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發牢騷,那就讓他給予東番經濟上地援助。”朱翊鈞幾近吼道。
“可在就藩之日,皇上已經將賞賜都給足了我們。”王喜姐輕輕地道。
“不是被海盜搶走了嗎?”
“王爺,臣妾以為被海盜搶走了,那是我們自己的事。”
“依你的意思是,再請求便不給了?”
“王爺倒可以試一試。”
話音剛一落,只聽努爾哈赤在外接道:“不用試了,師父不會給的。”
“進來說話。”朱翊鈞冷冷地道。
“王爺。”努爾哈赤進去他們暫時營建好用來落腳的帳篷。
“他為什么不給?”
“如果師父想給,之前就讓我帶來了或者讓福建衙門暫時墊支。而且,王爺恐怕還不知道吧?”
“什么?”
“師父有心要斷掉皇室宗親的糧,也就是說,逐步不再給予皇室宗親任何援助與補給,讓皇室宗親自力更生。”
“你說什么?”朱翊鈞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望著努爾哈赤。
“王爺曾也當政過十年,難道不清楚皇室宗親對朝廷的壓力嗎?”
“可這是祖宗留下來的遺訓…”
“沒有說不可以更改呀。”努爾哈赤搶道,“想必王爺也心知肚明,供養皇室宗親需要耗費朝廷多少財力。”
“可你又是否知道,朝廷對皇室宗親諸多限制,倘若斷他們的糧,讓他們如何生存于世?”
“對于剛抵達東番的王爺或許難,但對于其他藩王,他們是否真會餓死,王爺心里該很清楚。但即便是番王爺,依我之見,也不至于沒有生路吧?”
“你且說說看,如何有生路?”
“我們可以開荒種地,我們可以捕魚狩獵,我們甚至可以與海盜開戰,搶奪他們的地盤與實物、財物。”
“那你去與海盜開戰吧。”朱翊鈞惱怒地一擺手,有心相激。
“沒問題。”努爾哈赤卻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但本王依然要向朝廷請求經濟上的援助。”朱翊鈞固執地道。
“如果王爺執意要試那就試試吧。”努爾哈赤轉身而去。
本來將朱翊鈞安全送至東番,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盡管他回京復命的心急切,可依馬棟之請,他還是決定暫且留在東番訓練兵士,另一方面朱翊鈞的情緒還很不穩定,可能隨時會發生變故,若這會兒離開他也不放心。
至于生計問題,在他看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畢竟他不像朱翊鈞,自打一出生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什么樣的苦難沒經歷過?
所以無論來到什么樣的環境,他都能生存下去而不會餓死,總比他們族人居住的苦寒之地要強吧?
朱翊鈞依然不信邪,還是要向朱翊镠請求經濟上的援助。
當然不信邪只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在于面對一無所有的東番,他的確感到心灰意冷不知從何著手。
努爾哈赤找到馬棟。
馬棟對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佩服,敬若神靈般,對其稱呼也直接改作“神”。
“神,不知有何賜教?”
“訓練兵士暫且押后,先得解決我們這些人的生計問題。”努爾哈赤道。
“那是當然,不知神有何辦法?”馬棟謙虛地請教道。
“我想將這里的兵士分作四隊,一隊留守,保護番王爺;一隊出海捕魚,聽說海上有一種魚重達幾十噸,倘若捕到幾條,我們不至于挨餓;還有兩隊,其中一隊開荒種地,爭取做到自力更生自給自足;一隊隨我出海與海盜角逐,若有機會,可以搶奪地盤與我們所需要的食物。”
“…”馬棟驚訝地望著努爾哈赤,不可思議地道,“他們不來找我們,你居然還想去找他們?”
“反其道而行之有兩大好處,第一或許確實能找到我們所需要的東西;第二可以向海盜彰顯我們的實力,令他們以后不敢來犯。我們必須用實際行動告訴海盜,既然我們已經決定駐守這里,往后便不會任由他們胡作非為,至少在東番以及沿海一帶。”
“對,說得好!說得好!”馬棟無比欣喜,豎起大拇指直贊。
“那請馬將軍速去安排。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請說。”
“番王爺情緒很不穩定,我出海后馬將軍留下來鎮守東番吧,別給人以可乘之機,我看也只有你壓得住番王爺。”
“哪有?我也是硬著頭皮呀!”馬棟哭笑不得地道,“不然怎么辦呢?王爺從未吃過苦頭,遇到一點麻煩就大動肝火,總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吧?”
“馬將軍真是個明白人。師父請你督軍駐守東番是請對人了。”
“過獎!過獎!只可惜不能與神共同駐守東番,否則我有信心將東番治理好讓它很快步入正軌。”
“沒有我,你也要有信心。”
“信心雖有,但未免大打折扣啊!”馬棟帶著幾分遺憾感慨地道。
“大可不必。以馬將軍的才能,應付那幫海盜足夠了。”
“我也算是征戰沙場多年了,對海盜倒是從不感到畏懼,怕只怕番王從中作梗不聽我奉勸啊!”
努爾哈赤點點頭:“嗯,我明白馬將軍的擔憂之處。”
“番王爺的性子固執,他若不聽,我總不能每次都違拗他,與他對著干。這種事來一次便已足夠。倘若再來,我也心里發抖不敢啊!”
“馬將軍的苦衷我明白。畢竟馬將軍鎮守東番,需與番王爺長期相處,與我這個盤桓數日的人自然不一樣。我可以不顧番王爺的感受,但馬將軍不行。”努爾哈赤感悟地說道。
“神就是神,不僅戰力如神,感悟也如同神一樣。”馬棟心悅誠服地道。
“好,馬將軍先去安排吧,有事我再找你商議。”努爾哈赤轉身去了。
馬棟望著努爾哈赤篤篤離去的背影,對努爾哈赤的認知又加深兩分。
“原來外族也有如此之神人!”馬棟感慨地道,“真不知陛下當初是怎樣發現并請到東番的,而且竟還拜陛下為師!真是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