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程化蝶和何嘯就悶悶不樂的樣子。
“怎么啦?是不是因為我不同意你們調到永春去啊?”
“你知道了還說。”
程化蝶嘟囔了一句。
“你說你倆是不是傻?咱們跟馮會長才認識一天,沒親沒故的,她憑什么給咱們調動?”
“她興許是叫你給她優惠一些唄。”
何嘯還不算傻。
“你們知道她想優惠多少么?”
“多少?”
“十萬啊。”
李虎城沒敢說五十萬,怕嚇著他們兩個。
但還是嚇著他們了。
什么?十萬!
看著程化蝶吃驚的樣子,李虎城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這個傻丫頭,算是白跟著我走了一趟。
稍微用點心,這批君子蘭能賣多少錢,就能推算個差不多。
十萬塊錢就把她嚇成這樣,看來她對這批君子蘭的價值,根本就沒有什么概念。
到永春考察的事兒,她根本就沒上心。
“如果我給她優惠,過后她不給咱們辦調動,咱們能把她怎么樣?沒辦法吧。”
“再說了,何嘯是農村戶口,又是跨省調動,永春還是西林省的省會,一下子調動三個人,她有那個本事么?你們以為調動是那么好辦的啊。”
“你說的對啊,有十萬塊錢,咱們請客送禮,自己辦也辦成了啊。”
何嘯又明白了。
“何嘯,你不知道。人家汽修廠主動要調他去,他自己不去的,你說他是不是傻?”
“是啊,虎哥,你有這個機會,怎么不去呢?”
“嘿嘿,人家就客氣一下,你們還當真了。再說了,我要是調走,誰管你們倆?”
“這回君子蘭能賣不少錢,你們是不是也跟著借光?”
“虎哥,你是說還有我們的份兒?”
“廢話,你倆都是員工,是我的得力部下,有了好事兒,我不得先想著你們么。”
“你給我們分多少錢?”
“錢是一定要分一些,不過也不能太多。畢竟咱們這里是國營企業,對不對?”
“當然,發點兒獎金,再給點兒實物獎勵,還是必要的。”
“你給我們多少錢?”
“一人一萬。”
什么?一人一萬?
兩人腦袋瓜子飛快轉了起來。
“虎城,這頂我十來年的工資啊。”
程化蝶很快算明白。
“虎哥,這頂我爸我媽三年放蠶的了。”
“你看看你們這點兒出息,這兩個錢兒就激動成這樣。對了,你們再想想,給家里人都買些什么東西,我的意思是添置一些大件兒。”
“黑白電視換彩電。”
程化蝶脫口而出。
“我也換彩電。”
“行,沒問題,還要什么?”
“洗衣機,叫我媽洗衣服、洗被子省點事兒。”
“我也要洗衣機。”
兩個孩子還是挺孝順的。
“行,還要什么?”
兩人互相看看,搖搖頭。
“虎城,都是公款,這么花你沒事兒吧?別叫上頭說出毛病來?”
“是啊,虎哥,還是不要了吧,你可不能出事兒啊。”
“沒事兒,我是經理,咱們苗圃內部的事情,我說了算。”
“那就好,這一回我也叫我媽看看。她以前總是罵我不好好讀書。現在我就要讓她知道,我不讀書也能賺大錢。讀書是沒用的。”
何嘯一本正經說道。
啪,何嘯屁股上挨了李虎城一腳。
“虎哥,你又踢我,我哪里錯了?”
還哪里錯了,讓你發個小財,你就得出了一個讀書無用論,你的腦袋里裝的是什么啊?
“何嘯,你這么說就不對。你虎哥要是不上大學,不就跟別人一樣,在家修理地球?”
“他要是不上大學,能當經理?要是不當經理,汽修廠的活兒能拿下來?君子蘭能賣錢么?”
何嘯摸摸頭。
“對啊,蝶姐,讀書有用啊。你怎么不早說?虎哥,是這個道理啊。”
“傻小子,你知道就好,把你蝶姐送回家去吧。”
“好咧,蝶姐,走吧。”
“記著保密,跟家里人也先別說。”
“知道啦。”
第二天一早,程化蝶和何嘯就一塊兒來了。
吃了飯,李虎城安排兩人好好看著君子蘭,留下五萬塊錢應急,就帶著馮歡菊留下的另外十五萬現金和汽修廠的十五萬元匯票,到了信用社。
信用社主任郭平安,跟李虎城也認識。
李虎城是苗圃經理,雖然苗圃效益不好,但也是國營單位。在關山鄉這個小地方,李虎城其實也算是一號人物。
春節前鄉里團拜的時候,也是要邀請他參加的。
“虎城,今天怎么有空到這里來啦?”
郭平安笑道。
“哦,沒什么大事兒,來找你們辦點兒小事兒。”
嫌帶著包費事兒,還得往回拿,李虎城就用編織袋裝著錢,隨隨便便把編織袋往地下一放。
“李經理,你是想來貸款吧?我勸你還是算了吧,你們苗圃虧損,一分錢存款都沒有,信用社不會給你貸款的。”
趴在柜臺上的一個人轉過身來,正是采購站的趙存柱。
郭平安還沒說話,他就說了一大通。
“喲吼,這不是趙老板么,忙著呢。”
“也不忙,這不秋天到了么,蛤蟆下來了,要收蛤蟆。來取點兒錢。也不多,就五萬。用完了再取。這信用社就是我家開的。”
“李經理,我聽說你用啤酒澆花,有這事兒么?”
一般跟李虎城比較近的人,都叫他虎城。
趙存柱一口一個經理,其實是在嘲諷李虎城。
“有啊,千真萬確。”
“你們看看,國營企業,大學畢業的經理,就是跟咱們不一樣,人家澆花都用啤酒。”
哈哈哈…,趙存柱和郭平安哈哈大笑,就連柜臺里面的人,也跟著哈哈大笑。
“對了,李經理,你那啤酒澆出來的花,什么時候賣啊?”
“哦,快了,上凍之前就賣。”
“能賣多少錢,夠不夠啤酒錢啊?”
“唉,現在行情不太好,不過啤酒錢還能賣出來,也就一兩百萬吧。”
“哈哈哈,郭主任,你聽見了么?一兩百萬啊,比你們信用社錢都多啊。他是想忽悠你給他貸款呢。”
趙存柱肆無忌憚地說道。
“對了,郭主任,如果我想貸款,你給不給貸啊?”
李虎城笑呵呵地瞅著郭平安。
“哈哈哈,你想貸款,做夢吧你。什么時候像我這樣,成了大主道再說吧。”
趙存柱不屑道。
“那我來存款,郭主任歡迎不歡迎啊?”
“李經理,你們苗圃賬戶不是在在隔壁農行么,你那幾個工資錢,還是存在那里吧。”
“哎喲,郭經理,那就遺憾了,我只好到隔壁去了。”
李虎城蹲下來,打開編織袋,把十五沓百元票拿出來。放在地上。
然后掏出十五萬的匯票。
“郭主任,這是綠江汽修廠給我開的匯票,你能不能給我看看,密押對不對?哦,對了,你們不需要存款,那我到農行去了啊。”
信用社和農行雖然是兩家,但都在一趟房里辦公,前面有過道連通。
李虎城拿著錢和匯票,就朝農行走去。
留下趙存柱和郭平安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