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可把眾人嚇壞了,誰能料到荀蘭好端端的,竟然被周媽媽給撞下了臺階呢?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周媽媽在撞到了荀蘭之后,也沒穩住,咕嚕嚕地滾了下去,她倒是想要護住荀蘭,可惜適得其反,主仆二人全都癱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姬尚青反應過來,跑去抓住荀蘭時,已經來不及了,他眼睜睜看見荀蘭滾下臺階,痛得面色煞白,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
姬尚青幾步跑下去,將荀蘭抱進了懷里:“荀蘭…荀蘭!”
荀蘭慘白著一張臉,用所剩無幾的力氣揪住他衣襟。
意識到她想說什么,姬尚青摸上她的裙底,卻碰到了一片溫熱的黏膩,他抬起手來一看,瞬間傻了眼…
姬尚青將荀蘭抱了起來,快步奔回了梨花院。
鳳傾歌想去湊熱鬧,被喬薇攔住了,鳳傾歌抱怨道:“我同類受傷了,我要去看看!”
喬薇就道:“你不是牡丹嗎?狗尾巴草是你同類?”
鳳傾歌兩眼望天。
這個熱鬧鳳傾歌注定是湊不成的,畢竟人設擺在那里,一朵不食人間煙火牡丹花,怎么可能關心一個妖精的死活呢?鳳傾歌真后悔給自己加了這么一場戲,早知道,就說自己是觀音菩薩了!
鳳傾歌無奈地回了桐院,喬薇吩咐張媽媽將現場打掃一下。
張媽媽看著地上昏死不醒的周媽媽,顫聲道:“少夫人,她…她怎么辦?”
喬薇理了理袖口,不緊不慢地說道:“自然是留著了,沒聽見荀氏方才都在替她求情嗎?”
就說說從她嫁入姬家,這個姓周的都給荀蘭捅下多少簍子了,這么好的豬隊友,她怎么舍得將她處置了呢?還是留給荀蘭添堵吧!
喬薇帶著碧兒前往梨花院。
一路上,碧兒嘰嘰喳喳個不停:“夫人,你說姓荀的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肚子還能保住嗎?”
喬薇淡淡地說道:“這個就看她造化了。”
荀蘭的身子骨原本就是不大好的,據說當初懷鎏哥兒便十分不易,幾乎拼了一條命才將鎏哥兒生下來,那之后,多年不曾生養。大宅子里的女人生養不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丈夫妾室太多,并不經常寵幸自己,荀蘭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姬尚青與她成親多年,從來只有她一個,算得上是盛寵了。
這樣的情況下,她都一直到去年才得以受孕,然而雖是懷上了,卻一番刺激下又自己流掉了,那次可沒人碰她。
滑胎后,本該將養個一年半載,她卻不到四個月便再次受孕,老實說,她能一路顛簸到京城,喬薇都覺得是個奇跡了。
喬薇盡管沒有全部猜對,卻也八九不離十了,荀蘭這一胎懷得并不容易,養得更不容易,也不知吃了多少安胎藥,才堅持到了現在,可方才那么一摔,她大半年的心血…玄了。
梨花院在青蓮居附近,路過青蓮居時,自然也路過了霍師公的院子,喬薇想起要讓霍師公去接小二貨與傅雪煙的事,進去與霍師公打了個招呼。
霍師公施展輕功出去了,為了霍師公不再卡在樹上,喬薇不會承認她把院子里所有茂盛的樹枝全都禿嚕光了。
霍師公離開后,喬薇從院子出來,剛跨過門檻,一個梨花院的小丫鬟神色匆匆地走了過來:“少夫人,夫人的情況好像不大好,老爺讓您趕緊過去瞧瞧!”
喬薇點點頭:“知道了,這就來。”
小丫鬟見喬薇與碧兒兩手空空的,不由地說道:“奴婢去給您拿醫藥箱吧!”
喬薇云淡風輕道:“不用了。”
“嗯?”小丫鬟一怔。
喬薇就道:“可能用不著。”
小丫鬟自動理解成了喬薇不需要箱子也能治好荀氏,在心中大大佩服了一把,跟上喬薇的步子走進梨花院了。
荀蘭被姬尚青放在了床上,疼痛的緣故,她一張臉變得慘白,渾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往日無懈可擊的神色在這一刻統統不攻自破了,她抓住姬尚青的手,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救救…孩子…”
姬尚青握住她的手,安撫地說道:“我會的…我一定會救他的…你先別著急…小薇馬上就來了…”
喬薇打了簾子入內:“父親。”
姬尚青趕忙讓出了位置,就要松開荀蘭的手,卻被荀蘭一把握住,荀蘭警惕的眸光落在喬薇的臉上,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要她看。”
姬尚青就是一愣。
喬薇的表情沒有絲毫詫異,也沒有被拒絕的羞憤,眼神平靜如一泓不起波瀾的湖水,靜靜地看著她道:“不想我看,想必也不想靈芝堂的大夫給你看吧?那我就回去歇息了。”
“小薇你等等。”姬尚青叫住了喬薇,隨后對荀蘭道,“你別耍性子,小薇不會害你的,你讓她給你看。”
荀蘭卻堅持道:“我不要她看。”
喬薇還怕她有個三長兩短會賴在自己頭上呢,如此正好,省得到時扯不清。
喬薇出了梨花院。
碧兒看見自家夫人這么快便出來了,心下一驚:“這就治好了?還是沒得治了?”
喬薇慢悠悠地道:“都不是,人家瞧不上我,不讓我給她看呢。”
碧兒咋舌:“她瘋了吧?整個京城還有誰的醫術比夫人的更好啊?夫人要是保不住她孩子,就沒人能保住了!”
喬薇淡道:“也許并不是很嚴重,換誰來都保得住呢。”
“真的假的?”碧兒杏眼圓瞪。
喬薇卻是淡淡一笑,沒再說話了。
不多時,盧大夫被人請了過來,他為姬家看了許多年的病,算是荀蘭最信任的人之一了。
盧大夫進屋后,即刻給荀蘭把了脈,一邊把脈,一邊臉色沉了下來。
姬尚青著急地問道:“盧大夫,她怎么樣了?”
盧大夫起身,拱了拱手道:“請姬老爺先出去一下,我再仔細給她診斷一番。”
姬尚青深吸一口氣,嚴肅著臉出去了。
盧大夫先從醫藥箱中取了一粒安胎藥給她服下,隨即掀開被子,看見那腥紅的一片,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荀蘭虛弱地看著他,用所剩無幾的力氣道:“保、住、他!”
盧大夫道:“你現在的身子,最好是不要保了。”
荀蘭抓住了盧大夫的手腕,明明已經沒有力氣,卻還是將他掐出了一片淤青:“必須…保住。”
盧大夫嘆了口氣:“我盡力而為。”
盧大夫開始了徹夜不眠的搶救,讓人燒了熱水,備了參湯,又開了方子,施以針灸,整個梨花院都忙碌了起來。
原本抓藥最近的地方是喬薇的靈芝堂,但由于荀蘭的不信任,下人不得已改去了別的醫館,于是,一個人無聊地坐在廊下數星星的秀琴,看見了前來抓藥的姬家人。
秀琴還有些納悶,這人是不是傻,靈芝堂那么近,非得繞遠路跑來這里嗎?
秀琴與這個小廝不熟,沒上前搭話,繼續望著天空數星星。
小廝抓了藥,快馬加鞭地返回梨花院。
另一邊,張媽媽將園子清理干凈了,姬尚青將她叫了過來。
盧大夫交代了一番熬藥的禁忌,張媽媽常年在廚房,沒少給人熬藥,很快便記下了,將藥以冷水泡了兩刻鐘后,以大火燒開,再換成文火熬煮。
姬尚青在廊下踱來踱去。
一盆盆血水自屋內端了出來,看得他心驚肉跳。
“藥好了!藥好了!”張媽媽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進了里屋,不多時,里屋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張媽媽拾掇著打破的碎片走了出來,去廚房倒了一碗新的,再一次端了進去,這次好歹是喝完了。
梨花院的燈,亮了一夜。
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盡,幾個小丫鬟實在扛不住,靠著院子里的水缸睡了過去。
天空破曉,第一縷晨曦自天際遙遙地打來,打在嫩綠的草芽上,也打在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上,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色。
姬尚青揉了揉酸澀的眼眸。
門被推開了,盧大夫狼狽地走了出來。
姬尚青快步走向他:“怎么樣?母子平安嗎?”
盧大夫慚愧地低下頭:“抱歉,我盡力了。”
“啊——”
里屋傳來了荀蘭撕心裂肺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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