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謝睜開眼睛,仔細傾聽那時有時無的微弱發動機聲音,恍惚中意識到自己還沒死。
他站起身來,動一下僵硬的傷腿,迎著風向,聽到了更為熟悉、清楚的卡車轟鳴。作為老司機,他還聽出了轟鳴中的不和諧音。
對剛被團伙拋棄的他來說,有車就有生存的希望。因為,他曾是一名技術嫻熟的修車技師。
大斷電之后,他的老板關閉了伊利庫茨克的修車廠。失業的阿列克謝帶了一套工具,只身踏上末日流浪之路。
最初幾年,還有大量的汽車,汽油,供人們遷徙流浪。許多之前精致優雅的人,攜家帶口,在不熟悉的荒城野村之地,開車尋找一處又一處的“綠洲”。
一旦車出了故障,就意味著在某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被困,面臨餓斃,凍死,或被殺被搶這樣的悲慘結局。
這樣的事發生多了,技術嫻熟的修車技師一時成了最受寵的職業。阿列克謝只要一亮身份,就有人愿意讓他搭車,甚至只要有空位,他可以一路隨車逐流。
剛開始,阿列克謝收錢,很快地,他改收黃金、鉆石、首飾等,再后來,他扔掉了所有這些無用的廢物,只求換面包,衣物,住宿…
隨著時間的流逝,零配件、汽油供應的缺乏,開得動的汽車數量已大為減少。阿列克謝漸漸感到了生存危機。
最近的8個月里,他一直跟著一支由6名軍人組成的前空降兵小隊,受到照顧和庇佑。然而在昨天,這支小隊和另一團伙為了一頭獵物火拼,兩敗俱傷。
混戰中,汽車被徹底打壞,阿列克謝腿部也受傷。徒步撤退的軍人們沒有再帶上他,任他在西伯利亞的荒原上自生自滅。
孫赫和娜佳正在為車故障焦急時,他們看到了一瘸一拐尋聲走來的阿列克謝。
“машина.сломаласьЯ.могу.помочь.(車壞了?我可以幫忙)。”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是警惕還是歡迎。上帝已經放棄人類,怎么還會有好運來到?
娜佳拿出車里的自動步槍,走到一邊,朝阿列克謝點一點頭:
“Спасибо.Проверьте,пожалуйста(謝謝,請幫忙檢查一下)。”
阿列克謝朝著美女咧嘴一笑,大搖大擺上了駕駛座,一陣發動,換擋,熄火…嫻熟地一氣呵成,就知道問題在哪里了。
他拆開變速箱傳感器,簡單擺弄了一下,車的換擋就恢復正常了。但這只是臨時措施,在這樣的路況上開不了十幾公里,換擋又會出故障。
最好的辦法是去昨天那輛被打壞的車上,拆換傳感器部件,反正俄式卡車的很多零件都可以通用。
娜佳一時拿不定主意,跟孫赫比劃著說明了情況。對孫赫而言,穩定的車況是去往希望之地的重要保障,他當即同意去找那輛破車換零件。
穿過一片平原,當他們來到昨天的戰場時,發現那輛廢車已有了新主人。
大多數人還沒學會遠古祖先的筑屋之法。在很快就會到來的寒冷秋冬季,任何可遮風擋雨處,都是稀缺資源,哪怕是一輛拋錨的破車。
破車的新主人是兩兄弟,都有槍。當阿列克謝終于拆下了傳感器后,兩兄弟決定不浪費任何一點生存機會,向娜佳提出了條件:用食物換零件。
三人一槍VS兩人兩槍,槍說了算。娜佳和孫赫只好任由這兩兄弟在車廂里一通亂找,幾乎把所有從基地帶出來的的軍用口糧都翻走了。
他們看到伊萬很驚訝,想不到在這弱肉強食的亂世里還能活著這么小的孩子。其中一個朝伊萬友好地笑笑,給他留下了一袋口糧。
“嗨,你們別走了,到哪里去都一樣。瞧,我們有女人,有孩子,有車,有槍,還有一個中國黃猴子,簡直可以組成一個部落,繁衍下去,哈哈,你可以做女王。”
另一人朝娜佳不懷好意地笑著用俄語說道。
娜佳很反感他稱對孫赫的蔑稱,并不理睬,依然冷艷地舉著AK74,警惕地盯著他們。待阿列克謝換好傳感器后,她后退著登上車門。孫赫一踩油門,卡車發出疲累的轟鳴,重新踏上希望歸途。
阿列克謝非常奇怪娜佳他們的三人組合——雖然帶著孩子,但明顯他們不是一個家庭;娜佳和那個中國人語言不通,卻又似乎心事重重地一起趕著去什么地方。天知道現在世界上還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那兩兄弟說得有道理,他們這幾個人如果組合起來,憑手上現有的資源,可以靠打獵,搶劫,在這西伯利亞荒原上繼續生存很長時間,甚至長得足夠繁衍生息。
想到繁衍生息,他對娜佳不禁多看了幾眼——這樣的美女,能在荒野求生下來,必然很辣。
也許自己可以慢慢接近她,最后跟她聯手干掉那個中國人,甚至那個孩子,在荒原里組成“阿列克謝部落”之始。這也是末日里剩余人生最大的意義了。
現在,車修好了,但又沒了食物。那個中國人可能也會像之前的雇主們一樣,想甩掉自己。
阿列克謝偷偷在車上做了手腳,每開二十公里左右,車就會故障一次,讓他們無法擺脫自己。
一想到沒有了食物,大家心里都很沮喪。孫赫不想去搶劫,心理盤算著得找地方打獵,獵到足夠幾天的肉食。他扭頭看娜佳,娜佳靈犀會意地拍了拍手里的槍,朝他點頭笑笑。
阿列克謝也朝娜佳露出笑臉,娜佳卻面無表情。之前,父母被搶、被殺,自己被強奸,都是像阿列克謝這樣的同胞所為,所以她對同胞沒有好感。
車聲轟鳴,驚擾了一頭黑熊從樹林里竄出來。孫赫一打方向,朝黑熊追了上去。
“咔啦”娜佳冷靜地拉好槍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