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著賽因賽艾這番充滿了莊重與肅穆的高聲宣言,韋蒙低垂腦袋,整個人一言不發。
場面一時間顯得一片死寂。
見到此狀,賽因賽艾在原地等待數秒,隨后緩緩放下雙臂,轉而以冰冷的口吻繼續發話道:
“我已經把我想說的話說完,所以也沒有陪你繼續杵在這里的耐心了。”
“如果你還打算裝啞巴來繼續拖延時間的話......”
“那么,接下來,我也只能采用‘他殺’的方式,贈予你最為平庸的‘救贖’了。”
面對賽因賽艾的這番威脅,韋蒙整個人不為所動。
鼠主獵人低頭不語,雙拳緊握,原本挺拔的脊背則是開始微微地顫抖。
只不過,這份顫抖的根源卻并非恐懼,并非絕望......而是憤怒。
一股不加修飾,純粹到了極致的憤怒。
待到韋蒙重新抬起自己的臉龐之后,一對充滿了怒火與仇恨的深灰色雙眸,就這么與賽因賽艾的眼瞳展開了正面對視。
“你剛才......把‘殺人’比作是......‘拯救’?”
“你們歡愉劇院這群披著人皮的畜生,千百年以來,究竟犯下了多少傷天害理,人性淪喪的惡行......”
“到底有多少無辜的人們落到你們手里,被你們當做玩具一樣肆意消遣,殘忍折磨,最后只能在絕望之中死無全尸,又或者是喪失心智,忘卻自我,徹底淪落為你們的爪牙......”
“那些被歷史埋藏的平民......那些不為人知的土著......以及那些被你們摧殘心智、暗算毒害、殘忍屠戮的獵人們......”
“他們的累累尸骨,全部都是你們丑惡的鐵證。”
“結果,你現在卻告訴我,這些行為反倒是在致力于拯救他們?”
“呵呵呵......”
“我實在無法想象......”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有臉把自己形容得這么偉岸光正。”
面對韋蒙的這一連串質問,賽因賽艾模樣淡定地平聲回答道:
“我承認,歡愉劇院的絕大多數成員都以殺人為樂。”
“但是,我和他們不同,我的人生就不存在娛樂二字,每一次救贖的執行,我都心懷敬意。”
“只是由于我們所追求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都期望將萬物生靈從這世間抹除,所以我才會加入這個組織,并且為它效力至今罷了。”
韋蒙表情冷漠地反駁道:
“如果你真的這么追崇‘死亡’的話,那么你為什么不自己先去死,非要拖上這么多人一起呢?”
賽因賽艾繼續做出回應:
“我本人確實是渴望解脫的,然而這是建立在我有‘自知’的基礎上。”
“除去我以外,這世間還有太多的無知者,我必須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將大家盡可能地拯救解放,絕對不能一個人先行茍逃。”
“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生存的意義,除非世上的生靈全部滅絕,否則我永遠不會——”
韋蒙嗓音低沉地打斷道:
“夠了,你的每一句話都惡心得讓我想吐。”
“我不想再聽你這頭雙標狗繼續在那里放屁了。”
“歸根究底,你們這群敗類根本就沒有本質上的區別,自始至終都和神圣這類字眼扯不上關系,只不過是一群心理變態而又虛偽做作的殺人魔而已。”
賽因賽艾舉著手里的污晶匕首,默然片刻,隨即以冰冷的口吻向韋蒙確認道:
“所以......執迷不悟,非得逼我親自動手,就是你的選擇嗎?”
韋蒙面不改色地做出回應:
“啊,沒錯。”
“就和你不肯自殺的雙標借口一樣,在把你們這群狗東西全部殺光之前,我也永遠不可能選擇自殺。”
“永遠不可能。”
見到韋蒙的態度如此堅決,如此惡劣,賽因賽艾似乎也冒出了些許的火氣,抬起的手臂當即向下一甩,就這么將手里的污晶匕首粗暴收回到了小丑手鐲的內部。
再然后,賽因賽艾便是嗓音低沉地嘆息起來:
“原本覺得你看上去很聰明,結果到頭來還是和其他獵人一個模樣,都是那么的冥頑不靈,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韋蒙淡淡一笑,平靜地回答道:
“啊,這樣嗎?那可真是抱歉啊。”
“不過,能和你來上這么一場對話,我這邊反倒覺得很慶幸呢。”
“畢竟,無論遺書上的字跡多么工整,無論口頭上的話語說得多么漂亮,我個人都是不想死的......像是現在這種注定沒有生還希望的局面,要說我心里一點都不害怕,那是完全沒可能的......”
“但是,多虧了你,賽因賽艾。”
“要知道,我這個人,自認為脾氣很好,活到現在,幾乎沒發過什么大火......”
“多虧你能夠不要臉到這種程度,才能讓我有生以來頭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做‘怒不可遏’。”
“此時此刻,我的腦子里除了想要殺死你的念頭以外,已經什么都不剩下了。”
“自己最后會變成怎樣,這種事情現在已經完全無所謂了。”
話音落下,韋蒙的雙眼已是布滿了亢奮的血絲,整個人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濃郁殺意,最終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做出了宣告:
“我只想要殺了你。”
“如果換不走你的命,那就爭取換掉你的一條手臂。”
“如果換不走你的手臂,至少也要讓你心理上感到不舒服。”
“至于后果什么的......”
“通通見鬼去吧。”
賽因賽艾姿態傲慢地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喀啦啦的聲響。
“年輕氣盛,目空一切,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