不適合出現在戰場,它只適合出現金碧輝煌的殿堂,或者出現在檢閱萬軍的勝利廣場。
走出營帳,士兵們已經集結完畢,一支大約200人的胸甲騎兵部隊站在面前——他們來自近衛軍,是皇儲的衛隊。
這些胸甲騎兵衣著華麗,他們頭頂制式黑色高帽,帽沿以黃銅為飾,身穿紅色昵軍裝,前胸后背各有一塊鎧甲,右側挎著卡賓槍,左側則佩著一把直劍,另外還有一把插在馬鞍上的加長型刺刀,可以套在卡賓槍槍管上。
這樣的一支騎兵,無論在戰場還是在和平的城市里,都是最顯眼的存在。尤其是以熱那亞民防軍近乎黑色軍裝為背景的情況下,這一身紅色華貴的軍裝更是耀眼奪目。
騎兵仍然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力量,作為傳統的兵種,他們手中的卡賓槍往往只是擺設。
許多將軍偏愛讓騎兵排著密集陣列,刺刀沖鋒,因為恐懼感會讓懦夫和其他人一樣奮勇前進,他們知道如果在沖刺途中猶豫的話,就會被其他人碾死。
所以當騎兵發起沖鋒時,他們的速度往往會讓對手提前崩潰。
除留下施密特將軍支援的1個龍騎兵團稍稍遠離戰場繼續潛伏之外,肖恩在胸甲騎兵的護衛下,“耀武揚威”地往戰場行去。
此時,激烈的戰斗又開始了。
大炮在怒吼,戰場上彌漫著刺鼻的硝煙,敵我雙方廝殺在一起。
肖恩這個冒牌皇儲,每到一處,胸甲騎兵們都高喊:
“帝國萬歲!皇儲萬歲!”
那些在前方不遠處鏖戰的士兵們,在硝煙彌漫之中,并不能看清真相,只覺得以皇儲之尊,能親臨戰場,倍感振奮。
他們也跟著歡呼起來,士氣高昂。
肖恩從城南一直“巡視”到城西,在一處稍高的緩坡上停了下來。
一面代表皇家的龍旗豎立起來,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肖恩騎在戰馬上,他用一只望遠鏡查看城頭,城頭上人頭攢動,看的并不真切,顯然叛軍中的頭目們也注意到他。
他的前方,團結2師的一部正在與叛軍鏖戰,看上去有些吃力。肖恩賣力地揮舞著手臂,遠遠看上去,他和他的部下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戰場上。
而他的左后方,一座教堂 的廢墟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一片瓦礫之下,伸出一只粗壯的手,緊接著一只戴著鐵盔的腦袋頂開瓦礫,一個龐大的身軀鉆了出來。
血武士!
一個、兩個、三個,很快便從地底秘道里冒出來三百名血武士。他們稍稍伸了伸魁梧的四肢,然后默默地集結。
“丹尼爾,不要回頭,否則我會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肖恩道。
丹尼爾很是緊張,事實上那些身著胸甲的皇儲衛隊官兵們的緊張度不亞于他這個年輕人。
“可是…”
“不要可是可是,我已經聞到了一群北方蠻子身上的騷味。”肖恩,“諸位,近衛軍的兄弟們,拿好你們手中的卡賓槍,你們要記住,最強大的血武士也無法抵擋你們手中的武器,除非你們想跟蠻子比力氣!順便提醒你們,你們騎在馬背上,四條腿的跑不過兩條腿的?”
有人會意地發出輕笑聲。
大地似乎在震動,300名身著重甲的血武士,個個猶如巨獸一樣向肖恩奔了過來。僅僅是300名,氣勢如千軍萬馬般浩蕩。
龍旗忽然放下。
這是信號,埋伏的炮后掀掉蓋布,前拉后推,士兵們拼出吃奶的力氣把炮車推上緩坡。
肖恩卻領著近衛軍的胸甲騎兵往東邊撤退,與此同時,面向戰場的熱那亞民防軍忽然轉身,從側面向追在肖恩身后的血武士射出密集的鉛彈。
由于隔著比較遠,步兵們的鉛彈沒有給血武士造成太大的傷害,但他們遲滯了血武士前進的步伐。顯然,血武士們這種身材體格堪比巨人的戰士,嚴重地影響了步兵們的作戰意志。
就連一些軍官發出號令的呼喊聲也有些顫抖。
盡管早有提醒血武士的可怕,但他們還是沒能想像出血武士毫無懼色的沖鋒給人心理震撼。
八百米,步兵的射擊有些雜亂,除非幸運地射中眼睛,血武士身上的重甲在這個距離很好地保護好自己,步兵的第一輪齊射只是給他們撓托撓癢罷了。
他們的爆發力很強大,速度提到了最高,眨眼間就到了六百米的距離。熱那亞步兵的第二輪齊射終于齊整了不少,奔在最前頭的血武士的身子突然停頓了一下,仍然往前沖刺。
“兩列齊射!”
威爾斯親自站在最前排的右側,下達了命令。
采用這種射擊方式,終于讓步兵的火力得以持續,這難得的持續并更加精準的火力幾乎將挽救了步兵的信心。
四百米距離,最前面的十幾名血武士終于倒下了,但更多的血武士沖了過來。
如洶涌的巨浪,威爾斯甚至能看到最前面的那位最雄壯的血武士猙獰的面孔——他的面罩被鉛彈掀飛,臉上一片血糊。
與此同時,城頭的叛軍意識到血武士這支伏兵似乎出現了意外,立刻命令城下的叛軍主動出擊,試圖撞破團結2師一部的阻攔,殺向熱那亞人的后背。
情況很是危急。
炮兵終于開火了,24門加農炮和12門榴彈炮傾瀉著彈藥。肖恩此時已經趕到了炮兵陣地,親自指揮炮兵。
大炮怒吼。真理總在大炮的射程之內,威爾斯連忙命步兵撤離戰場,折向西邊。
同時,團結2師的一個旅不敵叛軍的兇猛的反擊,不得不讓出陣地。
但這支叛軍出擊的太過勇猛,劃歸肖恩指揮的一團龍騎兵突然殺出,從側面沖鋒,一下子就將這些只顧往前沖的叛軍沖擊的支離破碎。
大炮響起之后,血武士們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無論多么堅固的鎧甲,無論多么強悍的軀體,在大炮的怒吼之下,都是紙糊的。
熱那亞民防軍步兵終于站穩了腳踏,他們的射擊越來越齊整,越來越精確。
幸存的血武士躲過了大炮的轟擊,卻躲不過步兵編織起的彈雨。他們徒勞地發起進攻,然而戰爭的形式早已經變了。
正如肖恩所說的,以有備對無備,哪怕是血武士也終將自嘗惡果。
達蓋爾城西北方向的戰斗,突然成了今天的主角。熱那亞人稍顯慌亂但出色地發揮了自己的戰斗素養。
熱那亞人的勝利,極大的鼓舞了士氣,政府軍趁勢將城外被分割包圍的叛軍一一殲滅。
但叛軍沿著城墻修長的一連串堅固的棱堡,以及居高臨下的火力,則讓政府軍的首次嘗試攻擊很快敗退下來。
當施密特將軍和皇儲找來時,肖恩正坐在那座教堂的廢墟上啃著面包,早上沒有吃飽。
他的身前有一座被掀開了的地窖,幾個士兵正準備下去。
“你準備從秘道入城?城內的出口恐怕早就被堵上了。”施密特將軍道。
“不,我只想在城墻根多埋點炸藥。”肖恩道。
肖恩的眼神,讓施密特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