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睛使我從惺忪中脫離出來,看到了正在切著面包的瓦爾雅。
“早上好啊,哈特小姐。”
“早,奧維奇。”
她遞給我水壺與面包,我顧不上什么禮儀,接過來便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了。
“感覺如何?大漠中睡覺很不舒服吧。”
我看著她的微笑,很難相信這個在我面前輕聲詢問的女人是昨天那個大漠中的殺人魔鬼。
“我可不是那種只知道享樂的公子哥,當年在樹海考古的時,那的環境可比這里差得多。”我站起身甩了甩胳膊,抖了抖衣服上的沙土說:“那么,讓我們現在就起身前往?”
她點了點頭整理好自己的物品,隨我一同前往土匪的藏據點。
“奧維奇,你可以給我講一講你當時在樹海考古的事情嗎?我希望能夠得知更多關于古人的事情。”
“當然可以,如果你不嫌厭倦的話。”
離開龍城的我并沒有返回到父親的旁邊而是去了聯合國內的各個城市,以我的身份向當地的學者借閱古人有關的書籍。讀了大量書籍之后我得知這些書籍的內容或多或少提及了大陸東部的樹海,而且無論是野史還是正史中,其中都提到了古人其中一個國家位于樹海中。自從人類建立國家以來,沒有任何一個人類國家能夠將自己的領土范圍擴大到樹海。一是因為樹海內部環境本來就錯綜復雜,二是樹海中有著大量的非人類物種精靈居住在其中。聯合國曾經多次因為邊境摩擦對精靈們動用武力,但是結果往往是差強人意。大量的士兵投入戰場,大部分都成為土壤中的肥料,曾經聯合國也想燒毀森林來擴大自己對東部地區的掌控,可是火焰根本沒辦法在這片被祝福過的森林蔓延。迫于其他外界勢力與國內壓力,聯合國就放棄了樹海。
雖然國家放棄了樹海,但是那些被傳說迷惑的探險家并沒有放棄樹海。他們始終相信樹海中有著大量的金銀財寶,一批又一批地進入樹海。大部分探險家不是在樹海中迷失方向葬身于此,就是空手而歸,只有小部分人被幸運女神所眷顧才能夠得到樹海中的寶貝。
我即便得知了樹海的危險性也毅然決然地踏入那被人們所傳頌的神奇地區。
在斯凱頓城下屬村莊中我跟村長說明了我的來意,買了足夠的補給,只身踏入樹海。樹海的溫度要比外界的溫度平均低五度左右,我當時很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多穿些衣物來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既然事已至此,我只好繼續朝著我筆記中的目的地走去。
“那么你后悔嗎?”瓦爾雅突然問道。
“真的不后悔是不可能的,畢竟那個地方真是太惡劣了。但是如果再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依然會選擇進入樹海之中。”
瓦爾雅笑了笑,她似乎很開心說:“這就是研究者的自覺嗎?果然跟我們這些游蕩在荒漠的亡命之徒不一樣啊。”
看著她身上的塵土與昨日早就干涸的血跡,我竟然對她產生一絲同情,也許她的青春獻給了這刀口舔血的生活。回想起自己,我也對自己產生了同情。我的青春也只是獻給了學習如何向高官厚祿之人獻媚,并沒有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沒有遇到劉,我的一生會也許會像我的父親一樣吧。
“怎么了,奧維奇?你的臉色似乎不是太好。”
我急忙用手往臉上胡亂地擦了擦,調整好心情。
“沒什么,只是想起了往事。那么我繼續給你講述我在樹海的經歷了…”
一顆又一顆參天樹木,舒展著自己的枝葉盡可能地去爭搶著陽光。樹枝一枝又一枝互相挨靠,其上的樹葉互相爭著蓋住旁邊的樹葉,猶如綠色的屏障。身處在這其中,這讓我加速了自己的腳步,似乎一旦停下我的身后就會出現那種難以名狀之物。就這樣我快步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結果是在夜色初現時我仍然沒有到達。這個時候即便是往回走,我也肯定無法回到村莊了,我下定決心掏出背包中的火把繼續前行。
火光可以驅散野獸,但是無法驅散精靈。對于他們來說,我的行為無疑是非法入侵。
未知是恐懼的源泉,孤獨更加讓我切身體會到了恐懼。
既來之,則安之。我鼓舞著自己,希望能夠稍微驅散一點恐懼。
坐在在廣闊的麥田地旁悠閑地賞著月亮,呷一口清茶來沖散口中甜餅膩膩的口感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惜我現在是無福消受了,前后左右粗大樹干讓我一度懷疑自己迷路了,即便是想轉換心情抬頭看去,也只是能看見那由樹葉組成的無盡的黑暗屏障。
在其中,我只能依靠著手中拿如同燭火般的火把體驗著人類的渺小。
兒時祖輩給我講述的可怕傳說一個又一個從我腦海中冒出來,各種各樣的怪物如走馬燈般在我腦海中出現。
掏出水壺想喝點水讓自己清醒,結果在拔出蓋子的時候卻弄灑了水壺。看到倒在地上水壺和已經浸入大地的水,我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命是由天注定了。我不再想抵抗什么了,我只想回到自己溫馨的大床或者就讓我這樣一覺睡下去好了。
我熄滅了火把,頓時黑暗吞噬了一切。
在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在躺在木床上。審視周圍,發現這是一間極其樸素無華的房間。墻壁沒有多余的裝飾,僅有一張弓。旁邊的桌子也是沒有經過細細打磨過的木頭制成,能說得上華麗的也只是在矬子中拔大個的衣柜了。當我站起身時,胸口與大腿的疼痛讓我清醒了一下。我這時才回想起自己究竟怎么變得如此狼狽。
那天夜晚的結束,并沒有宣告我可以在大自然中全身而退。在回去的路上,我首先是迷路,之后誤入了巨型蜘蛛的巢穴,逃跑的過程中一腳踏空跌落到湖旁邊后便失去意識了。
經過對房間的觀察,我可以判斷這個房屋的主人應該是精靈。既然是精靈可為什么要救我?莫非要對我進行一些人體試驗?想到這樣,我不敢繼續往下想去了。在之前的戰爭中,所謂的人道主義早就成了一紙空文。在惶惶不安中我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這時有一種想要先發制人的想法從我腦海中冒了出來,可是想到自己摔斷的腿又很快將其壓了下去。
門開了。
“啊呀,你已經醒來了嗎?”
“你…”
我絕不會認錯,那如同熊熊烈火焚燒般顏色的頭發與與生俱來就帶著高貴氣息的面容,刻在骨子中的高傲的語氣。如果讓她身著抹胸禮服,拿著絨扇站在舞會中,必有眾多聯合國青年會邀請她作為自己的舞伴,即便這個女人是一個精靈。
只不過可惜的是,我太過于了解面前這個人的本性了。
她就是我兒時的劍術指導,奧克萊娜·月影,但更讓聯合國貴族印象深刻是她另一個名字——奧克萊娜·奧維奇·米格奇。
“奧克萊娜?”
瓦爾雅突然打斷了我的敘述說:“她是不是很擅長雙手劍?不過她更擅長那種精靈特制的長劍。”
聽到瓦爾雅的敘述我不由得吃驚問:“你認識她?跟她交過手了?”
她點了點頭說:“我與她在樞紐城的地下競技場交過手。最初我只是本著賺點外快的意思參加,但是與她一戰時我立刻改變了這個想法。”
瓦爾雅拔出自己的佩刀,癡癡地笑著。
“如果當時我能斬下她的頭就好了,這種賭上生死的戰斗又有哪個武者不愛哪?”
看著她的笑容這讓我后頸發涼,冒出絲絲冷汗。
“那么最后究竟誰勝利了?”
她嘆氣說:“本來我們正在酣斗時,結果我的仇家突然從門口闖進來,打散了我們二人的決斗。在混戰中我們兩個人都擊中了那個仇家,不過我刺中的是心臟,她順勢直接將仇家斬首。最后我們二人表示這次戰斗平局,日后有緣再戰。”
“這二人性格果然如出一轍…”
“嗯?你說什么了嗎?”
毫無疑問,那是惡魔的微笑,我急忙搖搖頭岔開話題。
“那么讓我繼續講接下來發生了什么。”
看見是奧克萊娜后我不由得松了口氣,又回到床上繼續躺著準備睡覺。
“喂,看到姐姐來救你,你不表示什么嗎?”
“姐姐?你的年齡當我太祖母都沒…”
還未等我說完,一把匕首插在我的床頭,她用腳踏在匕首上冷笑地說:“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今天就用這匕首把你舌頭割下來。”
“好好好,你就不能對我淑女一點?你現在還穿著裙子哪,好歹我也是男性啊。”
聽到這句話,她直接把裙子掀開,拎著裙子在我面前抖動。當然,我并沒有看到她的貼身內衣,而是一條翠綠色的打底褲。給我感覺與內衣無異,露出白皙的大腿與裸足讓我有些頭熱。
“是不是覺得很可惜,處男奧維奇。”
“好了,好了。我錯了,快點整理好你的裙子。”我慌張地揮著手,滿臉通紅。
在她結束這種行為后,我也起身坐好嚴肅地問:“你來樹海干什么?你不是皇家禁軍的將軍嗎,不好好在王城守護女皇在這里干什么?”
“翹了。”
“嗯?”
“翹了,嗯。”
“嗯?”我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女人竟然將無上的榮耀隨隨便便地放棄了。
“別那么一臉吃驚地看著我了,我的性格你不了解嗎?天生的游俠啊,怎么喜歡被拘束在皇宮里面。尤其是那些貴族公子動不動就邀請我參加宴會真的讓我不舒服,天天拒絕但還是有人來,唉。”
雖然我對她不感興趣,但是她說的話確實非常有道理。
我永遠忘不了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身著白色長裙,肩披著華麗的水貂皮披肩,微微露出那如同象牙般白潔隆起的胸部,脖頸上掛著閃耀的藍寶石,穿戴白色手套握著絲面折扇。
那種震撼力竟讓我被她深深吸引,竟然一度想為這個女人折腰。
不過這種無聊的想法,很快就在她教我劍術之后消失了。
所為的貴族氣質在她穿上鎧甲那時起就煙消云散了,即便是不在訓練場上她的那股匪氣也依然在我身旁。
我那時知道了,惡魔與天使僅有一墻之隔。
“所以你現在又成了自由人模式?”我沒好氣地問。
“沒有,我還沒有傻到放棄自己的貴族身份。”她從胸兜中掏出一個牛皮制的指示證,上面寫了“情報局”。
“又回到老本行了?國家秘密警察,你還真是喜歡這種隱藏在敵后的工作啊。”
她搖了搖手把證件收了回去說:“這是這份工作比之前那份工作更自由而已,得到這個證件之后我就可以在工作狀態下肆意游玩了。”
“…那么你來樹海這里干什么?”
聽到提問的她露出來了狐貍般的笑容說:“小少爺,提問者不應該是你吧。你倒是來這個地方做些什么?”
“…”
“沉默可不是解決的方案哦~這樣的話我只好把你發生的事情回去告訴你的父親,你看看他會不會讓自己的唯一血脈面對大自然的****。”
“好好好,我說。前提是你不許嘲笑我。”我忍著疼痛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本書,打開到我寫滿筆記的那一頁說,“我這次是為了古人遺址而來的,你看這,這就…”
“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我的話她笑得滿臉通紅,捂著肚子,故意讓我看見她擦拭因笑流出的淚水。
“喂,我都說你不…”
“哈哈哈哈哈哈”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開玩笑,你看看這些書籍都指向了樹海這個地…”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專業的情報人員,無論什么信息我都會去相信,哈哈哈哈哈。”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女人終于正常下來,強忍著笑容裝作正經的樣子看著我。
“好了,好了。話說你真的確定你所推斷的不錯嗎?”
我肯定地點點頭對奧克萊娜提起了我在龍城的所見所聞,并且將我這些年的研究也一一告訴她。聽到這些消息,她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并且也開始認真跟我一起分析地理位置。
最終我們定好我腿傷養好之后,在主之星指向星辰之地時就出發。
“那么你們最終找到古人的科技了嗎?”
“很遺憾,我們最后還是沒有找到古人遺留下的物品。樹海太大了,我們最終因為我父親的死訊被迫停止了搜索。不過我們在搜索中發現一些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
我并沒有著急回答,指向遠處的小山丘。
“到了,那就是劫匪的老巢。我的物品應該就被放在那里了,我希望我們能夠取回它。”
她拔出刀,用著老虎盯著獵物的眼神看著那山丘上面的寨子。我看著她嘴角露出的微笑,我知道她的愉悅肯定不是出自于我。我的后脊背滲出絲絲冷汗,更加確定她那偏執的性格了。
“奧克萊娜,你到底是怎樣的人啊。能跟這樣的人一戰。”
我感嘆一聲,加快了跟隨她的腳步。
簡陋的木墻包裹住了一顆巨巖,巨巖上面建筑了眾多居住設施,而其下有著各自合一的建筑。這就是之前囚禁我的土匪寨子。
“你能看見寨子防御城墻上面站了多少人嗎?”
“當然可以。我們現在面對的墻壁站了八個人,這樣的話至少會有四十多人在城墻上面守衛。”
“才四十人而已。”她淡淡說。
“別大意,轉角處放了長槍炮塔。”
她思考了一會后開始盯著我的眼睛不放。
“喂,你在干嘛。”
“可以把你的眼睛扣下來一個給我看看嗎?”
“嗯?”
我突敢不相信我自己的大腦是否正確識別這個女人說的話了,她在開玩笑嗎?
“可以把你的眼睛扣下來一個給我看看嗎?”
“嗯?嗯?”
“可以把你的眼睛扣下來一個給我看看嗎?”
“喂,冷靜。把你的小刀給我收回去。”我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停地后退。
“讓我看看為什么你的眼睛可以看那么遠,我保證我可以完璧歸趙。”
毫無疑問,她開始了,殺人的偏執竟然引到了自己的求知欲上面。
“停!比起我的眼睛,我們還不是有更重要的沒有解決嗎?讓我繼續觀察那個寨子的防御工事。”
“沒事,不是還有一只眼睛嗎?”完蛋,這家伙是認真的。她的眼睛充滿那種期待,她是真的想看一看。
“你要是把這只探索古人的眼睛挖下去,我去圣國殖民地還怎么幫你鑒定?你還怎么完成你的承諾?作為一個武者,信用比其劍術更有用吧,尤其是我還是你的同伴的情況下。”
聽到我的話,她收起小刀用石頭在地上畫出我口述的地圖。我也用石頭畫出內部大概的結構。
“東部因為風沙的侵蝕,城墻出了能過人的損壞缺口,等到夜晚降臨我們就從這個口進去之后直接找到他們的領頭。”說到這里我停頓一下,我突然開始不放心瓦爾雅會不會遵守我的進攻計劃。
她很明顯看出了我的意思說:“我雖一直都在流浪,但會遵守計劃的。”
在解釋好作戰計劃后,她站起身說:“來,你也是個半個武者吧。為了打消這無聊的時光,來與我切磋切磋。”
她將武士刀放在地上,解下身后的長槍做好戰斗姿態。我也順應她的意思拾起武士刀,拔出刀也做好了戰斗姿態。雖不是那種以命相搏,但是我們二人都本著武者之心來看待這次戰斗。
我知道二人的武藝之間的差距,一旦我輕舉妄動,那么我就會被她瞬間擊倒。
我們圍繞著腳下無形的圈旋轉著,我在尋找一個機會來近身抵擋她的攻擊,而她也許是在尋找機會將我一擊擊倒。
“起風了。”
大鳳卷起的塵土砂礫噼啪地打在我們衣服上,視野被風沙所限制。我意識到機會來了。
用力后蹬,俯身沖刺。僅僅只有幾步之遙,可卻讓我感覺如同漫漫長路,距離沒有被拉近,反而還變長了。因為就在我起身的瞬間,她也隨之迅速后撤架槍。
雙腿緊急制動,握刀擺好防御姿態。她立刻大踏步揮槍襲來,銀白的槍頭似雨點刺來。
我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她拉開了距離,一寸短,一寸險。她已經站到我武士刀無法接觸到的距離了,如果我不拉近距離那么我將會被她一直壓制。
在彈開她長槍的瞬間,我向上用力將刀柄死死頂住槍身,之后順著槍身向前沖去。
“嘖。”
一步,兩步,三步。
“唉?”我看到了她驀然的踢擊但我已經沒有機會去防御了。
突然腹部的巨大沖擊讓我人如同皮球一般飛滾出去,翻了幾個翻躺倒在地上。我掙扎地想要站起來,但是插在我旁邊的長槍已經告知我已經失敗了。
“不愧是你,瓦爾雅·德·哈特。”
她拉我起身說:“奧維奇,你并非那種等閑之輩啊。我還以為你是那種體能白癡。”
我用衣服擦干凈刀上面的塵土放回刀鞘中,撣了撣身上的塵土。
“畢竟也是受到過奧克萊娜的訓練的人,不嚴格的說我還是她的第一個徒弟。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是確實需要感謝她。”
“對了,哈特。你很看重你的武士刀吧,是為了家族的榮耀嗎?”她從我手接過了武士刀,細心地撫摸著刀鞘,眼神就像是在看著多年的老友一樣。忽然她嘆了口氣,把刀佩回腰間說:“一些私人原因而已。”
說罷她便抬頭看著被黃沙浸滿遠方的天空,眼中滿含著憂傷。她隨便坐在地上開始待著夜幕的降臨。
我也不好再多說些什么,只好隨便找了個地方來等待時間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