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將領皆認為可行,于是李岌便命令元行欽為主將,率晉陽、山北步軍及定州軍,直趨鎮州(真定),自己仍然率騎軍與禿餒所部留于新樂城中。每日派出偵騎探聽敵軍消息,卻在城中按兵不動,另外鑒于南軍中不少軍將都原為晉軍舊部,家族都還在河東,在士卒中尋其親友,令其潛往南軍大營,進行聯絡,暗中招撫。
元行欽率大軍一萬五千余人抵鎮州后,于城外下寨,從三面將鎮州圍住。由于鎮州西南緊臨滹沱河,卻無法斷絕城內從水路與外界的聯系。
那張延朗被圍困在鎮州城內,一面遣使向洛陽方面救援,又派人向王晏球告急。
王晏球也是軍中宿將,在得到鎮州告急的消息后,對手下說道:“鎮州乃是北部重鎮,城高墻固,北軍輕易無法攻下。當年張文禮之亂,晉軍大將李嗣昭、史建塘、李存進皆死于城下,暫時無須憂慮。若我輕動,恐為北軍所乘,當緊守營寨為是。”
宣徽使朱弘昭道:“招討使按兵不動,恐怕監國那里無法交待。”
王晏球道:“如今幽州喪失,北軍氣勢正盛,當以先防守才是,消磨敵方銳氣。”
于是命手下眾將各守營寨,不許出戰。
李岌在新樂等了兩天,見王晏球沒有任何動靜,斥候的報告也是南軍緊守營寨,守住曲陽城和嘉山險要之處,并不出戰。
于是他對眾將說道:“王晏球現在死守著曲陽,是當朕真不會攻城么?他現在躲在營寨里,朕偏要迫他出來不可。”
于是命裴約守住新樂,自率大軍前往鎮州。
這一萬多騎軍浩浩蕩蕩開到鎮州城下,頓時將鎮州圍得水泄不通。張延朗在城頭見到北軍旗幟招展,萬馬奔騰馳騁的場面,也是膽戰心驚,連夜命人潛水出城,向洛陽方面告急。
李岌與元行欽會合后,就立刻到鎮州城外察看敵情。
此時正值夏季,開春季節的豐水期已經過去,滹沱河水位回落,河心處有的地方已經露出了沙洲。北軍的騎兵部隊,直接從淺水處涉水泅渡過河,河水激蕩,移駐河西岸的折從阮所部已經呼啦啦地策馬躍上了滹沱河南岸。
鎮州歷來就是北部重鎮,城墻高達四丈,外包青磚。作為成德軍鎮的鎮城,在歷代的節度使經營下,已經把這座雄城打造得十分堅固,幾乎與幽州城相當。
李岌在元行欽的軍營里巡視了一遍,突然就理解為什么唐末五代時敵對的雙方只要建起軍寨后就能夠長期對峙了——似乎他們就根本沒想著制造攻城器械?!唐末到五代的一百多年戰亂,讓華夏文明有明顯的野蠻化發展趨勢。
他抬頭瞅了瞅了瞅碧藍的天空,投石機、樓車、攻城梯、撞槌這些東西應該是春秋時都有的東西,現在不會沒人會制作這些玩意了吧?!
李岌和元行欽、符彥卿等來到河邊之后,符彥卿瞅著數里外鎮州城雄壯的城樓說道:“直接登城么?”
李岌聽后簡直有些無語,這鎮州、定州和幽州并稱為河北三大重鎮,其城墻高大堅固,這些二貨腦子里是怎么想的?直接就要爬墻頭強行奪城?!
所以他開口問道:“為什么造投石機攻城?”
元行欽搖著頭說:“這打起仗來,時間緊迫,誰會攜帶笨重的石炮過來?那玩意要好幾百人操作,運輸起來是個大麻煩。”
李岌這才想起這個時代的投石機還依靠人力牽引投擲,十分的笨重,一般是大城里才會裝備用于守城。至于那種配重投石機制造技術,是要等到南宋時期才由蒙兀人從中亞才傳到了華夏。
他想了想,說道:“走罷,先回營里,我有事情吩咐!”
跟著李岌回到營寨,元行欽先開口說道:“聽說那少年親軍所使用的救治傷兵的法子很有效果,在幽州一戰中數百傷兵最后只死了幾十個,先給微臣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沒什么,就是通過縫合傷口來幫助止血和傷口愈合,另外就是在手術時要特別注意清理和消毒而已。”李岌平靜地回答說。
“這是何理?”元行欽身后的白承福脫口問道。
“呃…就是我們接觸傷口的物品比如刀剪、紗布、繃帶等物,需要經過殺毒處理。否則這些東西包括雙手都會帶有大量的毒菌,這毒菌是看不到的,但卻可以通過傷口處的血液進入體內。那些傷兵在感染后,身體發燒發熱就是由它引起的,死亡的主要原因也主要是因為傷口感染。所以在處理傷口時所使用的東西包括雙手、刀剪等工具、繃帶和藥物一定要保持潔凈,并且經過蒸煮消毒后方能使用,另外傷口也要經常做消毒處理,這樣才能減少傷口感染的幾率。”
看表情,這些人實際上根本沒聽懂,不過都是一副不明覺厲的模樣…
李岌又給這些人仔細講解了一下外科手術的一些基本知識,反正聽得這軍帳中的一幫人是云里霧里,不知不覺間,李岌的形象在他們的心目中變得神秘和高大起來。
到最后元行欽點了點頭:“嗯,陛下說的那個…啥手術老臣雖然聽不太懂,但似乎覺得陛下說的很有道理。那種用針線給人縫肉的法子果然是大妙,這樣的話,我們就在太擔心會出現太多的傷兵了…”
那和昭訓聽了也是撫掌道:“有了這種的救治辦法,屬下也覺得可以強行攻城!”
李岌聽了后吃驚地半張著嘴…
臥…靠!這幫雜碎這么詳細地詢問醫療技術,并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為了要強行攻打對方重兵防守的堅城,不懼傷亡?!
李岌瞪了這些二貨幾眼,這才開口說道:“暫時不要攻城,這輜重隊帶有百余營造工匠,還請稍等十多日,等那些工匠們制作出一些攻營器械,再開始攻城不遲!”
元行欽聽了睜大雙眼:“十多日哪能制作好攻城器械?!”
李岌問道:“怎么,朕說話還有虛言么?”
元行欽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微臣失言。”
李岌哼了一聲:“攻城的事,由朕做主,你們現在多想想等那王晏球離開了曲陽,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