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雙方初步達成交易后,安格烈帶著阿普斯離去,約定三日后在高天原內相見。
紀長安也懶得管這家伙究竟去了哪里,畢竟孩子大了,能滿地跑了,就管不動了。
待兩人離去后,屋內就剩下紀長安與紀暖樹還有薩迪三人。
紀長安隱晦地瞥了眼薩老,想知道這位現在在想些什么。
無他,自己所繼承、背負的身份實在是太過駭人,他自己有時琢磨著都覺得有些過分了。
薩老斜眼睨了他一眼,問道:“你去見了齋藤幽蘭?她有和你說什么嗎?”
紀長安老實答道:
“老人家對我挺熱情的,初次見我時眼里還有淚光閃動,應該是想起了顧爺爺,她還說為顧爺爺準備了一份禮物。”
“除了這些呢?”
“除了這些…我臨走前,老人家提醒我警惕齋藤十誡與之前我們見過的宮本健次郎,還要與執行部和井上小姐保持距離,另外就是絕對不要進高天原。”
紀長安聳肩,將老婦人的提醒全盤托出。
薩迪瞇了瞇眼,哼哼道:
“看來瀛洲派系果然是要亂套了。”
“從高天原開始嗎?也難怪青云會在這個時間將你丟過來。”
“至于齋藤幽蘭…哼,也算她念舊情,知道出言提醒你提前遠離這座漩渦,不過禮物什么還是算了吧。”
紀長安剛想順勢拋出有關顧爺爺年輕時打穿東京都的往事,卻被薩老最后一句話給驚到了。
“這是…啥意思?”
紀長安忍不住搓了搓手,八卦之魂突然燃起,期待地望向薩老。
聽薩老這句話,當年老婦人和顧爺爺間似有隔閡摩擦?
難道不是和平分手,而是單方面背叛?
嘶…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有可能!
自己當時就感覺到老婦人那種還在愛意之上的愧疚之情!
薩老斜眼瞪了突然八卦起長輩情感史的某人,但最后還是透露了部分隱秘。
“當年身為齋藤家主族內唯一子嗣,齋藤幽蘭是被禁止外嫁的,所生后代也必須姓齋藤,簡單說就是只接受入贅!”
“青云這一生曾兩次造訪東京都,第一次造訪東京都與齋藤幽蘭相識時,青云才初露鋒芒,名聲不顯,可當時的齋藤幽蘭不知為何,偏偏就一見鐘情上了青云,不顧家族反對,最后甚至跟著他離開了瀛洲地區。”
“可若是如此,也就罷了,日后說不得還能成為一段佳話。”
“大約三四年后,在接到來自齋藤家的消息,得知自己的父親即將逝去的消息后,齋藤幽蘭回到了瀛洲派系,并在三天后給因有事而無法陪同她返回瀛洲派系的青云發了一條分手的短信。”
“那是青云第二次造訪東京都,也是他一戰成名之日。”
“在求見齋藤幽蘭無果,遭遇來自瀛洲派系各個家族的排斥打壓后,青云怒而一路打穿…”
紀長安望著某位忽然卡殼,目光飄忽不定,神色尷尬的松鼠,笑容慈祥和藹道:
“繼續,不就打穿整座東京都嗎?我已經知道了,小事兒。”
“咳咳咳…”薩斯劇烈咳嗽,訕笑了好一陣,才醞釀了下情緒,沉聲道,
“可哪怕是打穿了整座東京都,將所有阻礙之人一一打趴,再度見到少女時,迎來的卻是最決絕無情的冰冷言辭。”
“很多人只知青云在那一年踩著瀛洲派系揚名四方,卻不知他在情感領域遭受了沉重一擊,事后沉寂了好一陣子。”
“可這卻并非結束!”
“差不多是十數年后,那時青云結交了幾位志同道合的友人,其中就包括前任第一使徒,也就是如今這一代第一使徒的兄長。”
“前任第一使徒在擺脫了地獄之眼掌控的情況下,卻依舊被當時的生命教廷視為眼中釘,聯合各個勢力設計了一場陰謀,促使其不得不容納兩位前輩的偉業成就,踏上轉化天災的道路,最終功敗垂成,最終被地獄之眼所吞噬。”
“而當年原本能相助他的青云,卻被東境聯合齋藤幽蘭留在了東境,當他得知友人的消息后,早就已經晚了。”
紀長安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在聽著什么年代大戲,不自覺想起了那日顧爺爺對著地獄之眼出拳時曾說過的話。
薩迪幽幽道:“當年齋藤幽蘭借想再見他一面為理由將他約到了瀛洲地區,隱瞞拖延了三天時間,導致了最終悲劇的發生。”
“事后青云當著億萬生命教廷信徒的面親手捏碎那一代大牧首的脖子,更是腳踩上一代教宗的頭顱,皆是因此事而 起。”
紀長安沉默了一會,心中感嘆顧爺爺橫行無忌的同時,又想起了之前老婦人的種種神態與說辭。
這究竟是演戲,還是真的情感流露?
“我今天與老人家見面的時候,感覺老人家確實愧疚之意勝過愛意。”
薩迪瞇眼,忽然又道:“作為當年齋藤家主族唯一的子弟,齋藤幽蘭一直都沒有婚嫁,獨身過到了今日,現在的齋藤家子弟放到當年,其實都只能算是旁支。”
紀長安愕然,試探道:“因為她心中一直放不下顧爺爺?”
薩迪輕嘆一聲,有些意興闌珊道:“誰說得清楚呢?若真放不下,當初又為何如此決絕?罷了罷了,不提此事了。”
“對了,長安小子,你有沒有好奇過青云究竟屬于哪一條序列之路?”
說著,薩迪笑呵呵地望著紀長安,笑容活脫脫像一只老狐貍。
紀長安忽然又來了興致,認識顧爺爺這么多年,卻從來沒見過他施展過自身權柄!
哪怕是那日在法外境地中與艾倪克斯對陣,又或是后來出拳地獄之眼,老人都只是以純粹氣魄之身對敵,毫無任何權柄的痕跡。
不過老人也確實多次表達過對權柄無所謂的態度,認為絕大多數權柄都只是“鑰匙”,用以打開通往神權的大門。
薩迪笑道:“長安,你可知道阿賴耶?”
“其實真正劃分第一紀元與第二紀元的關鍵,是第六真神阿賴耶的誕生。”
“誕生于眾生意志中的阿賴耶一現世,便步入了與那五位序列盡頭的存在同等的層次,成為這方世界第六位真神。”
“若非祂并沒有拓展序列之路,生命序列是排不上第六序列的。”
“青云的情況與這位有些相似,阿賴耶由眾生意志所化,繼承了蕓蕓眾生的某些意志,而青云則是繼承了那些曾踏足于至高之路上,卻倒在半途的生靈的意志!”
“那些至死也在追尋至高之路的生靈們,在冥冥中將所有的希冀和追求都放在了青云的身上,為他鋪就了腳下的道路!”
“可以說,青云的誕生,是此方世界無數追尋至高之路,卻求而不得的生靈們共同的渴求!”
“自他踏入法外領域,就注定了他不屬于任何一條序列之路,如果真要歸類,也只能將他歸到阿賴耶的名下,他們同是眾生意志所鑄就的特殊存在!”
“而青云所執掌的權柄,是所有將希望與追求寄托在他身上的那些偉大生靈們曾執掌過的權柄!”
“他不在任何一條序列之路上,卻近乎同時擁有五條序列之路的權柄!”
魔都。
嵐蔚公寓,六幢頂樓天臺。
名為負日的神鳥慵懶地盤臥在鳥籠中,不時半睜開眼眸,瞅兩眼一旁已經隱隱有超脫氣象的客人。
陳浮生滿臉笑容地坐在顧老爺子身前,以晚輩的身份為他沏上一杯新煮的茶水,茶香幽然沉浮空氣中。
“顧老爺子最近身體可還好?”
顧老爺子瞥了眼前顯得極為殷勤的晚輩,不答反問道:“要破境了?”
陳浮生雙手奉上茶杯,夸贊道:“老爺子果然慧眼如炬!”
顧老爺子毫不理會某人太過刻意明顯的阿諛奉承,信手取過茶杯,淡淡道:
“再壓一壓吧。”
“壓多久?”陳浮生試探性問道。
顧老爺子隨意道:“再壓個三五年吧,等生命序列真正穩定下來再說。”
陳浮生心中一松,三五年而已,他等得起,東境也等得起。
只是一回味老人的話,陳浮生心中一震道:
“生命序列的那位,終于要褪去塵世之身,回歸根源之海了?”
顧老爺子瞇眼,語氣似隨意又似嘲諷道:
“早該如此了。再過幾年,生命序列就該確立登神之路的尊位了,你記得去爭一爭,畢竟都放言要去爭奪第一尊位了,這牛都吹上天了,可千萬別到最后連個前十都爭不到手。”
陳浮生莫名心虛,想起了那日自己的豪言壯語,心中感慨萬分。
悔不當初啊!
到底還是年輕!
爭個前十說實話不難,甚至第五他都有七八成的把握,堪稱穩操勝券,可這第一尊位…
“行了,說正事,你來找老夫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顧老爺子放下茶杯,淡淡問道。
陳浮生收斂起心神,神色莊重道:
“老爺子,您在返回東境的那年特意去了一趟瀛洲派系的高天原,我們想知道您在里面究竟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