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還虛弱得下不了床,又為兒子狠狠地哭了一場,今兒就已經像那沒事人一樣了。
福公公面不改色地稟報道:“娘娘,姬夫人來為您診脈了。”
“快進來吧。”容妃話里透著笑意說道。
福公公引著喬薇走了進去。
喬薇沒見到皇帝,只容妃一人從碧紗櫥后走了出來,她的打扮比昨日雍容華貴了許多,一襲鵝黃色宮裝,纖腰不堪一握,頭上戴著明晃晃的八尾鳳釵,皇后用九尾,貴淑賢德四妃用八尾,容妃只是個正二品的妃子,戴這樣的金釵實屬僭越了。
容妃扶了扶頭上的鳳釵,滿面春風道:“皇上剛賞了本宮一支金釵,姬夫人覺得如何?”
喬薇心道宮斗戲誠不欺我,昨日還是個卑微怯弱的黃臉婆,今日就成高高在上的王母娘娘了,這通身的氣場,神采飛揚,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相信她就那個被人欺辱了十多年的廢妃呢?
喬薇微笑著說道:“娘娘國色天香,這支金釵戴在娘娘的頭上,相得益彰。”
容妃笑意淺淺道:“你可真會說話。”
喬薇繼續夸贊道:“娘娘的氣色好多了。”
容妃的笑意深了幾分:“這得多謝姬夫人開的藥,夜里本宮的體熱便散盡了,清晨醒來,頓覺精力充沛,心情大好。”
喬薇淡淡地笑了笑:“娘娘的兒子身陷牢獄之災,娘娘卻心情大好,臣婦佩服。”
容妃的笑容僵了一下。
喬薇仿佛沒察覺到她的僵硬似的,語氣如常道:“娘娘請伸出手來。”
容妃伸出了手腕。
喬薇給她把了脈,脈象確實已恢復正常,她本就傷得不重,不過是摔破了點皮,表面看著凄慘,內里卻都好著呢,再加上低熱一退,便真的什么不適也無了。
喬薇抽回手,微微一笑:“娘娘沒什么大礙了。”
容妃似乎對這個結果頗為滿意:“姬夫人不愧是神醫的女兒,這醫術啊,整個太醫院也找不出比你厲害的了,本宮該好好地賞賜你。”
你的賞賜姑奶奶可不敢要。
喬薇淡淡一笑道:“娘娘謬贊了,娘娘吃的藥是太醫院熬制的,娘娘真要論功行賞,該獎賞熬制藥散的太醫才是。”
容妃卻堅持道:“太醫要賞,姬夫人也是要賞的。”
喲,態度這么堅決?喬薇笑了笑,說道:“是嗎?娘娘準備賞賜臣婦什么呢?”
容妃別有深意道:“姬夫人想要什么,本宮能給的,絕不吝嗇。”
喬薇一臉不好意思:“哎呀,我是真不想麻煩娘娘的,可娘娘既然這么說了,我再推三阻四就顯得不識抬舉了。我這人也不貪心,爵位封號什么的便不找娘娘要了,娘娘真想賞賜我,就來點兒…身外之物吧!別給多了,那什么黃金,來個三五萬兩就夠了,珍珠來個百八十斛,綾羅綢緞太大件兒了,折成現銀吧,十七八萬兩估摸著差不多了!我能想到的就這些,娘娘若是嫌少,再酌情添置些古玩字畫也是可以的!”
一屋子宮女太監聽得眼角都抽抽了,姬夫人你這么無恥真的好么?你就不怕容妃娘娘下不來臺給你使絆子么?
喬薇才不管容妃給不給自己使絆子呢,事實上,容妃使的絆子還少了?那一箭的仇,自己還沒報呢!宰她一點血,算是利息了!
容妃喝了一口茶。
喬薇好笑地看著她:“娘娘…不會是給不起吧?”
讓你充胖子,姑奶奶幫你打腫臉可好?
容妃定了定神,優雅萬芳地說道:“你要的那些,回頭本宮稟明了皇上,讓皇上賞給你。”
喬薇失望一嘆:“我還以為是娘娘要賞我呢,原來是皇上啊,那還是算了吧,皇上已經賞了我不少東西了,我可不好意思再向他老人家要東西了。再說了,我這病又不是給皇上瞧的!”
“你…”茯苓被喬薇的冷嘲熱諷氣到了,一把沖上前,抬起手來,就要給喬薇一點教訓。
喬薇淡笑一聲,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撥弄著浮動在水中的茶葉:“碰我一根頭發,就斷你一只手,你可想好了。”
茯苓一下子愣住了。
茯苓是容妃的貼身宮女,容妃失寵時,她多有怠慢,被王恐嚇一番后方才有所收斂,如今容妃飛上枝頭,她回想起曾經怠慢過容妃的歲月,心中膽寒不已,正愁著沒機會向容妃表忠心,眼下來了機會,自然不想錯過。
可喬薇幾句漫不經心的話,讓她瞬間有些膽寒。
“娘…娘娘。”她看向容妃。
“姬夫人是本宮的貴客,不得無禮。”容妃給了個臺階下。
“是,娘娘。”茯苓退回了容妃身側。
喬薇站起身,拎了箱子,對容妃道:“時辰不早了,不打攪娘娘歇息了,臣婦告退。”
“慢著。”容妃拉長了音調,喊著一絲不容拒絕地威嚴說。
喬薇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娘娘還有什么吩咐?”
“吩咐談不上,不是說了會賞賜你東西嗎?茯苓。”容妃對貼身宮女使了個眼色。
茯苓會意,打了簾子進里屋,取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盒出來,那盒子用上等的棗木所制,棗木原本不算什么珍惜木材,再上等也不昂貴,但棗木有辟邪的功效,在女人多、陰氣重的后宮,不少妃嬪手中都有幾個棗木盒子,裝的多為自己時常佩戴的首飾。
茯苓將盒子遞給了喬薇。
喬薇笑著問道:“娘娘這是做什么?”
容妃道:“這些都是皇上賞賜給本宮的,你挑幾樣帶回去吧。”
古代什么都講個出處,越是古老有年份的東西越是寶貝稀罕,可她這個現代人喜歡嶄新的東西啊!
你戴過的首飾,有毛好稀罕的?
不過拿去賣錢倒是可以的。
喬薇挑了幾樣最貴重的:“多謝娘娘。”
容妃笑道:“你別著急啊,快晌午了,不如留下吃個飯吧。”
又是送東西,又是留飯,這容妃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喬薇眼珠子轉了轉,客客氣氣地說道:“飯就不吃了,實不相瞞,家中長輩出門探親了,府里一大攤子事等著臣婦回去打理,還望娘娘體恤。”
容妃溫柔地說道:“年紀輕輕就當家了,可喜可賀,既如此,本宮便不留你了,茯苓,送姬夫人出去。”
茯苓將喬薇送出甘露殿了。
站在空曠的小道上,喬薇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總算是擺脫那個廢妃了,再待下去,腦細胞都用完了!
在甘露殿待得太久,果真是到了晌午,喬薇肚子餓得咕咕叫,加快腳步朝宮門外走去。
走太快了,有些沒看路,拐彎時,不小心撞到了從另一條路上拐過來的御林軍侍衛。
喬薇自知理虧,好聲好氣地道了歉:“對不起啊,撞到你了,你沒事吧?”
侍衛沒有說話,冷著臉,與她擦肩而過了。
喬薇古怪地蹙了蹙眉,轉過身來,望向漸漸走遠的侍衛,眸光動了動,總覺得這個侍衛怪怪的。
她邁步朝前走,走了幾步,終是沒抵過心頭疑惑,跐溜溜地退回來,追上了那名侍衛。
追蹤的過程中,她忽然想到了早上進宮時看見的另外幾名侍衛,他們身上的氣場十分相似,一個軍營里出來的?
疑惑著,就見那侍衛腳步一轉,去了地牢。
看守地牢的侍衛已經不是昨晚那位了,他攔住了這個侍衛,這個侍衛從懷中掏出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地牢侍衛看過后,恭恭敬敬地放行了。
這個侍衛進了地牢,須臾,扛了個人出來。
喬薇定睛一看,那不是王嗎?
皇上要把王帶去哪兒?
怎么不讓福公公前來傳旨?卻派了個眼生的侍衛?
帶著疑惑,喬薇悄悄地尾隨了上去。
本以為對方會將王扛去甘露殿,卻哪里料到,越走越偏,進了一處早已無人居住的冷宮。
這里是冷宮的舊址,后面建了新的冷宮,便將這里空置了,冷宮中冤死的人不少,都傳這兒怨氣重,白日也沒什么人來。
所以,皇帝把王帶來這種地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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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帝讓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