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伶人長袖曼舞,盡態極妍,眉目之間含情脈脈,一顰一笑,猶如艷艷明月。
萬圣樓這間大殿中,此次共有十八座,首位并列著兩方青玉案,玉案后一位身穿宮裝的鳳眼女修東向正坐,而余下的十六座,分列于左右。
殿中右側首賓位上,一位發鬢微白,身穿著淡青道袍的中年修士,他微閉著眼,左手手肘抵在案上,托著下巴,右手隨意地捏著一根青銅細棍,隨著殿側的鐘樂鼓點,與之相和。
“長樂真人,諸位,飲勝!”主位上的月淑真人,舉起青銅爵,在歌舞聲樂中,遙敬了那位中年修士,又示于左右兩側。
在張世平身邊伺候的俊俏女婢,早已為張世平斟好了酒。張世平與另外幾位還算相熟的金丹真人,一齊舉杯,而后一飲而盡。不過那位身穿道袍的中年修士,卻沒有半點動作,他仍仿佛沉浸在黃鐘禮樂聲中。
月淑真人見此,臉上連半點慍怒都沒有,長樂真人鐘情樂聲,她早有耳聞。當然最重要的是,長樂真人乃是一位已圓滿的金丹真人。
傳聞長樂真人曾引動過一次元嬰天劫,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玉淑真人不知道,不過九陽總閣那邊的元嬰真君們,曾吩咐過她,在濱海城拉攏一批金丹真人作為九陽閣客卿,其中這位長樂真人名列首位,這人早已入了總閣那邊元嬰真君們的眼。
“林道友,你那青猴兒釀的酒,可還有剩下,賣與我個七八壇如何?”張世平坐席在殿中右側,他右手邊的那張青玉案桌上還空著人,倒是他左手邊的那位林道友,比他來的都早!這位林道友,是十年前左右才結丹的真人,喂養的一種名為酒青猿猴的靈獸,最是擅長釀制猴兒酒,滋味獨特。
青猿酒在濱海城那些好酒的金丹真人中,名聲不錯。這位散修出身的林道友,也以此結交其他金丹真人,一來二去,倒也融融恰恰。張世平這些年來,曾向他買過幾次酒,一來是為了祭奠許師叔,二來順便帶些給蘇雙喝。
“張道友,你若是說得早些,莫說七八壇了,就算二十壇,我也拿的出來,但是現在我這邊也就只剩勻出兩壇來,還希望張道友不要嫌少!”林浦敬了張世平一杯,淡笑著說道。
“兩壇也足夠了。”張世平舉起那女婢早已倒了八分滿的青銅爵,與林浦虛碰了一下,一飲而盡,然后他放下了杯子,看著殿外。
過了兩三個呼吸的工夫,殿外方才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下一刻玉灃真人便與五位金丹真人,走進大殿中。早就在一旁候著的婢女,領著這五位金丹真人,到自己的坐席上安坐下來。
那月淑真人旁邊那張空著的青玉案上,玉灃真人走了過去,那月淑真人輕問了一句:“那樓下的事情解決了嗎?”
“不過是魑魅魍魎,藏頭掩面的盡拿筑基小輩當槍使,沒什么大事!”玉灃真人傳音于月淑。剛才玉灃真人下去處理事情的時候,發現那四個筑基小輩,被人暗中動了手腳,他悄然地解去了這些人暗中所下的手段。
那四個筑基修士,若不是因為自身脾氣暴躁,心神不凝實,也不會被他人暗中引動,迷了眼,不然這四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又哪敢在九陽閣與萬圣樓前呼呼喝喝的,怕自己的脖子太硬,命太長,還是覺得他們兩家好欺負?
“光明正大,勿授人以柄!”月淑傳音給玉灃真人,他們兩家初到濱海城,受同行針對,是極為正常的事情。這種想要從別人大餅上,撕下一塊的行為,要是沒有受人排擠,他們怕是打坐修行都修得不踏實。
月淑真人傳音于玉灃后,已是挺腰正坐的她,啪啪地拍了兩巴掌,聲音清脆響亮,那些伶人一聽到月淑真人拍掌,已是微微流汗的她們,就立馬停了下來,躬著身子低著頭,退出了大殿。隨著鐘鼓樂聲驟然一停,長樂真人手中的青銅細棍也隨即停了下來,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叮’的一聲,青銅細棍落于青玉案上,發出金石清脆之聲。
九陽閣的女婢領著一位老者,坐于張世平右側。他頷首與之示意。這老者不是別人,而是那位做妖獸生意的明喻真人。而與他一起的,還有那位滿臉麻子,身材矮胖的海大富,以及那位可能接替金家妖獸生意的玄素真人。
玉灃真人帶進來的五人中,除了他們三人外,還有兩人。
一位是須發皆白,用玉冠束得極為干凈整齊,他身穿著錦緞黑衫,昂首跨步落座與坐席上的男子,這人是玄遠宗一位客卿長老,極其擅長水法。即便他只有金丹初期修士,但是因為曾多次在一位金丹中期的仇家前逃脫,因而九陽閣與萬圣樓,將這人的座位安排在左側第三。
另外一位是個唇紅齒白的女,身著素衣,面懷慈悲之色,最讓張世平注意的便是,這位修為在金丹初期的女修,她頭上不見半根青絲,光亮亮一片。這女修身上的恬淡氣質,還有臉上的神情,讓張世平感覺頗為熟悉。
她落座于殿中左側首位上,此舉落在張世平,還有其他坐在靠后的那幾位金丹初期的修士眼中,實在是奇怪的很。有人心中冷笑,等著看笑話,有人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此人乃是妙靜真人,莫看她剛剛結丹,但是此人背后可有位元嬰真君。”明喻真人暗中傳音于張世平,手中不停的他,將身邊伺候他的柔幼女修,攬腰而來,在她雪白的脖頸上深吸了一口,將少女的體香撲鼻而來。少女有些發抖,不過經過萬圣樓調訓之后的她,并沒有將明喻真人推開,看著明喻真人,臉上露出一絲強笑。
張世平點了點頭,心中恍然,怪不得此人能與金丹初期的修為,穩坐于左側主賓位中。他看了這位妙靜真人幾眼,越看越覺得此人好生熟悉,最后他才恍然想起了那位二十年前,自己在有著傳送陣的小島上,所見的那位光頭元嬰真君,兩者氣質幾乎是從一個模板中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