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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算是一場交易

  獨留薩老在客廳內與自稱阿普斯的中年男人對峙。

  紀長安抱著小暖樹離開了客廳,來到了臥室內,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遙望窗外細雨朦朧中的城市。

  怔默良久。

  怎么感覺越是想逃離掙脫東京都這座坑,就越是被無形中伸出的絲線裹纏的緊緊地?

  難道這就是宿命?

  真是見鬼的宿命論!

  一天之內,無論是來自齋藤幽蘭前輩讓他難以回絕的懇求,還是安格烈的消息,都仿佛一道道鐵索加固纏繞在他的身上,讓他墜入無形的漩渦,難以脫身。

  誠然。

  他確實可以不顧齋藤幽蘭前輩近乎乞求的態度,鐵心離去,又或是對安格烈的所言置若罔聞,但真正這樣做了,他又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

  是為了掙脫這種令人不適的被設計感而忤逆內心,還是為了遵從內心而忍受這種不適?

  這種抉擇可真是…令人心生煩躁,難以愉悅起來。

  恨不得在全局初開之際就砸爛這一切,掀翻棋桌,以絕對的武力破局!

  紀長安疲憊地揉了揉眼角。

  來自安格烈的消息讓他不得不直面一個問題。

  在繼承那人的全部遺產后,或者說本就與那人同為一體的自己,應當如何面對他們曾經的友人?

  正如那個男人所說,身化天災的艾倪克斯是他們的妹妹,而與艾倪克斯相似的人,在當年的群星帝國中還有許多。

  友情、親情乃至是仇恨,這些東西,尤其是后者,其實正是當年那個男人遲遲不現身,讓自己單純地以“紀長安”的身份生活在魔都,選擇獨自背負所有因果的重要原因。

  背負了這些東西后,紀長安就不再是純粹的紀長安。

  哪怕紀長安注定要背負這些他們當年接下的因果,那個男人也希望他能晚一點,遲一些去面對某些沉重的東西。

  而在背負與獨面這些之前。

  歲月靜好。

  如此而已。

  懷中的小暖樹仰著小腦袋,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輕摸著他的臉頰,紀長安低下頭,看到了小丫頭大眼中的擔憂。

  不由輕笑一聲。

  “呼”

  紀長安長出了口氣,神色恢復平靜,眼底的悵惘與猶豫緩緩消散。

  他輕輕摸著懷中小妮子的腦袋,目光望向遠方的天空,似在回應小暖樹,又似在自言自語:

  “我沒事,就是剛才一時間有些…心理上本能的不適和抵觸。”

  “說白了就是不甘不愿,郁悶糾結,念頭不通達。”

  “他大爺的,我千方百計想逃離這座漩渦,結果最后還是被各種意外捆綁住,不得不主動入局,如果這世上真有命運女神,我日后一定會教祂該如何好好做神!”

  說到最后,紀長安滿臉不爽,左手捂住小暖樹的眼睛,右手對窗外的天空豎起標志性中指。

  而想到這里,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黎…秋…生?”紀長安低聲喃喃,忍不住摩拳擦掌。

  沒記錯的話,那個在顧爺爺口中承載著數成命運神權的男子體內,就居住著一位號稱“命運女士”的舊日神靈的存世痕跡。

  紀長安忍不住喟然長嘆。

  只可惜這家伙從魔都離開后就跑到境外去了,不然還真想讓他幫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又被哪個混蛋陰了一手!

  說起來,還真有些懷念這位“二弟”了…

  雙方下一次見面,恐怕得等到自己離開東境,前往境外了。

  他任由自己思維盡情發散,減緩心中的抑郁和抵觸。

  待自身心境重新恢復如初后,紀長安起身,牽著小暖樹走回了客廳。

  而此時,薩老仍舊在與安格烈的家臣阿普斯爭執。

  “所以好處和報酬呢?別和我扯什么身為主君因盡的義務和責任,當年的天國神系也就只剩下天國的名頭了,神系之內有幾成生靈是天國序列?你家那位盡到了主君的義務?”薩迪不屑冷笑道。

  “當年的群星帝國難道不是一樣的情形?”阿普斯據理力爭。

  “呸,第一場序列之爭是你們打贏的?還是說第二場序列之爭是你們打贏的?”

  薩迪鄙夷地呸了一聲,巧妙轉移話題,順帶打擊對手,戰略性忽視先前言語中的漏洞。

  阿普斯面色鐵青,忽然冷笑道:

  “說起來,那位成為天國叛徒的第三主君,原先還是群星帝國的第一王權者!”

  言下之意:叛徒就是你家出的,你必須得負責任!

  薩迪面色不改道:“你咋不說那位還開啟了諸神紀元,沒祂哪來的天國神系?”

  阿普斯目光震驚,這種話都能說得出口?

  那位狂徒身邊的親友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阿普斯深呼吸,深感面前這位不要臉皮的后世生靈頗為棘手,卻無奈于這位與自身處于同等地位,尤其是對方在此刻就代表著那位群星之主,不得不耐著性子道:

  “即便沒有祂,吾主照樣將誕生于塵世,取得應有的輝煌!”

  “吾主的輝煌與祂毫無關聯!”

  “另外,被此地生靈命名為高天原的迷境,如今被限定在了限制級的門檻,此行基本不會有任何風險,哪怕兩位主君都尚未回到巔峰,但兩位攜手之下,一切都將勢如破竹!”

  阿普斯鄭重其事道。

  “嘖,基本不會有任何風險?這個基本用得好!不愧是擁有詐騙天使之名的阿普斯,言辭之間處處是坑!”

  薩迪背著兩只小爪子,似負手而立,嘖嘖感慨道。

  阿普斯眼角一抽,不曾想此人竟然知曉他兩千年前的一個…不雅綽號。

  哪怕是對二人交談視若無睹,毫不放在心上的安格烈也不禁因這個綽號,向阿普斯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

  紀長安回到客廳,詫異地看著一人一松鼠爭執不下。

  薩老言辭基本不離“好處”二字,阿普斯則在竭力避開這個話題,據理力爭這是雙方共贏的局面。

  紀長安摸了摸下巴。

  心中琢磨著以后是不是要對薩老好一點?

  薩老如此貼心地為自己謀福利,感覺也挺不容易的,嗯,以后扔他的時候動作輕柔一點!

  “等我拿回屬于我的權柄,我將大大縮短借住在你心神世界的時間。”安格烈突然出聲,面無表情道,“一年之后,我就能離開你的心神世界,你我之間,再不相欠。”

  紀長安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再不相欠?你咋說出這句話的?你不會真以為你我之間是我欠你,而不是你欠我吧?”

  安格烈語氣淡漠,又夾雜了一絲嘲諷道:

  “看來他并沒給你留下屬于你前世的記憶,他就這么害怕你會再次沉淪嗎?

  “紀長安,你真的以為這一世你我第一次會面時,我對你說的你遺忘了太多東西,指的是他嗎?”

  “還是說,你真的以為你的誕生,只是他迫于無奈下的一種選擇?”

  “若是如此,那我也不得不說上一句,你小覷自己了。”

  紀長安瞇起眼道:“什么意思,說清楚點。”

  安格烈笑道:“在他留存給我的那部分存世痕跡中,還有一段屬于你們,不,應該說獨屬于你的記憶,等你助我奪回本該屬于我的權柄,我就將這份記憶還給你。”

  “…這算是一場交易?”

  沉默良久,紀長安應道。

  “隨你怎么看待。”

  “好,那我就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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