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寒冬時節,但漢山這一帶屬于皇家領域,林木野畜向來被人看養得極好,這也是皇帝常年會到這兒來獵行的原因之一。
只是原本晴朗的天,變幻得很快,云罅間透不出光,曲繞山林后的天邊轉眼愈發暗沉地伏了下來。
好在顧予棠對這一片地帶還算熟悉,因此并未費什么周折,便在半山腰設立的小石亭處看到了阮淮騎的那匹白馬。
但馬上并沒有人。
馬蹄慢悠悠踱步來到石亭前停下,顧予棠的視線也慢慢地落在坐在亭外石階上的人兒身上。
石階邊沿沾了不少積雪枝葉,阮淮連亭內都沒進去,只蹲坐在外頭,還戴上了披風兜帽。只是不知為何,戴得有些歪歪斜斜,一聲不響地垂著腦袋,任由兜帽細絨毛領漏飛出來,看不清楚她的臉。
但她抵在膝腿間的袖口隱約翻出來一截類似紗布的東西,手指纖細且泛著紅,有些用力地掐按著自己。
阮淮看起來異于平常的安靜,連他何時靠近了都未曾發覺。
“你在此處作甚?”顧予棠終于開口。
阮淮聽到了聲音,遲鈍地抬頭,看到了幾尺之外馬背上臉龐冷峻的人。
她反應了一小會才叫他,“小侯爺。”
顧予棠一聲不作地等她答話。
“我有點跑不動,歇一會再回去。”
但顧予棠告知:“此處常有虎豹出沒。”
意思是讓她現在就回去。
但阮淮聽不懂人話似的,微微偏頭咳了聲,說:“我稍后就回去。”
不知是周遭的雪太白了,還是阮淮的臉色過白,阮淮的嘴唇看著比平時還要顯得潤紅。
并且顧予棠知道,碰著也會很軟。
顧予棠盯著看了一眼,隨即回神,皺緊了眉,聲線驟然壓得極其冰冷,說了一聲“隨你”,執起韁繩。
只是他剛要騎馬離開,身后傳來隱隱壓低的咳嗽聲。
顧予棠皺著眉頓了一頓,最后還是下了馬。
冷著臉來到阮淮跟前。
他黑沉的軍靴踩在雪地上頗有厚重感,阮淮看到他的靠近,愣了一下,輕輕抬頭,帽子更歪了,隨時要掉下來。
顧予棠這才發現,阮淮束著的鬢發有些散亂,細軟的發撩亂著眉眼。并且,她的右腳也在微微顫抖。
過了少頃,顧予棠才問:“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阮淮的表情看起來很呆,像是不知作何反應,就只是輕輕點了頭。
顧予棠低頭看著人好一會,沒帶什么情緒地出聲:“能站得起來嗎?”
阮淮說能吧,然后試著站起來。
但下一刻氣息間裹挾著疼痛難忍,倒抽了下氣,垂著的眼睫微微地抖動。
險些要跪倒下去,好在顧予棠及時托住了她。
那一瞬,周遭除了刺耳呼嘯的風雪聲,還能聽清彼此間的呼吸。
只是顧予棠的呼吸均勻綿長,不比阮淮那么狼狽。
顧予棠扶著阮淮單薄的身背,還發現了一個事。
阮淮的體溫比想象中的要燙,要熱。
大概是真的不舒服了,阮淮渾身都變得很軟,沒有骨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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