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乃是洪撼山的關門大弟子,名叫趙春雷,生得虎背熊腰,肌肉虬結,一身實力已經達到內煉前期,所修武功裂陽手已臻至化境,自從他的師傅隱居幕后,武館都是由他充當門面。
在清野城,內煉已經是相當頂端的戰力了。
哪怕劉弊看起來瘦瘦弱弱,沒有什么武功在身的樣子,趙春雷這一掌也用出了全部力氣,尋常外鍛被這樣一掌打中,不死也要半殘,反正主薄大人都在旁邊看著沒說話,他就是將這劉家大少生生打死又如何。
裂陽手的掌力剛猛灼熱無比,狂風呼嘯之下,趙春雷鐵掌散發淡淡的赤紅如血,當頭朝劉弊臉龐砸去。
看到原本心中有愧的金瓶山道士嘆氣,閉上眼睛不忍去看。
那一掌的威力他們感受的請清楚楚,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一股灼熱的微風,哪怕是他們,不動用法力也接不下來。
而其他江湖武人們則是交口稱贊:
“好!這一掌已經盡得洪老前輩真傳,我清野縣城這代領軍人物名不虛傳!”
“熱意灼人,掌如火炭,居然還暗藏著開碑碎石的震蕩之力,趙大俠竟已將裂陽手練到了大成之境,果然是名師出高徒。”
“真是至陽至剛!單看此招造詣,趙春雷大俠不日便可突破內煉中期,此生或許有機會踏足藏海?”
周慧眼中露出一絲詭計得逞的陰毒,不管劉弊能不能接下這掌,都在劫難逃,因為這趙春雷身后站的是清野縣第一高手,洪撼山。
修武不過月余,還能比縱橫清野縣數十載,半步藏海的高手要強么?
這種天才世上不可能存在。
怎么算,劉弊都是死路一條。
劉弊閉著的眼睛睜開,周圍的眾生相盡收眼底,他心頭微微一嘆。這些人若是知道,他前幾日才生生打死了前朝先鋒大將,不知又是何表情。
倒映著趙春雷身影的眸子中,淡金色的紋路浮現,這勢大力沉的一掌,在他眼中如同混混斗毆般盡是破綻,除了勁氣運轉的路線被全部洞悉,連每一式的細節都被分析的一清二楚。
燃燒氣血附于掌上,以震蕩之力傳出,說得好聽,這不就是在模仿至陽武修嗎?
“還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還未反應過來,趙春雷就感覺自己的手掌仿佛被鐵鉗扣住,半分不得寸進,而面前的青年正在看著他,古井無波的眼瞳…令人遍體生寒。
宛如沉寂的火山突然爆發,煌煌大日升起,劉弊體內陽氣轟鳴咆哮,死死的掐著趙春雷的手臂。
“啊啊啊啊!!!”
這位內煉高手只感覺五內俱焚,須發瞬間化為飛灰,渾身如同置身火海,口中止不住的慘叫聲也戛然而止。
而他剛剛打出的所謂裂陽手,就如同扔進了烘爐中的小火柴,連個火星子都沒冒出來。
噗––
小風吹來,余燼未消的火星洋洋灑灑,最后在風中熄滅。
這位內煉武者,清野城排得上號的高手,洪撼山的關門大弟子,前一刻還得意洋洋聲稱要將劉弊打得筋斷骨折的魁梧漢子…沒了。
連骨灰都沒剩下。
正在互相吹捧,談笑風生的武人們齊齊色變,周慧臉上的得意之色猛得僵住,兵士們偽裝的護院頭上留下涔涔冷汗。
偌大的劉家外苑鴉雀無聲。
劉家少爺之前…可是遠近聞名的身虛體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歇息。
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的發生,就被抓到鍋中準備燉湯的一條鯉魚,突然迎風長成了翱翔天際的神龍,無比荒謬,但確實發生了。
良久,剛剛給趙春雷出來助拳的幾個武者才如夢初醒,屁滾尿流的就要往回爬。
這太嚇人了,內煉武者如同路邊的野草一般,不聲不響的就死了,這個大日般的身影連晃都沒晃一下,他們最高的才外鍛后期,還不如趙春雷呢。
“呵…”
這幾人剛爬起來,劉弊卻平靜道:“剛剛就已經警告過你們了,現在想走?都給我死!”
話音剛落,劉弊猛得踏在地板上,轟隆一聲巨響,青石鋪的地磚轟然炸開,這幾人剛剛明顯是如趙春雷般想取他性命,用來換取周慧的人情,他雖不是嗜殺之人,但對于想要殺自己的人絕不姑息,若他手無縛雞之力,這些人會手下留情嗎?
打不過就想走,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情?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殺人者人恒殺之!
鏢師武人自知在劫難逃,鋼牙咬碎,面露兇狠猙獰之色,唰唰拔出自己的兵刃,壯著膽子朝劉弊殺來。
撕拉––
只聽兩道破空之聲,在生死間的大恐怖下,這兩個外鍛后期的武者都使出了十二分的水準,一只狼牙棒,一把厚背劈山刀,都是沉重無比的兵器,帶著破空之聲砸來。
在外鍛后期的巨大力氣加持下,狼牙棒和劈山刀這種兵器如果砸實了,連鐵鑄精鋼也能打得粉碎,更別說是活生生的人了。
見劉弊毫無動作,兩人目中露出喜色,內煉武者是比他們強大,但主要體現在內氣上,肉身強得有限,若是此人托大,他們說不定有機會!
兩柄勢大力沉的兵刃齊齊砸在劉弊的肩膀上,地面揚起一圈土黃色的塵土,腳下青石齊齊碎裂。
中了!
兩人心中狂喜。
但很快,他們被手中滾燙發紅的兵刃拉了思緒,只見那青年身上泛起寶玉色的光暈,連頭發都沒有損失半根,此時正看著他們微笑。
“怪…怪物啊…”
他們只來得及留下人生最后的遺言,隨后只見一只晶瑩如玉的拳頭扣在他們頭上,兩人就步了趙春雷的后塵。
剩下的那個游俠兒見劉弊緩步走來,一時間兩股戰戰,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剛剛還豪放不羈,見義勇為的江湖豪俠,褲襠甚至隱隱滲出腥臊的水跡。
那游俠兒迅速跪倒在了地上,艱難的蠕動了下干燥的喉嚨:“劉家少爺,我…我剛剛昏了頭,饒我一命吧,以后…”
啪––
他頭如搗蒜的在地上磕著,突然感到肩膀被溫熱的手拍了下,頓時更加劇烈的顫栗起來,甚至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化為灰燼。
稍后,他發現那只手掌傳來若有若無的溫暖,并沒有想象中的灼熱。
腳步聲走遠,那游俠兒跪在地上回頭望去,發現那個魔鬼般的青年已經越過他往前走去,冷汗這才流了下來,頓感死里逃生。
“跑!趕緊跑!此人比怪異還要邪門!”
游俠兒抹了把汗,手忙腳亂的從爬起來,用盡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外逃去,心中無比后悔來趟這攤渾水。
然而,還沒走多遠,他突然覺得身體…好暖。
噗––
游俠兒身上爆發出耀眼的金芒,整個人如燃放后的煙花般隨風飄散。
劉弊頭也沒回,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朝著如臨大敵的洪撼山,周慧,王維康那走去。
“此人從前身虛體弱,現在突然有如此高的修為…”周慧直視著迎面走來的青年,咬牙切齒道:“我懷疑我這侄兒已經被怪異附身,靠得是吸人精血的邪功進境才如此匪夷所思,假以時日說不定會荼毒生靈,霍亂天下!
如此…我也只好大義滅親,請諸位高人除魔!”
“劉夫人高義!”洪撼山也睜開眼睛,須發隨風飄揚:“春雷為除魔而死,我這個做師父的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既然是除怪掃邪,諸位也不用講什么江湖道義,一同將此詭滅殺。
今日助劉府清理門戶,劉夫人不會虧待大家的!”
剛剛徒弟死的時候,這洪撼山一點表情也沒顯露,因為他自知不是劉弊對手,但剛剛見到那游俠兒慘死,心中這才確定這青年不會放過在場的所有人,哪怕他現在就開口求饒。
如此,也只好拼死一搏了。
清野縣主薄王維康淡然點頭,道:“我乃本縣父母官,對于這種怪異的發生絕不姑息,還請諸位放手施為,還清野縣城一個朗朗乾坤!”
“我大通商行素來同氣連枝,斷然不會束手旁觀。”許德厚胖臉上滿是笑意,許諾道:“誰若能一次得此怪異頭顱,我奉上五千兩白銀重重酬謝!”
此言一出,在場的武人們頓時雙眼發亮,看著劉弊的目光也變得灼熱起來,雖然此人強絕,但己方人多勢眾,堆也能堆死他!
“拼了!拼個下半生衣食無憂!”
金瓶山兩位道士也凝重起來,擯棄了所有疑慮,身前法器嗡鳴不止。
上百兵士們列好陣型嚴陣以待,精氣神隱隱擰成一股繩,用出了大慶引以為傲的兵陣合擊之術。
劉弊邁著悠然的布子,走過之處留下燃燒的腳印,淡淡道:“江湖混久了,武功不見漲,這冠冕堂皇的演戲功夫倒是不錯。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都給我奶奶陪葬吧!”
話音剛落,他如同燃燒的金色流星,猛得撞進了最前方的軍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