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聽出了皇帝兒子的怨氣,弦外之音就是:他老子那時候窮,現在有錢了,當然不一樣,當皇帝的為什么就不能用一點國庫的錢?
但李太后也知道,兒子現在已經長大,有他自己的想法了。
再也不是不聽話就罰他跪吼他幾句罵他幾句那么簡單。
李太后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鈞兒,眼下國庫充盈是不假,但錢多了是不是用錢的地方也多了?”
萬歷皇帝沒作聲。
“比如:拱衛京師的長城是不是要修?這件事張先生早就提過,戚繼光要在長城上修建暗堡,一里路一堡,這樣,士兵守衛長城就可以相互策應。”
“這件事孩兒知道。”
“知道就好,可你知道薊鎮東起山海關西至大水谷,全長一千余里就得需要修建一千多座暗堡,花費共計兩百多萬兩銀子嗎?”
萬歷皇帝又不吱聲了。
“還有漕運,潘季馴擔任漕運總督,為從根本上治絕水患,提議修建或加固黃淮兩河沿岸的護堤、石壩、堤壩,這項浩大的工程,你知道需要多少銀兩嗎?”
“孩兒知道,初步預計需要五百萬兩銀子。”
“你又知道,好,那不說別的,就那兩項工程,需耗銀八百萬兩左右,娘親問你,國庫存銀還能剩多少?”
“可是娘,防寇治水,歷朝歷代都是大事,為何前朝不做,非得等到我朝來做?”
“因為前朝皇帝窮啊!鈞兒剛才也說了,你是太平天子,手上不缺錢,可這些錢不是讓你拿去揮霍的呀,而是應該用來鞏固國防,為老百姓做好事。”
朱翊镠又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李太后苦口婆心:“鈞兒,你要記住:取天下之財用于天下,才是萬民擁戴的好皇帝。”
“娘,孩兒記住了。”
“你要牢記于心,雖然你父親在世時國家很窮,可他是皇帝,如果想要奢侈,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嗎?你父親或許不是一個好皇帝,但他崇尚簡樸之風素來被朝中大臣所稱道。”
萬歷皇帝點了點頭,以商量的口氣道:“娘,供用庫真的沒錢了,要十萬兩行不行?”
“不行,一兩都不行。”李太后態度堅決,“這件事到此為止,休得再提,你也不許再背著娘親為難內閣和戶部。”
萬歷皇帝不敢繼續叨叨了。
這個時候,張鯨在旁可是一句話都不敢幫襯。
李太后的威力不容小覷。
本來萬歷皇帝就處于劣勢一方,加上要調太倉銀又不占理兒,自然不是李太后對手。
沉默了會兒。
李太后接著說道:“娘過來,還有一件事想問你,張閣老要致仕回鄉,鈞兒你怎么看?”
“內閣本來就只有三個人,張先生病了,張閣老再致仕回鄉,那不成申先生一個人了?”
萬歷皇帝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話里的意思很明顯:不能放張四維走。
他又補充道:“況且,這時候若答應張閣老致仕,那朝中大臣不還以為是咱逼迫他致仕的?”
李太后道:“可如果張閣老執意請辭呢?”
萬歷皇帝思緒飛馳,想著申時行接任臨時代理首輔,第一件事就沒有為他辦好,還跑去告狀了,這位老師恐怕也像張先生一樣。
一念及此,他回道:“孩兒是皇帝,說不能放就不能放。”
李太后淡淡地道:“如果心不在朝廷,執意要請辭的話,那留下來有什么意義?”
“娘的意思是?”
“內閣需要增加幾位閣臣。如果張閣老執意請辭,那就放他榮歸故里吧,也不見得是壞事。”
“哦,”萬歷皇帝點了點頭,他沒有親政,政事本就做不得主,只好輕輕地問道,“增加閣臣一事,不知娘心中可否有合適人選?”
“需要再斟酌斟酌。”李太后慎重地回道。
朱翊镠聽了李太后的決定,內心當然高興。
李太后可是聽了他的勸啊!
可內閣增加閣臣這事兒,在他看來,不用斟酌。
張居正不是已經表明過心跡嗎?暫時可增加兩人入閣:一個許國,一個余有丁。
原本歷史就是這樣。
那就按照歷史劇本走好了。
畢竟這不影響大局,不用費勁巴拉地去改變什么。
與萬歷皇帝交代完,李太后便起身回慈寧宮了。
但朱翊镠留下來。
他很想和萬歷皇帝這位老兄聊聊,尤其是對萬歷皇帝身邊的張鯨很感興趣。
在馮保面前可是承諾過的。
這個張鯨,在歷史上就是他扳倒了馮保,代馮保掌管東廠,又阻止了張居正的改革。
因為深得萬歷皇帝的寵信,老是在萬歷皇帝面前逼逼。
哼,不是什么好鳥。
反正朱翊镠骨子里很討厭這個人,或許是因為向著張居正、馮保的緣故吧。
朱翊镠笑道:“皇兄,虧得你想,居然與娘親講道理!”
萬歷皇帝氣嘟嘟的樣兒:“誰與娘親講道理了?只是沒想到申先生告狀速度如此之快。”
“皇兄難道想先斬后奏?”
“原本是這么想的。”萬歷皇帝的回答倒是坦誠。
“皇兄,你缺錢想通過內閣指示戶部調度太倉銀以應內需,這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萬歷皇帝隨手一指,指向張鯨。
朱翊镠暗自高興。
張鯨忙答道:“潞王爺,是奴婢的主意。萬歲爺九五之尊,莽莽乾坤整個天下都是他的,為何用戶部的銀子還得看大臣的眼色?”
朱翊镠不疾不徐地來了一句:“莫非要看張公公的眼色?”
“…”張鯨噎了一下。
“我說你就是個大笨蛋。”朱翊镠不客氣地道,“你都知道皇兄乃九五之尊,想整錢有百十個方法,為什么非得選擇下下之策?”
“那潞王爺有什么好法兒?”張鯨帶著幾分賭氣的口吻。
朱翊镠的口吻則充滿不屑:“張公公不是內府供用庫的主管嗎?難道你只會花錢不會掙錢?”
“…”張鯨又被噎了一下。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張公公不如拜本王為師,本王勉為其難收你為徒吧,好好教教你該如何為皇兄掙錢好嗎?”
“…”張鯨一副蛋疼的樣子,望著朱翊镠哭笑不得,然后又將目光投向萬歷皇帝。
腦海里還在想著:最近確實沒有得罪潞王爺啊!從剛一進門時就發現他的目光不善,怎么好像處處針對奴婢呢?
萬歷皇帝輕斥道:“皇弟,你又在胡說什么?”
朱翊镠笑道:“皇兄,我沒有胡說呀!本來就是嘛,張公公居然給你出這么個餿主意,他腦子就是進水了,需要清洗。”
“那你說說看,有什么掙錢的好法兒?”
“皇兄,現在說就不靈了,還是讓張公公趕緊拜我為師好好學習學習吧!”
朱翊镠抑揚頓挫地說道。
“此話當真?”
“皇兄,我以人格,哦,以人頭擔保。”朱翊镠信誓旦旦。
開玩笑!
穿越的人如果還因為掙錢而發愁,那豈不太丟人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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