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受了血魔一掌,整個腦袋都暈暈乎乎的,他只看見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可他就是認出了這是姬冥修。
這可真是奇怪,姬冥修怎么來了?
不是在閉關修煉九陽掌嗎?這么快就修煉好了?
他初入夜羅時,不過是修到第六重而已,這才幾日功夫,竟然突破第九重出關了?
王原先是不知道什么九陽掌的,還是來了圣教之后,被月華科普了不少姬冥修的“消息”,才了解了姬冥修這么多年都不會武功的真相。
原以為不論姬冥修哪里勝過他,至少在武學上,他是壓過姬冥修一頭的,可到頭來,這唯一的一項也讓姬冥修給碾壓了。
王心里那個翻江倒海,說不清這會子是該高興還是該吃味了。
暈了半晌的海十三一睜眼,也看見了姬冥修,激動得虎軀一震:“少…少主?”
不怪他有些不敢確定,實在是他從未在大庭廣眾下見過姬冥修這副樣子。
姬冥修沒戴面具,露出了那張美得勾魂攝魄的臉,如玉的肌膚,精致的五官,像是雕刻過一般,每一分都恰到好處,眉宇間透著一絲冷峻,氣質清淡如云。
眾人看著,只覺心口都淌過一絲清涼之意。
空氣中,因血魔而生出的濃稠血腥氣仿佛頃刻間散去不少,眾人連呼吸都開始順暢了。
待到姬冥修走得近了,圣教這邊的弟子又出現了一連串的驚呼。
不為別的,就為那張與他們少教主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
這人是誰啊?怎么和少教主長得這么像?
教主時隔多年,打“民間”認回兩個兒子,該不會這個男人也是教主的私生子吧…
當然了,尋常弟子不知姬冥修的身份,月華與婆婆卻還是了解的。
月華只是這么瞄了一眼,便準確推斷出了對方的身份,月華瞇了瞇眼:“這就是昭明的兒子嗎?方才那一道劍氣是就是他使出來的?”
婆婆握著拐杖的手緊了緊,目光在他那張年輕的面龐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落在他的寶劍上,神色里掠過了一絲異樣。
云珠還不知是姬冥修來了,她被血魔封了穴道,與血魔一塊兒跌落之后,無法動彈地躺在地上。
但她知道血魔受了傷。
血魔被扯掉胳膊時都沒這般慘過,而此時,她耳邊全是他凄厲與憤怒的尖叫,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她只覺自己的耳膜都要破了。
姬冥修走上決斗臺,看了一眼躺在賀蘭傾懷中的喬薇。
喬薇微微凸起的肚子上扎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鮮血順著傷口流了下來,染紅她大片大片的衣裳。
姬冥修氣息驟然冷了下來!
賀蘭傾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祭師劍:“先去對付那個東西。”
姬冥修的眸子里掠過一絲極強的殺氣,提著祭師劍掠下決斗臺,朝那個不人不鬼的東西走了過去。
血魔被削掉了一只左朵,從左耳的傷口到大半面頰,都一點點地發黑枯掉了。
血魔捂住傷口,驚慌失措地找著自己的耳朵。
姬冥修走了過來。
高大的身影將他籠罩。
血魔感受到了一絲自己不喜歡的氣息,冷冷地轉過頭來,綠油油的瞳仁中映出了一道素白的身影。
血魔眼中的活物只有兩種顏色,獵物是紅色,其余是綠色,頭一次,他在一個人的身上看見了不同的顏色。
血魔的動作頓住了,迷茫地看著他。
姬冥修手臂一轉,祭師劍發出了一聲興奮的劍鳴。
血魔如臨大敵,騰地一下站起身來!
當然他沒忘記云珠,起身的一霎,將云珠也給撈了起來。
可他還沒撈走,身側便有一道凌厲的劍氣斬來,如光波一般快到難以置信,所有人都沒看見姬冥修是怎么出招的,劍氣便已經快要刺進血魔的身體了。
但血魔的功力儼然也不是蓋的,尋常人無法做出來的反應,不代表他也做不到。
就在劍氣斬來的一霎,他及時放開了手中的云珠,腳跟在地上一跺,借力朝后退了過去!
眼看著劍氣就要與他擦身而過,卻不知怎的,那道劍氣仿佛長了眼睛,竟然咻的一聲,拐過彎來,直愣愣地撞進了血魔的身體。
血魔的衣衫被劃破了,胸膛自左肩往右腹,斜斜地劃開了一道大口子,被傷過的皮肉以看得見的速度發黑了起來。
血魔發出了疼痛的咆哮。
海十三張大了嘴巴:“這家伙原來也是知道疼的。”
方才被人捅了那么多刀,踹了那么多腳,胳膊都被扯掉,卻一直桀桀地笑,他還以為這家伙天生不怕疼呢。
海十三驚訝之余,不忘朝姬冥修的劍望了過去。
這一望,他給傻眼了。
這不是那把連切菜都不了的鈍劍嗎…
月華等人繞到了看臺的另一面。
望向被鬼哭狼嚎的血魔,月華不解地問道:“蓮護法,你不是說除了祭師劍,再沒什么兵器能傷到血魔嗎?”
不等婆婆回答,月華自己的腦袋靈光了,“莫非那就是祭師劍?完了,圣教完了,我們完了…”
婆婆說道:“你先別太著急,血魔被鎮壓太久,已經不大熟悉這個世道,他不知道什么對自己無害,什么對自己有害,現在他知道了,就不會那么容易讓祭師得手了。”
果不其然,血魔在又一次被劍氣傷到后,就明白這東西似乎能夠克制自己,于是并不像最初那般大意了。
他是對付不了這把劍沒錯,可他能壓制使用這把劍的人。
血魔張開雙臂,開始源源不斷地釋放自身的內力。
空氣中那股淡化的血腥氣再一次變得濃稠起來,有弟子受不住這股血腥氣,轉過身,一個接一個地嘔吐了起來。
婆婆道:“光有祭師劍有什么用?”
姬冥修才初出茅廬,而血魔早不知修煉多少年,他的內力絕非姬冥修這種小輩可比。
再練上個十年八年,姬冥修或許就能輕而易舉地將血魔給殺了,可眼下,姬冥修不是血魔的對手。
血魔的內力有如實質,像一個重達萬斤的鼎,死死地壓在了姬冥修的身上。
姬冥修握住寶劍的手開始微微地顫抖,他毫不退讓地頂著,卻突然,他腳下的地板承受不住壓力,咔擦一聲裂開了。
血魔又釋放了一成洶涌的內力。
姬冥修的身子像是凝固了一般,五臟六腑都幾乎要扭成一團,須臾,他的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海十三神色一變:“少主!”
王的面上也掠過一絲復雜,他不希望姬冥修好過,卻又不希望他輸給血魔…
月華瞇了瞇眼:“姬冥修扛不住了么?呵,我當他多大的能耐呢,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自以為得了一把祭師劍就能天下無敵,真是太狂妄了。”
血魔也仿佛知道姬冥修是強弩之末了,得意地一笑:“桀桀”
姬冥修也勾起了唇角。
血魔一愣。
下一秒,姬冥修松開了握住祭師劍的手。
祭師劍唰的一聲掉了下來!
然而卻并沒掉在地上,就在離地一尺之距時,它像一道離線的箭矢,咻咻咻地飛向了血魔!
血魔完全沒料到姬冥修還能有這一波操作,當場驚傻了眼,他的身子本能地做出了抵抗,可他將大半的內力外放壓制姬冥修了,這會子躲避起來,反而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劍光一閃,祭師劍刺穿了他的胳膊。
那條好不容易才接上去的胳膊,吧嗒一聲掉下一大塊肉來,血噴如注!
月華終于明白姬冥修打的什么主意了,他根本就是在聲東擊西,他明白他年紀輕,拼內力拼不過這個老妖魔,可動腦子,十個血魔也不是一個姬冥修的對手。
“啊——”
血魔跪在地上,發出了凄厲的慘叫。
姬冥修單臂一動,祭師劍飛回了他手中。
血魔被打怕了,再不敢與姬冥修交手,不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云珠,施展輕功,飛快地逃開了。
姬冥修瞄準他的腦袋,就要祭出祭師劍。
賀蘭傾一把叫住了他:“慢著,先別殺他,他的血丹能救囡囡,挖了他的血丹再殺!”
血魔十惡不赦,他的血丹卻是個大補的好東西,尤其對失血過多的傷患來說,幾乎是個起死回生的寶貝。
要問賀蘭傾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得感激婆婆與月華在看臺上口沒遮攔,尋常人聽不見他們說什么,以賀蘭傾的耳力,自然是一字不漏了。
當然婆婆與月華并未提到血魔的血丹,可他們不提,賀蘭傾就不會猜么?
血魔之所以能逆天地修復自己的身體,不就是靠著那顆血丹?
只要有了他的血丹,那么女兒的傷勢,也能迅速地復原。
賀蘭傾頓了頓,說道:“一定要抓活的,他死了,血丹也就沒用了。”
姬冥修緊了緊握劍的手:“我知道了,拜托娘照顧好小薇,我現在就去把他的血丹挖來。”
賀蘭傾源源不斷地給喬薇輸入內力,她摸了摸女兒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你最好趕在天亮之前回來,囡囡她…撐不到明天。”
姬冥修望著落荒而逃的血魔,冷冷地握緊了祭師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