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是灶王爺么?”
宋知禮重新背上書箱,握緊折扇,神色微微難看。
一些傳說中,土地公也稱灶王爺。
葉靈瞪大眼睛看向他,調侃說道:“很顯然,你不分青紅皂白,方才就要出手殺了他。”
“我沒想直接殺他,鎮字印下,先打的妖魔失去抵抗之力,再斷是非曲直。”
宋知禮搖頭,坦然說道:“若我做錯了,自然會向他道歉,給與補償…對付妖怪,一定寧打錯,也不放跑一個。”
“貌似說的有幾分道理。”
葉靈順著他的話說了一句,其實若非隱藏在庚金之氣里的劍靈稚童出言提醒他,他估計也要如宋知禮一樣做事的。
先打一頓,讓其吃點苦頭,制服起來,再問為何要給我免費的茶水喝?
那茶水固然清香撲鼻,聞一下就讓人神情氣爽。
但若非知根知底,誰敢貿然去喝一口?命只有一條,出門在外,還是要小心再小心。
不過好心的土地公就很無辜,做了好事,還要挨修煉者一頓毒打。
宋知禮突然好奇問道。
“灶王爺的茶是何味道?有何神效?”
葉靈摸了摸眼眸,猜測說道:“大概類似道教中的開天眼,可以看穿一些幻境迷障吧,不過有時效性,大概只能堅持個幾天而已。”
他喝得是土地茶,土地公的神力加持其中,可以讓飲者耳聰目明,窺見真實。
宋知禮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紅粉骷髏寺,女鬼取人心阿。”
葉靈目光順著山間小道,仿佛看到了道路的盡頭:“畢竟這條路的終點,可是大名鼎鼎的…”
蘭若寺!
“這不成啊,我白白喪失一樁機緣!”
宋知禮突然尖聲叫喊:“你喝了茶,能破幻境迷障,我沒喝,上了蘭若寺,豈不是危險徒增了幾分。”
“土地公已經走了,你后悔也沒用啊。”
葉靈回了一聲,心道,事已成定局,后悔有何用?誰讓你剛才那么沖動,我都差點都沒攔住你動手,早知道就早點提醒你了。
還練血巔峰呢,一點眼力勁也沒有,表現的像個莽撞的愣頭青。
宋知禮左右望了一眼,突然趴在地上,高高翹起屁股,朝著那些狹窄裂縫中大喊道。
“土地老爺,晚輩知錯了,有眼不識泰山,您老寬宏大量,就原諒小的一回阿…”
葉靈眼神好奇問道:“你做什么?”
難道是想土地公以德報怨,現身賞口茶喝?
不過土地公應該早是氣憤的遠遠離開此地,果然,他們等待了許久,也沒聽見回聲傳來。
宋知禮起身拍了拍青衫上的塵土,解釋道:“我一個練血境巔峰,還差這點機緣?…只是怕灶王爺寒了心,往后有人打此路過,不在現身施舍茶水喝。”
宋知禮瞥了眼葉靈,繼續說道:“有責當場改之,如何?鏡湖宋家的家風很醇正吧?”
葉靈點頭,贊揚道:“還不錯。”
宋知禮突然嘆了口氣,小聲嘀咕道:“情真意切,錯也認了,好話接連說了一大推,土地老兒真不給面子,不知道晚輩話說多了,嗓子干的很,急需茶水解一解渴阿…”
葉靈聽到微弱的低喃聲,目光狐疑的看向宋知禮。
宋知禮連忙閉嘴,一展折扇,輕扇著風打聽道。
“你來郭北城做什么?也是前往這里的蘭若寺阿?降妖,除鬼?”
“你不是?”
葉靈反問道。
“蘭若寺在江南地界,聲名在外,它的…艷名可是流傳天下,我在荊楚之地,都是早有耳聞。”
宋知禮擠了擠葉靈的臂膀,眼中冒綠光,說道:“據說這里的女鬼,個個都水靈嬌嫩的滴出水來,叫聲好哥哥,讓人心甘情愿交出一身陽氣。”
王朝最近一段時間風聲緊,凡世如今可尋不到如此妙處。
葉靈詫異的看向宋知禮:“說什么玩意呢?”
宋知禮疑問道:“你不想試試個中滋味?你這一身熾烈陽氣,怕是能直接把那些女鬼的心燙化掉。”
“斯文掃地!”
葉靈一臉憤怒,擠開宋知禮,徑直往山路前方走去,不想與之浪費口舌。
原來是一個道貌岸然假書生!
山路崎嶇,但不算難走。
日光熾烈,穿過繁茂的枝葉落在地上,斑駁稀疏,已帶著清涼之氣。
走了半個時辰。
兩人停下腳步,倚靠在路旁老樹下,休息一會兒。
御空視線被樹木遮擋,看不清路途,只能依靠腳走,離那傳說中的蘭若寺,估計還有一段路途。
宋知禮打開書箱,掏出兩瓶水,好心問道:“葉靈,你要喝水么?我帶的很多。”
“不用,我自己帶了。”
葉靈搖頭,從袖中取出一瓶泡好的枸杞茶,竟然還有些溫燙,他嚼著紅色枸杞,閉目養神。
“準備還挺充足,隨身攜帶了些枸杞,哼,知人知面不知心,瞧著正氣凜然,原來早做好了大戰三百回合的打算…”
宋知禮打趣的說著風涼話,目光突然一凝,跳回葉靈剛剛取水的衣袖。
好家伙,看走眼了。
能藏物的通靈物,山海界可不常見。
原來他也是個深藏不露的…
就在他慌神的一剎那間,有人清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鶯鶯燕燕,十分動聽。
一群嬌俏少女沿著山路而下,打著不透光的油紙傘,身姿曼妙,都穿著襦裙,頭戴珠釵,如同一群踏春的古代少女,氣質不俗。
每一個女子容貌各有春秋,每一把油紙傘都不相同,有的繪畫艷麗牡丹,有的是圣潔青荷,有的是柔美梨花,有的是雍貴菊花,有的是嬌艷桃花…
“阿!”
啪嗒一聲。
一個杏黃衣裙的少女似乎被石頭絆倒在地,發生一聲嬌哼,摔倒在葉靈與宋知禮身前幾丈外。
這女子那把油紙傘上,繪畫著一朵微黃的桂花,清可絕塵。
杏黃衣少女抬起梨花帶雨的臉龐,敞開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沁著淚光的晶亮眼眸看向兩人。
“兩位好心的公子,請救我!”
粗劣的演技,讓人不忍直視。
宋知禮咽著口水,目不轉睛盯著少女襟口,頭也不回的問道:“葉靈,艷遇!我們怎么辦?!”
葉靈冷聲回應:“你說應該怎么辦?去扶起她阿?”
她是沒長腳么?
還是干脆把腿摔斷了?
摔倒了,自己爬起來不就好?扶什么扶?
陰謀詭計,一目了然。
但似乎有人不這樣想。
“葉靈,男女授受不親,你說我上前去扶她,會不會有失讀書人風度,顯得唐突佳人?”
宋知禮好不容易挪開目光,看向葉靈,詫異問道:“恩?你為何不去扶,美人當前,遭受苦難,你這冷心少年,難道就不生出一點惻隱憐憫之心,心腸冷漠?”
葉靈匪夷所思的看向宋知禮,目光怪異,簡直無語了,好半晌才出聲。
“我不去扶她,不惻隱憐憫,心腸冷漠,難道我驕傲了?”
“是的哦,大好機會你不把握,注定孤獨終老,我先上了阿。”
宋知禮贊同的點頭,站起身來,朝那一臉柔弱的杏黃衣少女走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美人莫哭,哥哥來疼你了。”
“公子!你好壞啊,挑逗人家。”
那倒地不起杏黃衣少女伸出手,聲音嬌嬈動聽,如同琴聲流轉,她一臉欲拒還迎的嬌羞神色。
杏黃衣少女身后,那些手持花紋油紙傘的古代女子,冷眼旁觀這幅場景。
與此同時。
葉靈也站了起來,冰冷的眸光,看向杏黃衣少女身后。
眼眸中神光一閃而逝,似照破一大片油紙傘下,一具具精美皮囊,如看見鬼霧繚繞之間,慘白面容如瓷器的女鬼,形貌瑰麗的精怪真身。
牡丹,桃花,青蓮,蘭花,月季,梅花,月季,以及倒地蠱惑青衫書生的宋知禮的月桂。
以及領頭那桿唯一不畫花卉的油脂傘下,站著的一位真正絕美女鬼。
八花一鬼。
合計九位。
所謂紅粉骷髏,女鬼惑人,便是此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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