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岌立馬在野狐嶺上,按耐住心里想要去后世那叫張北的茫茫草原上去轉一遭的愿望。剛到秋天,草原上的部落從山區里歸來,趕著牛羊遷徙回到了這一帶的冬牧場。
這個時代,氣候相對濕潤,而且地下水也豐富,在這片北地廣袤的草原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湖泊。聽熟悉北地的人說,炭山(大馬群山)東北,甚至還有大片水草豐沛的沼澤地。很難想象后世的沽源一帶,現在竟然是沼澤地帶。
他很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樣的景色。
可惜的是,現在這片草原已經被納入到契丹國的領土范圍之內,契丹人在張北一帶和沽源沼澤以西修建了兩座小的堡城,一座名叫燕子城,一座名叫羊城。契丹人在每座堡城內派駐有五百騎兵,來管理這片足有數千平方公里的草原。
總共一千的契丹騎軍并不算得了什么,只不過李岌現在不原意去招惹契丹人。
立馬在山頂上,從北方吹來的小風已經帶著寒意,草原上已經開始泛黃,再過一個多月,第一場初雪也許就會落下。
李岌期望雪下得越大越好,如果遭受到雪災,也許明年開春后,會有不少的牧人會因為食物不足而逃到山北來。山北現在有足夠的糧食,可以接納上萬戶草原上的難民。在沿著羊河和桑干河修筑了十多處大壩后,山北現在能夠得到灌溉的土地不少,就是缺乏足夠的勞力進行墾荒耕種。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站在山頂他不知怎么就想起這首歌來。
這首歌唱起來豪氣沖天,只可惜現在的形勢…
還是繼續茍幾年再說罷!
對于未來,他有著足夠的自信,所以才會很有耐心。
在又看了一眼北方草原上成群的牛羊一眼后,李岌調轉坐騎,沿著山谷頭也不回地朝著陽門城方向奔馳而還…
他很少呆在晉陽宮里,一攤子政事包括奏折都交由宰相張憲和中門吏盧琰兩人去處置。為此,宰相張憲每次在他回到晉陽后都會報怨一次。
李岌堅持認為一個好的領導,一定要學會偷懶,將手里部分權力授權給手下,放手讓他們去做事,不必凡事親力親為。那些成天埋首于處理各種奏章的皇帝并不算是一位合格的君主,自己需要處理的事情越多,表示他根本不信任自己的手下。
許多皇帝都會被這種紛亂的雜務而蒙蔽了自己的頭腦。
除了軍務,他一般不怎么過問各地的民政,方向給你們指出來了,再干不好,就是某些人的能力問題了。
至于軍權,他是不準備放手的,報以每到一地,必然會視察軍營,然后找來將們聊聊天,增進一下感情。如果整天呆在皇宮里,連手下的統兵將領都不認識,那出事的時候,人家還鳥你這皇帝是誰?!
晉地的鋼鐵產量在穩步上升,山北的武州冶鐵坊也開始投產出鐵,每年五千來噸的鋼鐵產量放在后世,對一家民營的小型鋼鐵廠來說都是笑話,可是現在卻為晉陽軍帶來了無盡的財富。雖然晉地的鐵價已經降到了每斤二十文左右,可是在北地草原和關中、河北,甚至是洛陽方面所控制的地盤上,鐵價依然在每斤三十文以上。
先進的生產力本身就等于是財富。
永遠不要低估工匠們的聰明才智,雖然囿于學識和見識,他們的創造力還沒有完全被激發出來,可是在總結和改進方面,在成千上萬的工匠孜孜以求的不斷總結和改變后,工坊里所生產出來的有些機械讓李岌在看了過后都感到吃驚不已。
比如一臺水力紡機,已經從最初的十六錠,增加到如今的一百二十個紡錠。看著工坊里一長排旋轉的紡錠,李岌有了一種恍若走進了前世紡紗車間里的錯覺…
為了加工鐵質零件,各種原始的機床已經被制造了出來,雖然這些東西最初是由木工工具轉變而來的。
而現在讓李岌最滿意的是對于各駐屯軍的洗腦,這讓那些半農半軍的屯田軍戰斗力有了很大的提升。主要是士氣,在晉陽廷報長期不懈的宣傳下,那些樸素的屯田軍甚至是轄區內的農夫,都把南軍和契丹人當成了只會搶奪的豺狼,是破壞現在“美好生活”最大的,萬惡的敵人。
將近四年的時間,晉地包括山北常備軍的數量并沒有增加,實際上除了騎軍,幾乎所有的步軍在尋常都是要經常參加勞動的,只是在農閑時才會集中起來進行訓練。晉陽軍常備軍的數量沒有減少,主要是因為禁衛騎軍的規模越來越大,晉陽周邊北、東、南三大軍營的禁衛騎軍數量已經超過了一萬五千余人。
來到陽門城下,山北留后裴約已經從武州趕了過來,站在城外迎接圣駕。
山北這地方,除了蔚州,一州下轄就有一縣,地方的民政有刺史和知縣管著,而且各地人口數量最多的還是各屯田衛所,不歸地方管理,所以裴約這留后當得也算是輕省。
原來被契丹連年劫掠之后,山北的總人口加起來只有一萬二千余戶,在這幾年大興屯田移民之后,總人口增加到了四萬余戶,也就是說,四分之三的人口都屬于屯田軍戶。
雖然有了三萬多民兵,可李岌還是覺得不太保險。
“陛下如臣下來有何旨意?”
李岌有些餓了,回到城里就先吃飯,沒想到裴約這廝根本沉不住氣,吃個飯的時間也不讓人安生,很顯然他沒想到皇帝的午飯就是簡單的莜麥汁拌面,雖然莜麥湯汁里面加了肉丁和雞蛋。
“唔…這張垣、陽門和懷戎堡三城外面還要再修筑一圈外城,加強防衛。”李岌說了一聲,然后繼續埋頭大口吃面。
這筑城的花費很大,特別是外城,要比內城大一圈,兩道城墻中間最少要相隔一里。
裴約覺得雖然懷戎堡和陽門城小了些,可是張垣城卻已經足夠堅固高大,沒想到皇帝還要修筑一圈外城,簡直是有些浪費。
“在未來十多年內,我們對契丹人應該還是占不到上風,我不想在全力對付南方的時候,家里的后門受到威脅。”李岌見他還有些不理解,在咽了一大口面條后,這才又解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