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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千鈞一發惠通橋

  在普通的士兵眼中,叢林靜悄悄的,除了蚊蟲飛舞發出的聲音,便是一些小動物在聒噪。

  而在偵察排的一些士兵眼中,靜謐的原始叢林,是有溫度的。每一種活著的生物,都會向外散發溫度。

  比如說最常見的蛇,是呈長條型,散發的溫度就很低,顏色也偏冷。

  而像人類,不管是日本鬼子,還是野人,或者是潛伏的同伴,在熱成像頭盔里都是一個樣子,一團紅色的人形發熱器。

  “布谷,布谷!”

  很常見的杜鵑鳥叫,好像沒什么問題。

  然而輕機槍的嘶吼,說明了一個事情,沒那么簡單!

  附近幾棵大樹的一陣槍響過后,從一棵大樹上跳下來一名士兵,頭上戴著草帽,身上穿著草環。

  他叢林里摸索行走了幾十米,找到了一具死相極慘的鬼子尸體。

  從鬼子身上搜了一番,士兵暗罵一聲窮鬼,奔向了第2個地點。一些日式飯團,幾塊糖,4顆手榴彈,兩桿步槍加刺刀,便是他此行的收獲了。

  等他轉身回去,樹下已經站了9個跟他一樣打扮的士兵。只是其中的兩人,戴著兩個精美的頭盔。

  “三娃子,鬼子沒什么好東西嗎?”

  “沒有,都是些窮鬼。估計他們也都知道自己回不去,所以也沒帶什么有用的。”

  三娃子撇撇嘴惡意的猜測道,并順手把手中的繳獲分給同伴背上。

  不辣抬手看看那塊精美的電子表,已經過去6個小時了,在這6個小時當中,鬼子已經有4個偵察兵死在他們手里了。

  他跟身旁的副班長商量道:“天色晚了,咱們也該撤了,再不撤,五連長該著急了。”

  “我沒問題,而且這些繳獲也該讓他們背著,咱們拿著是個拖累。”副班長贊同道。

  兩人達成了共識,便一前一后十分警惕的向北方撤退。

  在距離此地十幾公里外的日軍臨時駐扎地,一個不滿編的日軍大隊駐扎在此處。

  這個日軍大隊的大隊長,是北井一夫中佐,腦袋大脖子粗,五短身材跟武大郎有的一拼。

  形象不佳不適合當小鮮肉,但并不耽誤他成為一個優秀的指揮官。

  北井大隊跟遠征團算是頗有淵源,被周景打殘的山下俊也大隊,跟它同屬同一聯隊。

  之前,奉命在八莫地區,攔截遠征團的,也是他們大隊。

  在折損了多半個中隊,并且耗費大量的時間搜尋無果后,北井大隊只能無奈的承認,他們的任務失敗了。

  日軍掌握著公路線,4個輪子在平坦的道路上,要比兩條腿在山路叢林中打轉快的多。

  北井大隊反而輕松的追了上來,準備追擊吃掉新29師的那些潰兵。

  然而就是那么巧合,在這兒,他們又遇上了遠征團。這次是遠征團到了他們的前頭,地利優勢不再歸他們所有。

  在臨時指揮部,北井一夫指著手下一頓痛罵,“混蛋,這就是你們偵查的結果?我要確切的情報,而不是要知道我損失了多少偵查兵。”

  “嗨!”

  負責前進偵察的龜田小隊長,攝于大隊長的威嚴,只能低頭老實的挨罵,然后被趕出了指揮部。

  龜田小隊長落寞的往回走,一路上他腦子里都在發懵。

  他所在的小隊,并不屬于北井大隊,甚至并不屬于北井大隊所在的第148聯隊,而是第五十六師團的第146聯隊。

  之前,是他們聯隊擊潰了國軍新29師。不過因為師團有令,聯隊奉命趕往它處集結。

  可他們又不想輕易放過被擊潰的新29師,于是留了一個小隊尾隨追擊,便是龜田小隊。

  之前的幾日都很順利,那些支那軍幾乎毫無抵抗意志,他們就像一只矯捷的貓,時不時的去撕咬那只虛弱的土狗,用爪子留下幾道傷痕。

  那幾乎是一種戲耍,什么時候追上去,什么時候休息,全憑他們說了算。

  然而,好日子在一天前結束了。

  敵人突然變得不一樣了,兩個小分隊慘遭伏擊,僅逃回來兩人。之后,敵人更是成了他們偵察兵的夢魘。

  也不知道是巫術,還是什么。

  派遣去的偵察兵,如果追得敵人太近,就絕對無法活著回來。只能等敵人離去后,由后續部隊趕上來幫忙掩埋尸體了。

  龜田小隊長十分痛心,被大隊長斥責不算什么。因為就在這短短的一天,他損失了12個優秀的偵察兵。再這樣下去,他的龜田小隊就沒有人了!

  指揮部的北井一夫盯著地圖愁眉不展,訓斥手下只是一種手段,并不代表他是一個莽夫。

  敵人的掃尾手段如此高明,絕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在沒有做好偵查之前,他不愿意去冒險,用士兵的生命去踩敵人的陷阱。

  那不是一個優秀的指揮該做的事情。

  他副官說道:“北井大隊長,我們當面的敵人,決計不是之前情報上所說的了。

  他們一定有一個優秀的指揮官,應該還有一定的組織度,戰斗力不可小覷。

  在沒有搞清楚敵人究竟有多少時,魯莽不是智者所為。”

  北井一夫對副官的話深表贊同,他放下手中的鉛筆,沉著冷靜的說:“有一位古人,名為孫子。

  他說過,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這番話的意思是說,在軍事紛爭中,既了解敵人,又了解自己,百戰都不會有危險;

  不了解敵人而只了解自己,勝敗的可能性各半;既不了解敵人,又不了解自己,那只有每戰都有危險。”

  副官將這番話放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興致昂然的說道:“北井大隊長,孫子閣下,一定是一個很有哲理的軍事家,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哪位將軍呢?他說的太有道理了。

  此時,我們就像是聾子瞎子,根本不知道對手是誰,實力如何。如果魯莽的沖上去,很有可能要面臨失敗。

  而如果知道敵人是誰,擁有怎樣的力量,弱點在哪里,想必我們就能輕易的擊敗他。”

  沒錯,可問題是他們只知道自己,不知道敵人啊!

  也真是見了鬼了,那么多偵察兵沒抓到一個舌頭,沒有打探到一點有用的消息,連活著回來都很困難。

  知道的清楚這些偵察兵是去偵察一支中國軍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偵察兵是跟蹤魔鬼去了。

  北井一夫心中一團亂麻,只是這不能在下屬面前表露出來。

  他裝作鎮定的樣子,開起了玩笑:“松下君,身子是支那2000年前的一位古人。不過你的理解很到位,我還以為你讀過孫子兵法呢!”

  “慚愧。”松下低了低頭,“是孫子兵法嗎,等打完這一仗,我一定要好好的拜讀一番。”

  “不必等打完這一仗了,我那里有一本,送給你。讀了它,對你的軍事生涯很有幫助,你會更加透徹的理解,戰爭意味著什么。”

  北井一夫又低下頭,盯著那副地圖,似乎要看出一朵花兒來。

  其實,熟讀孫子兵法的他,擔憂的不僅僅是眼前的一場戰斗,而是整個帝國的興衰。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孫子兵法的開篇之語,他一直牢記在心。

  在帝國占領滿洲后,見識了支那政府的軟弱可欺,他和那些狂妄的****分子一樣,以為開戰后帝國能夠鯨吞大陸,一躍成為大陸國家。

  大和民族,能和那些白人一樣,成為最偉大的民族。

  然而,戰爭給了他們蒙頭一棒。沿著鐵路線公路線,三個月占領支那,成為了一句笑話。

  三年的戰爭就幾乎讓帝國破產,現在戰爭已經進入第5個年頭,他依舊無法判斷戰爭究竟什么時候能結束。

  尤其是太平洋戰爭爆發了,美畜英畜也成為了帝國的敵人。美畜的工業實力要比帝國強出十幾倍,甚至20倍。

  北井一夫都不敢想象,如果支那軍全部拿到美畜提供的裝備,那將是一個什么可怕的景象。

  所以,滇緬公路必須被切斷。決不能讓支那軍抱有任何僥幸心理,更不能讓他們拿到美畜的支援。

  “帝國能取得最終的勝利嗎?”北井一夫捫心自問。

  然而他不愿,也無法給出回答,只能在心中暗暗的祈禱天照大神的保佑了。

  日軍第56師團,前身為“留守第一師團”和“101師團”,在日軍中號稱龍師團。可想而知是怎樣的一只精銳。

  師團的兵員在兩萬人左右,全盛時期配有陸軍航空兵、登陸艇、登陸攻擊艦、坦克分隊等強大武裝。

  56師團在太平洋戰爭中,攻克菲律賓功績卓著。進攻緬甸,支援被200師打慘的55師團,逼迫200師不得不撤防。

  他們是日軍緬甸戰役的先頭部隊,攻占戰略支點臘戍后,用卡車、裝甲車、坦克組成了一支快速部隊,沿著滇緬公路急進。

  在經過畹町、芒市、龍陵到達騰沖后,日軍的這支快速部隊于5月5日這天,直達怒江上游的惠通橋。

  惠通橋跨江而立,橋下水流滿急,兩岸山勢陡峻,公路順著兩岸的山勢上下蜿蜒曲折。

  惠通橋最初建造于明朝,最初是用幾根粗劣的鐵鏈貫穿的索橋,幾百年的風吹日曬都已破舊不堪。

  民國時期,新加坡華僑梁金山捐資改建舊橋。吊橋全部使用德國巨型鋼纜,最大載重七噸。

  這座當時先進的大橋橫跨怒江天險的兩岸,疏通東西兩側,是滇緬公路上最重要的一環。

  民國政府的國際援助,要通過滇緬公路,通過惠通橋,運輸到國內。

  而日軍要從緬甸方向,侵犯滇西重鎮保山,威脅重慶政府,離不開的也是惠通橋。

  肯定有人會問,難道怒江那么長,只有一座惠通橋嗎?

  當然不是,怒江從河源至入海口全長三千多公里,中國部分兩千多公里,云南段長六百多公里。

  怒江兩岸的橋足足有20余座,處在日軍進攻路線的有5座,但都是臨時性的便橋,行人通過尚可,大軍過境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日軍要想大舉進犯,惠通橋是絕對不能錯過的。

  云南背靠大西南,面向東南亞,地勢居高臨下、高屋建瓴,在東北拱衛川、康、黔、桂,在西南控制緬、泰、老、越。

  滇西又是云南西陲的重要屏障。

  若滇西不保,昆明危急,中國將失去通往印度洋與盟國聯系的國際通道,整個大西南也將受到嚴重威脅。

  因此,滇西從大后方變為最前線,不但震動了昆明,而且震動了重慶乃至全國。

  5月5日早晨,日軍第56師團板口支隊由龍陵向惠通橋疾進。

  上午9時左右,敵軍在飛機掩護下占領怒江西岸松山山麓,并開炮轟擊集中東岸公路上的汽車。

  由于一路潰敗,到處都是潰兵和難民,惠通橋橋面上和東西兩岸的公路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公私車輛。

  此時,遠征軍參謀團已經退到保山,一面向重慶統帥部告急,一面派參謀處長蕭毅肅,率十數名參謀人員趕往惠通橋布置抵抗。

  蕭毅肅帶領了10余名參謀人員來到惠通橋,在橋頭截住撤退下來的第66軍新28及新29師官兵,一天內集中了約數百人。

  蕭毅肅以參謀團名義,將這支名副其實的雜牌部隊臨時按連、排編制,以其中團、營長充當連、排長。連、排長充當班長,就地集合講話。

  他慷慨激昂地說:“日寇倡厥,乘虛跟蹤追來,倘若讓日寇渡過惠通橋,進占保山,整個云南便難守住。

  日寇占據云南,那時亡國指日可待!我們炎黃子孫不能做亡國奴,我們軍人不能束手待斃!”

  “對,不能束手待籠!”

  剛從前線退下來的將士們也熱血高昂:“惠通橋有我無敵,有敵無我!

  弟兄們,我們共同防守怒江天險,只要我們這些人還有一口氣,決不讓日寇渡過怒江,我們必須橫下一條心,寧可死在這里,絕不后退一步!”

  蕭毅肅橫下一條心,接著動員:“弟兄們,倘若日寇渡江殺來,有哪一個弟兄發現我和我的參謀人員后退、逃跑,都有權以四萬萬五千同胞的名義,向我和任何后退的人開槍!”

  “我宣誓:寧可戰死,絕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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