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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洗

  詩人手持魯特琴走上舞臺,朝我們鞠躬行禮,她先是調調琴弦,之后坐在為她準備好的板凳上。她朝臺下的觀眾投以微笑,之后用她天籟般的歌喉演唱了第一首歌曲。魯特琴上彈出的音符配合她誘人的嗓音引得臺下觀眾沉醉其中無法自拔。第一曲結束后她歡快地向臺下招手,幾個奇裝異服的人跑上臺分散站開。她輕撥琴弦,后面的人也開始跟隨歌聲舞動起來。海倫的氣場與經驗雖然不敵普西茨拉,但她與她的團隊的表演也是高水準的隊伍。

  我欣賞這悅耳的音樂,碰碰索夫,“索兄,我要為我之前的偏見道歉,海倫她并非靠著身體出眾,而是有著自己的本領。”

  索夫自豪地說:“那還用說,我看中的人肯定是有著高技術的人才。”

  “正因為是你,才讓我認為這些人才是擅長床上技巧的人才。”我看著在一旁跟著節拍低吟的瓦爾雅,內心也變得活躍起來,能讓瓦爾雅從自己的任務中得到放松,這才是我帶她來到這里的目的。

  高亢的琴聲忽然凝結,更低的音在瑟瑟的琴弦中慢悠悠地流出,直到海倫五指一收結束演奏。她拍拍自己的小腿,起身朝我們說:“應邀卡蘭公爵的盛情邀請,公爵特意讓我寫一首額外的歌曲來為各位演奏。”

  她站起身收起笑臉,把感情注入指尖,輕撫琴頭。接下來她演奏的歌曲內容并非起初五王傳說,也不是至一神救贖,而是一座城市,一座與卡蘭相似的城市。她用隱晦難懂的語言與幾句古人語講述貴族鋪張浪費,不顧農夫死活,又說城內竊賊成群,幫派火并。整場曲調幽怨、沉重、窒息完全沒有之前高昂、振奮,臺下的貴婦用扇子遮住臉部交頭接耳抱怨曲子,貴族不再拍手喝彩。最終海倫的歌曲在最后一個音節后慘淡結束,臺下傳來寥寥的掌聲似乎在抗議這沉重的歌曲。

  奧拓朝海倫點頭示意,接替海倫走上高臺。他掃視一眼觀眾,冷哼一聲,“各位,這首歌曲是我執意讓海倫小姐在曲單中添加的一首。首先,衛兵,把企圖逃跑的市長大人叫回來。”

  我們的目光朝后轉去,手持長戟衛兵架住一個穿著華貴的胖男人走上高臺,男人聾拉著腦袋不敢面對臺下。奧拓嚴厲地說:“這是卡蘭市的市長,你們知道為什么他會被押送到這里嗎?原因很簡單,卡蘭城一年的稅收其中五成都不翼而飛了,要知道我說的只有稅收,這還沒有算上礦產的生產與貿易稅。你們告訴我東部的礦井已經荒廢了,但我派人查過后,我的人跟我說礦井還在運轉,但出來的礦卻不流入卡蘭城了。有誰能跟我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嗎?”

  臺下議論紛紛,但沒人敢于站出來回答奧拓。

  “沒人能告訴我,那我就告訴你們為什么?圣國境內一共就三大礦區,東部的卡蘭與辛吉蘭還有西部的錫蘭,只要取得礦場那金幣還不是源源不斷地流入口袋中。最初礦場主漏稅逃稅,之后他們與世商沆瀣一氣變本加厲,現在直接謊稱礦場廢棄。對吧,市長大人,這些一切你都看在眼中。我是你的領主,還是那些人是你的領主!”

  憤怒的咆哮讓市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顫顫巍巍地道歉,“您是我的領主,請饒恕我,我再也不敢了。”

  “國有國法,卡蘭也自然有卡蘭的法律,從現在起你的職務被罷免了,由我代替你作為市長。”他停頓片刻恢復情緒,“別拿錯誤的直轄跟我說事,我是公爵但我也可以代替市長,我就算再怎么錯誤,也總比某些人要強很多。布朗克,對各位賓客讀出你手上的卷軸。”

  歐文·布朗克雙手捧著羊皮卷軸走上臺,打開卷軸清清喉嚨,“咳,以下是依然在運行的礦場所屬人名單,衛兵,把我叫到的人請到大廳里…”

  臺下的貴族面面相覷,幾個貴婦因為驚嚇而暈倒。一個接一個人被衛兵押送進大廳,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穿著相當華麗。其中一個人不服不忿地對奧拓大喊到,“我的叔父可是杜澤家族,你怎么敢對我如此無禮。”

  奧拓擺擺手示意周圍衛兵退下,親自走到他的面前,那個男人趾高氣揚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準備接受奧拓的道歉,但按照他的性格他絕不會接受簡單的口頭道歉。奧拓直接一拳將他打倒在地,把手套扯下丟在他身上,“別拿皇帝的家族來壓我,馬丹女王與辛吉蘭公爵正在為正義戰斗,若不是你這個卡蘭的蛀蟲,我也不至于現在還在眾人面前處理卡蘭的內務。”

  不少人驚恐地看向奧拓,他們不僅為奧拓的拳頭吃驚,更吃驚應該是他對馬丹的稱呼。女王,這個稱呼無疑是確定馬丹在整個東部的權力,因為最初圣國的頭銜為一圣皇帝,二分王爵,九大公爵,后來有了樞紐城,因此又多了一位公爵。皇爵、西王爵還有多特蘭的公爵頭銜都被皇帝凱斯迪瓦·杜澤占據,奧拓稱馬丹為女王,確定了馬丹的統治權,也不自覺地透露反對正教。

  “你,你,你這是在叛國。”那個男人捂著腫脹的臉憤怒地說。

  “叛國?自古以來圣國便有兩個王爵,皇帝占據西王爵,多年以來一直沒有東王爵,我尊稱馬丹為東王爵有何不可?倒是你,我是你的公爵,但你卻絲毫不尊重我。衛兵,帶他去地牢。”

  “混蛋…”男人罵罵咧咧地被衛兵架走,奧拓轉身又回到臺上,若無其事地讓歐文繼續念下去。隨著人數減少,人們開始竊竊私語,有人支持奧拓,有人反對。人群自然地分成兩股,支持的人向東靠去,反對的人向西靠去,只有極少部分的一群人像我們一樣站在中央。歐文念完最后一人的姓名,收起卷軸離開高臺。

  “我將會好好詢問以上這些人,礦場因什么關閉。我也希望各位能夠好好想想卡蘭城未來的走向,是繼續這樣渾渾噩噩下去,還是解決問題順利發展。卡蘭的地理位置比辛吉蘭更好,麥田充足可以自給自足,礦產豐富,沒有東境野蠻人的侵擾,可為什么卡蘭的稅務報表要比辛吉蘭少了半個城池的收入?我希望臺下的各位能夠想清楚這個問題。”一片落葉不偏不倚地飄到奧拓的肩上,他撣掉落葉,“那么祝大家在宴會中有個快樂的時光。”

  奧拓在歐文陪同下進入大廳,留下場內氣氛冷到零點的眾多賓客。賓客們嘴上還在說著公爵大人明察秋毫,我們應該一同守護卡蘭,但實際上早就心懷鬼胎打起自己的算盤。很快就有第一個人以身體不適退出宴會,隨后眾多賓客也陸陸續續地離開宴會,只剩下我們一行人與那幾個表示中立的賓客。我敢打賭,那幾個賓客肯定也像我們的一樣,是外地的貴族,他們只是想悠閑地度過一個宴會時光。

  瓦爾雅將糕點放到盤中,終于不用顧忌他人眼光大快朵頤,索夫悄然不見去找海倫。我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細細地品著玻璃杯中的杜松子酒。不知何時一個戴著金戒指,穿著傳統商人服飾的男人坐在我的旁邊,他的體型明顯讓空間狹小不少。

  他用手指壓了壓翹起來的劉海,揉搓金戒指說:“我叫哥本根·亨利,是個商人,交個朋友吧。”

  “跟我交朋友,我只是一個沒有封地的小伯爵而已。”我讓酒順著食道進入胃里,自嘲地說。

  “伯爵?”他問,“我有權知道你的姓名嗎?”

  “奧威·萬·阿加維托。”我正身坐好,這讓我顯得莊重,并更像一名真正的伯爵。

  “奧威·萬·阿加維托伯爵,恕我失禮,為什么聯合國的人能在圣國當伯爵?”他皮笑肉不笑,依然揉搓發亮的金戒指。

  他的話驚出我一身冷汗,酒帶來的微醉感也瞬間無影無蹤。

  “放輕松,伯爵。別這樣盯著我,我可沒有惡意。”他攤攤手說,“我是個商人,我只知道奇貨可居這個道理。我可以消耗錢財物力來游說神道派那些達官貴人,一旦他們與我協商成功,自然可以洗刷你的罪名。到時候…”

  “別想利用我,而且退一萬步來說。”我沉下語氣,“你知道我的身份吧,我身后的派系可不喜歡你們。”

  “你們不喜歡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們帶來的自由貿易。”他站起身繼續說,“如果你想要回到聯合國,可以在沙平國的東境貿易站來找我。”

  “等等。”我叫住要離開的他,“你是從哪里知道我來到卡蘭城的?”

  “這個世界有貨物商人,自然也會有情報商人。”他微微一笑,回到人群中。

  格瑞·法蘭福,這個人男人的身影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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