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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李從珂

  兩人聊著天,安金全等也陸續來到菜園里,雁門節度使盧文進是最后過來的。

  “從東丹國那邊新來的消息,自把東丹都城強行遷移到東平府(遼陽)之后,那契丹國主耶律德光對人皇王的看管就比較松馳了,人皇王欲趁著冬獵的機會,逃歸中原。”盧文時在見到李岌后,先向他報告說。

  契丹前太子耶律倍在耶律德光繼承帝位后,一直受到嚴密的監視,日子過得十分不如意,就生出了南逃中原的心思。耶律倍喜歡漢家文化,能說流利的漢語,身邊的主要謀臣也都是漢人,主張在契丹全面實行漢化。

  正是因為如此,述律太后認為其如果登基有可能會危及契丹人的傳承,所以極不喜歡這位長子。在阿保機死后,正是在述律太后的全力支持下,耶律德光最終才取代了自己的兄長,成為了契丹皇帝。

  耶律德光在當上皇帝后,在述律氏的幫助下,一直忙于剪除耶律倍的黨羽,所以這幾年倒也讓李岌一直安于發展,沒有受到多少干擾。現在,耶律德光地位日漸穩固,也就放松了對長兄的監管。

  耶律倍是去年派人來找的盧文進,表示欲南投大唐,對此李岌則表示歡迎,一直讓盧文進負責此事。

  “他怎么過來?”李岌問道。

  “東丹王已經悄悄準備了海船,從海路過來。”盧文進回答。

  “渤海那邊能造海船?”

  “能是能,只不過造得沒南方那么大,大多學的是新羅和琉球人的造船技術。”盧文時說道,“新羅國和百濟那邊一直與南方諸國保持著聯系。”

  李岌不由有些無語,自中唐后,北方胡化愈深,現在居然在造船技術上還不如過去認為是蠻夷的渤海國。

  “好吧,你再聯系一下,看看東丹王來時,能不能多帶些造船的工匠一起過來。”李岌說道。

  “諾,臣下回去就辦理落實。”盧文進說道。

  這天家雖然不喜奢靡,但飯菜量雖不多,卻是極為精美,安金全和孔勍兩人在王薔一起過來后,好幾天沒摸著蹭飯,此時見李岌交待完事情,連忙催促著內監上菜開席。只不過,剛喝了幾杯,看到燕老道居然也來到席間,頓時有些胃口大減。

  可又不好明面上得罪老道,以后來指望人家看病呢。

  這老道雖然醫術高超,被李岌任命為太醫院大夫,還兼著晉陽書院醫學教務總監,可是最愛好的是干仵作的活,解剖尸體。

  這就讓人和他同桌共食,感覺有些接受不了…

  洛陽周邊,永遠都不缺少逃難的流民。

  一場大雪下來,城外又多了數百具凍死尸骨,河南府的衙役在指揮著雇來的民夫,將這些已經凍僵了的死尸搬到牛車上,拉到郊外去掩埋。

  李從珂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今年在河中搜刮了不少的錢糧,為什么還會有這么多的饑民,朝廷究竟把這些錢糧花到哪里去了?

  陽涼關被北軍修筑的十分牢固,根本打不下來,河中通往晉陽的道路被北軍封死了,想要攻晉陽,只能是從別的地方著手。李從珂屢次上書表示應當先圖關中,可是朝堂里卻是先收鎮州和幽州的呼聲比較高。

  可是在年初定下攻打鎮州的計劃后,這將近一年過去了,卻沒有任何動靜。除了石敬塘在秋后與夏魯奇在趙州對峙了不到一個月,雙方連一仗都沒打,就各自回軍。

  李從珂鎮守河中,離晉陽最近,從過往的商隊那里得到的消息較多,很清楚晉陽方面的實力在一天天增長著,不免看著有些替義父李嗣源著急。

  這次回洛陽,他在面見義父后,定要痛陳厲害,讓大家知道局勢的危險。

  李從珂帶著親軍來到洛陽北門外,那守城的軍卒見狀大喊道:“來將止步,外將不可帶親軍入城!”

  李從珂聽后大怒,舉起手中的鞭子照著那軍卒頭上抽去:“把招子放亮些,某家的親軍你也阻攔?!”

  城門口一下混亂起來,那當值的校尉從城門洞出來,見到是李從珂后連忙上前笑道:“鎮帥莫怪,屬下也是奉命行事,莫要讓卑職為難。”

  李從珂瞪著眼說道:“誰的命令?莫非是監國?”

  那校尉從懷里取出一紙文書遞給李從珂道:“是樞密使的嚴令,外臣不得帶親軍入城,否則以謀逆論處。”

  李從珂拿了那公文看了一遍,不禁怒道:“早聽說那安重誨專權,操弄朝綱,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那校尉道:‘職責所在,鎮帥莫要叫職下難堪。”

  李從珂道:“某不為難你,且待某家見到監國后,再重重參他一本!”于是吩咐自己的親軍在城外的驛館住下,只按照要求帶了十名親軍進到城內。

  洛陽城內那些衣衫襤褸忙于生計的行人那早就看得慣了,打了半輩子仗,這老百姓的日子就從來沒有見好過。

  他沒有回自家的宅院,而是直奔皇城而去。

  到了皇城門外,那下馬后喊了一聲:“河中節度使李從珂奉命回京,要面見監國,還請通報一聲!”

  當值的禁軍有識得李從珂的,連忙向里面通報。

  過了一會兒,內侍李鄴從里面出來,身后還跟著禁軍指揮使趙弘殷。

  李鄴見到拱手李從珂道:“監國知道將軍回來,喜不自勝,還在文華殿等著召見。”

  李從珂正要跟著李鄴往皇城里走,卻聽趙弘殷道:“這皇城之內,將軍還是交出隨身兵刃為好。”

  “義父可是允許某帶刀上殿的!”李從珂停下腳步,怒視著趙弘殷。

  趙弘殷無奈道:“這是樞密使的規定,不光將軍,就連兩位世子也是如此。”

  李從珂愈加惱怒:“這廝居然離間我們父子,早晚需尋個由頭痛揍他一頓這才解氣。”雖然嘴里說著,卻也是把佩刀解下,交到趙弘殷手里。

  李從珂本姓韓,他的母親韓氏是李嗣源在河北時所搶的民婦,收作妾室,于是連同當年只有七、八歲的李從珂一同收入家中,雖是義子,卻情同父子。這些年李從珂跟著李嗣源手下為騎軍大將,作為先鋒一路東征西討,立下赫赫戰功。

  當年胡柳坡一戰,李嗣源見機不妙,率部脫離本陣,逃到了黃河北岸,卻不料晉王李存勖在最后反敗為勝,又因為周德威父子陣歿,正自惱恨異常。也幸賴李從珂在戰場上拼死廝殺,立下大功,才讓李嗣源免受懲處。

  這次魏博兵變,也是李從珂首先率軍來投,又在前面連克汴梁、滎陽關,和石敬塘兩人為李嗣源入主洛陽立下大功,現在卻沒想到安重誨這個只會在帳下出主意的卻在操弄朝綱,間離他與李嗣源的關系,怎么能不惱恨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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