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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馬賊(二)

  “沙陀不是河中人?”

  張樞搖了搖頭:“沙陀人是原來則天武朝時從北地西遷到西域的部分突厥部族,大唐征西域打敗突騎施人就又重新投歸大唐,被安置在北庭散牧,倒是和從河中昭武九姓各部族不太一樣。不過晉王當初在征討黃巢時,從沙陀漬的昭武九部借了一部分兵馬,現在晉軍中康安米何曹史石幾姓將領,大多出自昭武九部。”

  “有什么不一樣?”

  “嘿嘿,他們信奉祆教火神,武皇卻在拜佛,陛下以為呢?”張樞冷笑一聲。

  “那草原上的馬賊是怎么回事?”

  “你想這些河中人從西域吐火羅以西的昭武之地不遠萬里逃了出來,還能剩得什么家當?也幸賴沙陀部與他們有些交情,所以這才收留了他們。可是這過日子,這放牧的馬牛羊和駱駝又是從何而來?這漠北草原最大的幾支馬匪就是這些部族的族人,只不過他們從不搶劫沙陀部罷了,你家有面他們給的信物,原來在你四叔翁的手里,只不過隨著他被殺,昭武部落所給的信物也隨之丟失。原來每年他們還向晉軍貢馬兩千匹,你祖父當年也是窮得很了,就選派了三十多名義兒軍就是跟著他們干這沒本錢的買賣。可惜,到如今還只剩下了六人!而且這幾年也失去了聯系。”

  “怎么回事?”

  “你當這馬賊是那么好當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買賣!”

  “哦,與契丹人的仇怨與這有關?”李岌問道,當年李克用生前大罵耶律阿保機背信棄義的時候,似乎阿保機并沒有向梁王朱溫請求封號,那是以后的事。

  “隨著這契丹部落興盛起來,威脅到了在幽州以北活動的部下生存。你祖父就專門到草原上與阿保機見了一面,相約為兄弟,意思是只要不搶契丹,阿保機在草原上就對這些人睜只眼閉只眼只當沒看見。這阿保機當初答應的好好的,也怪這些人放松了警惕,可能是弄到的馬匹太多了些,足有三千多匹。這阿保機見了眼紅,有一天突然帶著大軍包圍了這些人在炭山的天嶺寨,把近千人屠殺一空,數千匹準備送往晉地的軍馬也被全都搶了去。僅那一次,武皇所派的義兒軍首領就死了十六個!”

  “我說當初祖父會生那么大氣,原來是有血仇。”李岌說道,“我父親他無法直接聯系這些人嗎?”

  張樞搖了搖頭說道:“當初武皇把與昭武人進行聯系的方式和信物都給了你四叔祖,晉王要過幾次,他都不肯給。這可是他的本錢,輕易不會交出來,后來他一身死,那信物就也隨之丟失。”

  李岌道:“還是給的利益不夠,這世界上沒有不能交換的東西。”

  張樞聽了笑道:“陛下此言,雄心遠大。”

  李岌道:“這天下都是我家的,算是什么雄心?!”

  張樞在聽后卻怔了半晌,然后嘆息一聲:“這天下的事,難說的很啊!”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李岌笑道:“謀先事則昌,事先謀則亡,先多做些準備總歸是有好處的。朕平生所愿,唯天下安康昌盛,百姓安居樂業,華夏威服四方而已!”

  張樞看了他半天,然后才說:“但如陛下所言!”

  李岌瞅著屋頂看了一會兒,突然悠悠開口問道:“張總管在離世前,真沒把密諜司的事情交待給你?”他指的是原來掌管晉軍密諜的前河東監軍,晉陽宮總管張承業。

  張樞一楞,隨后搖頭答道:“義父認為密諜司是前唐皇家之物,所以根本沒有交待,現在只怕那些人早已經星散了。況且晉陽宮依附先帝而生,若是老奴有密報渠道,也不會坐視先帝亂起身邊。”說罷不由嘆息了一聲。

  李岌沉默了良久:“漢代繡衣使,前唐不良人…密諜司的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既然星散,就慢慢把它恢復起來…這事,就交由你去負責。”

  張樞沉吟一下,最后還是無奈地答道:“老奴遵旨。”

  搞定了張樞,李岌又命人將李嗣豐、李存朔兩人喊來,當著張樞的面,交待他們以后由張樞負責聯系。

  “你們現在手下有多少人?”在吩咐完后李岌問道。

  “四個寨子,有五百多名兄弟。”李存朔答道。

  “在契丹那邊昭武部的馬賊有幾伙?”

  “這些年由于契丹人的打擊,昭武部的馬賊留在東北草原上的不多,現在只剩下七、八支,大約有兩千多號人馬。”李嗣豐答道。

  “你們和他們還一直保持聯系?”

  “是,他們要通過我們的渠道賣馬,另外,幽州那邊也有馬販子與他們有連絡。”李存朔說道。

  “好吧,你們不用再出面搶劫了,手下的人馬朕另有重用,有要緊的事要你們去做。”李岌說道,“幾座山寨里的花費度用去找張總管解決,以后由朕負責供應。”

  “是,臣下遵旨。”兩人面帶喜色回答道,他們這次親自來晉陽,就是因為契丹方面逼迫很緊,山寨生存困難,來找晉王府想辦法。卻沒想到這少年天子沒等他們開口,就主動把供應的事情攬了過去。

  對于這些人的使用,李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晉陽方面的商隊在冬天還依然保持著與北地的貿易。

  張淦和鄭裕所負責的皇家商隊已經有了一百六十多輛四輪馬車,由于沒有足夠的挽馬,正忙著把馬車改裝成牛車。在草原上,馬的數量依然要比牛要少得多。牛車雖然速度較慢,用來運送貨物,倒沒有什么問題。

  草原上散放的犍牛野性未泯,需要重新馴服。

  這些被閹割后,又被穿了牛鼻,戴上亂套的犍牛在背上被壓了兩條裝滿濕沙的麻袋,四肢戰戰,看上去非常的可憐。牛的飼養成本只有馬匹的一半,對于屯田區來說,使用耕牛拉車犁地,要比飼養挽馬劃算得多。

  對于以幾座皇家莊園為基礎所發展起來的皇家商會來說,現在出產的商品和收購的原料實在太多,而挽馬太少,大部分運輸車輛也只能是改用牛車了。

  如果是單純拉車的話,似乎騾子是一個更好的選擇,這種公驢和牝馬雜交的品種雖然奔跑的速度不如快馬,但卻勝在挽力夠大,而且性格也更為溫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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