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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暗牧

  我喪氣地低頭看著桌子上的菜肴,瓦爾雅猝不及防地出現又無聲無息地消失,這讓我對她的遭遇更加擔憂。餐桌上撒好茴香還有些微焦的烤羊腿散發誘人的香氣,可我沒有一絲心情想要享受它的香美。我看向坐在雷諾旁邊的索夫,他正被眾人圍住,跟村莊里面的德魯迪長老們打成一片。壯年男女們三五成群搖晃酒杯吹噓今年自己又狩獵到什么,大部分老人與孩子在上午的比賽結束后便回到村莊。祭典上洋溢著歡快的氣氛,充斥各種各樣的聲音,只有我不合群地在這一杯又一杯地喝著苦酒。

  我倒完一杯酒抬頭看去,瓦爾雅忽然出現在我眼前,我連忙起身朝她跑去,但當我到她的面前時卻發現她是一個黑發農婦而已。我尷尬地向她道歉,灰溜溜地回到座位。索夫看我的全部舉動,從長老中脫身拍拍我的肩,示意我跟隨他進入旁邊的樹林。

  我跌跌撞撞地跟索夫走到樹林無人處,扶著樹把胃囊中的東西吐干凈。

  “奧兄,你可不能在這個地方宿醉。”索夫踢踢土把嘔吐物埋了。

  我擦凈嘴角的痕跡說:“這算什么,我的量可不這些。”

  “你看看你現在都學習路邊酒鬼說話了。你就那么擔心瓦爾雅嗎?”

  我擺出滑稽的嚴肅說:“那是當然。”

  “瓦爾雅說了她自己會解決好自己的問題,我們作為她的朋友更應該要相信她,這件事你比我更懂吧。”索夫拍拍我的背勸解我。

  “但她以這種方式出現,又悄然離開。這完全說明瓦爾雅現在出現很嚴重的問題了,我更應該幫助她,而不是讓她自己擔起一切。”我用著嚴肅的口吻回答他。

  “好,既然你有覺悟的話,那我就可以告訴你瓦爾雅接下來的去向了。”

  我雙眼放光,因酒精帶來的沉重一掃而空,“你要告訴我什么?”

  “瓦爾雅絕對要去祭壇,作為勝利者的我們明日一早便可以去尋找瓦爾雅。”索夫堅定地繼續說,“瓦爾雅離開之前告訴我她要去與過去訣別,雖然我不知道她的過去是什么,但她既然來到這個地方,那她必然會去德魯迪的祭壇。”

  “為什么?”

  “我推測瓦爾雅去祭壇應該是為了尋找什么,雷諾讓我們成為勝利者,他也一定有求于我們。說不定二者所求的物品是同一件物品,這個祭壇我們必去無疑。”

  索夫的話底氣明顯比上句話弱了一些,并不像之前那樣肯定,我有些懷疑地問:“我們真的能找到瓦爾雅嗎?”

  “當然。”索夫自信地露出微笑,“走吧,讓我們回到祭典中吧。”

  祭典從早上的勇士決斗開始到晚上的篝火舞會結束,我坐在溫暖的篝火旁無聊地把地上的小樹枝丟進篝火中,德魯迪們則在火焰旁說著我根本聽不懂的語言,就像是清教主教在布道時不時夾雜幾個我聽不懂的話。一只厚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我的后背上,拍飛我的胡思亂想。我怨恨地回頭看去,雷諾正笑嘻嘻地指向在遠處佇立的索夫。

  “奧威…”

  我打斷他說:“我知道的,我們走吧。”

  雷諾邊向周圍的村民打招呼邊遠離祭典用地,最后我們三人來到森林的深處,確定沒人跟蹤我們后,雷諾小聲地說:“我知道你們這些信仰至一多位神的人看不起我們德魯迪,我能理解,畢竟你們的宗教不像我們德魯迪嗜血狂戰。但你們知道我們在沒有信仰德魯迪前是什么樣子嗎?在城里中的領主大人三番五次地派收稅官來村莊收錢,趾高氣揚的收稅人動不動就要用屠殺來威脅我們。我的父母在我小時候被領主拉去當壯丁,結果就再也沒回來。”

  “打斷你我很抱歉,可這跟德魯迪有什么關系。”我橫插一句。

  他握緊拳頭讓肌肉鼓起來說:“最初我們很反感北部的那個德魯迪祭壇,但有一天德魯迪的牧師來到村落給我們展示了神跡,讓我們看到反抗的希望。”

  “神跡?”對于我這個沒有見過神跡的南方人而言,好奇之心瞬間就被點燃了。

  索夫不以為意地說:“是不是你們的神靈顯靈,帶來幾桶圣水就完事了。”

  雷諾否定索夫說:“德魯迪的神可不是你們至一多位神那么廉價,我們的神會給予教徒祝福。當時那個德魯迪牧師牧師口中念著咒語,用刀劃傷自己,那么長的口子迅速恢復原樣。”

  “傷口恢復?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我驚訝地說。

  “他說只要我們追隨神靈,成為德魯迪,遵守德魯迪的教義,我們也可以獲得這樣的能力。”雷諾拔出腰佩的短刀用力刺向皮膚,涌出的血液讓我們驚訝。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更讓我吃驚,被刺穿的胳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不一會胳膊就變成原來的模樣,“我們靠著這個能力抵擋住收稅人的軍隊,并且趕走了村莊的領主。”

  在驚訝之余索夫猝然提出疑問,“雷諾,這種能力并不是免費的吧。”

  “是的。這不是無私的賜予,而是等價的交易。最初牧師告訴我們,我們受到傷害時迅速恢復會消耗余下的生命力。一個人假如一生可以活一百歲,但恢復致命傷后可能只剩下八十年的壽命了。”

  “提前透支自己的生命來牟取高速恢復,這不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出售給邪神了嗎?”索夫言語中帶有對德魯迪的鄙夷,但他還是忍住內心的憤怒并沒有完全表達出來。

  “索夫,不管怎么說。我們依靠這個能力活了下來,把生命出賣給神靈活下來,還是把生命出賣給領主死去。我們別無其他選項,只能二者選一。”雷諾面容愁苦許多接下來繼續說,“去年我作為大賽的勝利者,前往祭壇,拜訪牧師。在夜晚起床撒尿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幾個牧師閑談,他們說人類的生命力快要收集好了,一旦盈滿水晶鍋,祂會顯界了。我趁他們不注意,來到地下看到他們的神秘行動。一個牧師拿著鐵棒攪拌著裝有猩紅色液體的水晶鍋,墻壁上畫著各種各樣的德魯迪文字。”

  “你能看懂墻壁上說了些什么嗎?”

  “他當然不行,但我行。”身后的聲音打斷我們對話,我們急忙回頭看去。

  一位穿著與其他德魯迪女性無異的女性出現在我們面前,白色的頭巾成為頭繩綁住她束起的馬尾辮,不對稱的長裙一邊下達右腿腳踝與左腿膝蓋。她的聲音很熟悉,但一時讓我想不起來。雷諾捂著臉無奈地說:“我的老婆萊娜,一個我從祭壇中帶出的女人。”、

  “雷諾,把手拿下來,別在客人面前這樣。”

  “你能不能別在我的朋友面前穿上這種暴露的衣服。”

  “怎么了?女性德魯迪不都穿這樣的衣服嗎?”我現在知道為什么雷諾會這樣尷尬了。

  索夫雖喜好美色,但這時的他在雷諾耳語說:“她平時是不是用束胸才勒住的,這衣服對她來說有些太瘦了。”

  雷諾用自己的披風蓋在妻子身上,在她旁邊耳邊叨叨咕咕,她的妻子臉上露出羞愧的紅暈。我和索夫保持應有的禮儀背對雷諾的妻子聽她說話。

  “咳,我曾經也是德魯迪牧師,但我后來發現牧師們正在進行召喚神靈。德魯迪的神靈出現會伴隨瘟疫、戰爭、饑荒、還有死亡,按照時間推算,他們在今年就會召喚出神靈了。”她說。

  “可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反問道。

  “這也許跟你沒什么關系,但跟一名叫哈特的人有關系。那個女孩說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祭壇成功召喚出神靈。”

  “你說真的?”我顧不上什么禮儀,回頭盯向她。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說:“這個儀式,我們德魯迪最早是不知道的,但有一個男人找到我們告訴我們召喚的方法。哈特她自己說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處理掉那個男人,順便也解決那個男人帶來的麻煩。我不知道那個女孩要做什么,但你們只需推翻水晶鍋,燒毀一本由人皮制成的書,便可以解除召喚神靈的儀式了。”

  “我明日一早就去祭壇,這件事包在我和索夫身上。”

  她緊緊拉住我的手用力搖動表示感謝,但隨手臂搖動可不止手臂。我轉頭將視線移開,輕咳一聲。雷諾急忙拉開他的妻子小聲對我說:“麻煩你了,奧威。事成之后我會盡我全力滿足你想要的東西,但除了我老婆。”

  “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哪。”我大聲的反擊道。

  我和索夫回到村莊時已是皓月當空,索夫倒在床上酣然入睡,而我在隔壁房間,望向窗外的主之星祈禱瓦爾雅能夠平安無事。

  “今夜月亮要比主之星更加明亮啊。”

  不知是心中的疲倦還是身體的疲倦驅使我我解開衣裳,倒在床上,悠然入睡。

大熊貓文學    凱斯華與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