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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章 似乎更為棘手

  劉凱一聲長嘆,憂戚戚地說道:

  “首輔大人,卑職想提醒您一句,如果首輔大人堅持這樣做,那現在無疑是與陛下乃至與整個官場作對,其后果首輔大人想過沒有?”

  “想過,當然想過。”申時行神色嚴峻而決然地答道,“我還記得張先生曾經說過,為了天下的長治久安,為了富國強兵愿望的實現,將以志誠至公之心勵精圖治推行改革,縱使上刀山下火海,也置之度外,雖萬死而不辭。”

  一眾給事中都凝視著今日大不一樣的首輔,好長時間默不作聲,有感動有慚愧,的確不知道說什么好。

  雖然都知道為自己的前程擔憂,可也明白此時此刻不是潑冷水的時候。

  畢竟,今日之首輔,這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讓他們著實感到汗顏。

  這時禮部都給事中問道:“首輔大人的意思是,要恢復考成法嗎?”

  “對!”申時行明確態度,繼而又幽幽然地說道,“張先生其它被否定的改革主張暫時不妨先放一放,但考成法一定不能廢,我擔心一旦廢除,吏治又將回到十年前那積重難返的地步。”

  六位都給事中相互對了個眼神,最后由吏部都給事中劉凱表態:

  “好!我們會聯名上書,向陛下陳說此情,但首輔大人,最后能達到什么樣的效果,卑職實在不敢保證。”

  “我們盡職了問心無愧便是。”申時行點了點頭道。他當然清楚這個時候要改變萬歷皇帝的想法有多么艱難!

  一眾給事中思來想去,盡管在首輔面前表了態,可無不心亂如麻,因為確實難以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現在的情形好像是除非順著萬歷皇帝,否則都有可能像馮保、梁夢龍、曾省吾、王篆他們那樣滾蛋回家。

  這樣,申時行擔心的第二件事也算是馬馬虎虎地解決了。畢竟六科都給事中都點頭答應了。至于最后的效果,別說是六科都給事中,就是申時行他自己都無法預料。

  說完頭兩件事,申時行頓了頓,沒有緊接著立馬兒說第三件事。

  一眾給事中都望著他,等著他。

  申時行深深嘆了口氣,本心而論他覺得第三件事更為棘手。

  第一第二件事都是因為張居正,他們只是不敢,但道理相信誰都明白:萬歷皇帝意氣用事,過了。

  經過一番掏心掏肺的勸說,這幫給事中抱著法不責眾的心理都答應了。

  可第三件事,雖然也是因為張居正而引起,但牽涉到朱翊镠,問題的性質似乎一下子就變了。

  換句話說,為朱翊镠辯護或許比為張居正辯護更加危險。

  申時行正是想到這一點,所以他沒想好到底該如何措辭,才能更為有效地擊中這幫給事中的心。

  “首輔大人,那第三件事呢?”

  見申時行半天不吱聲,還是吏部都給事中劉凱主動問及。

  申時行緊鎖眉頭:“第三件事,我也沒有想好該怎么辦才好啊,但凡牽涉到潞王爺,似乎都很敏感。”

  “不知陛下到底是咋想的?”兵部一位給事中如是般問道。

  “這正是棘手之處啊!”申時行感慨地道,“因為摸不清陛下的意圖,所以才不知如何是好。”

  又有一名給事中道:“可陛下將潞王爺和嚴大人關進詔獄里,這…似乎也能說明點什么。”

  申時行搖了搖頭,說道:“什么都說明不了的,將潞王爺和嚴天大人關進詔獄里,是錦衣衛指揮使拿的主意,只是陛下默認了而已。”

  “那不就是陛下的主意嗎?”

  “不,有很大差別。”申時行道,“因為陛下沒有明確表態,讓錦衣衛指揮使自己看著辦,所以劉指揮使也是一邊揣摩一邊將潞王爺和嚴大人送進監獄。但準確地說也不是劉指揮使的主意,而是潞王爺和嚴大人主動請求蹲監,刑部監牢還不去,非要蹲在詔獄里。如此一來更是摸不準陛下的意思了。”

  一眾給事中沉吟不語,一個個思緒飛馳。

  忽然,工部一名給事中道:“既然不清楚陛下的意思,那首輔大人為何而擔憂呢?”

  言下之意,萬歷皇帝的意圖不明確表示他對朱翊镠的態度不明確,既然如此,又何必擔心?

  申時行道:“不清楚便意味著更多的變數!正因如此,我們才感覺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給事中們又沉默了。

  確實,都不知道人家要干啥,如何應對?就像高手無招勝有招。

  忽然,又有一名給事中道:“卑職以為,其實若非嚴大人被關,我們大可不必理會潞王爺。”

  申時行接著搖頭,說道:“你們身在北京,是不知道潞王爺的影響力啊!倘若潞王爺就這樣被關著不放,朱氏集團的員工和那些離不開朱氏集團的人,隨時會發生大暴亂的。”

  禮部都給事中諱莫如深地道:“潞王爺以及他的朱氏集團若果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那陛下更不會放他吧?”

  申時行微微頷首,這不正是他擔憂的嗎?可又不能將這個問題延展開,畢竟萬歷皇帝尚未明確表態呢。

  萬一萬歷皇帝利用朱翊镠試水怎么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首輔大人,剛才陛下召見,沒有提及此事嗎?”劉凱問。

  “沒。”申時行搖頭。

  “首輔大人也沒有主動提及嗎?”

  “沒。”申時行繼續搖頭,但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誰敢主動提及?”

  劉凱深深嘆了口氣:“潞王爺幸好被褫奪封號貶為庶人了,否則非但陛下忌憚,恐怕朝臣也容不下他呀。”

  對此,申時行早就看出來了。

  無奈外界總傳言,他這個首輔的上位是朱翊镠暗中努力的結果。

  所以,為了與朱翊镠保持一定的距離,他時刻留意著。

  但這次沒辦法。他很想為朱翊镠出幾分力氣,只可惜摸不清萬歷皇帝的意圖,有力也無處使。

  問六科吧,只要一談及朱翊镠的問題,他們大部分都像悶嘴葫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就是不想表態。

  申時行帶著幾分無奈:“那我們難道袖手旁觀不聞不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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