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史書上說劉知遠正是強行吞并了北地云州和山后的部族,才使自己變得壯大起來,最終取代后晉,建立了后漢。李岌自然也是學劉知遠,只不過他所要使用的手段卻是大不相同。
突厥部落早已經臣服于晉王,所以這廝的名字就叫張慕晉,倒也很直白。云州突厥部算是兩代晉王李克用和李存勖指定的養馬官,部落名義上臣服于晉軍,首領擔任寰州刺史的職務,每年要向晉王“敬獻”千匹軍馬,牛羊萬只。就相當于是交納保護費,使得自己的部族安居于云州,免于遭受晉軍的攻擊和搶劫。
李岌聽后站起身來,拱手微笑說道:“原來是張刺史過來了,有失遠仰!來呀,先把禮物抬進來!”
他嘴里說的客氣,但是眼里的神色卻讓張慕晉心里有些直打鼓。
這今年剛遭受雪災,要是皇帝索要過多,這日子就沒法混了。
這兩年契丹人倒也是派人過來開始拉攏過他們,但是殘暴的契丹人明顯不是一個好的投靠對象。晉軍這邊還是主要索取牲畜,而契丹人來了,恐怕連牧場都要被他們占了。
幾位親衛聽到吩咐后,一會兒抬著一只大木箱進來。
一座用玻璃燒制而成的展翅雄鷹雕像份量很重,當把箱子打開,將一座雕像在桌面上擺好。張慕晉在見到雕像后的眼睛就立刻睜得大大的,滿臉的迷醉神色。這么一座純凈的水晶雕像簡直是價值連城,而且很難打出這么大塊的水晶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陛下,這是給我的?!”
“這是自然,區區薄禮,不成敬意!”李岌微笑著說道。
張慕晉聽了這話后,立刻大聲說道:“微臣知道陛下的來意,我愿意今年多供一千匹軍馬!只是因為遭受雪災,牛羊卻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李岌聽后立刻睜大了雙眼: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張慕晉看到他滿臉疑惑,這才開口問道:“難道陛下不是來催討戰馬的?”
李岌搖頭:“不是,朕這回只是過來做生意,順便看看塞北的風景。”他看了一下張慕晉有些懊喪的表情,于是又接著說道:“即然張刺史如此大方,我也不讓你吃虧,再送你500匹上好的呢布,只當是我們之間作了回生意。”
幾名護衛在李岌的營帳里長條桌上擺上了豐盛的菜肴,一張大木盤裝了煮好的風干肉和鮮羊羔肉,還有馬腸子等,四盤配菜倒是漢家的作法,十分精致。
李岌讓元任、吳巒和康泰三人坐陪,說是今后他們四人在北地草原要經常一起打交道,先互相熟悉一下。
石敢拎過來一個牛皮縫制的酒袋,壺塞打開,還沒等燒酒倒進碗里,張慕晉便已經是有些垂涎欲滴,其他幾個也是在不住咽著唾液,喉結一上一下地蠕動著。李岌很奇怪,美酒居然對這個時代的武夫們有這么大的吸引力。
李岌端起碗來帶頭喝了一小口,那幾人卻直接將半碗白酒一口喝干了,元任等還好,張慕晉卻是辣得不住在嘴里往外呼氣,一邊連呼過癮。
在喝了一會兒,酒至半酣的時候,李岌突然對張慕晉說道:“我準備在草原上建設一些集市,你要知道,在草原是用駝隊行商實在是費用太高,另外還十分不安全…”
喝得迷迷糊糊的張慕晉半睜著眼說道:“陛下不知道,這草原上的馬匪,從來不敢搶劫沙陀李家的商隊!”
“嗯?”李岌看了這廝一眼,然后走到帳蓬內掛著的大地圖前,繼續著自己的話題:“我準備沿著這條線建設一條商路!”他的手沿著黃河大曲部頂上劃了一圈,直到河西走廊涼州的位置這才停了下來。
張慕晉莫名其妙地看著李岌:“這種事和臣下有什么關系呢?”
李岌繼續說道:“嗯,這里,這里,還有東勝州和天德軍(五原),我準備每隔一百余里,就修建一座像云州城一樣的集市。我的意思是把這條商路周邊的部落聯合起來,共同建設和開發這條商路。”
張慕晉有些傻眼,陛下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想讓我幫他建集市?
“陛下,這北地草原部落如同一盤散沙,有些已經投靠到契丹人名下,這征發他們部落丁壯筑城,恐怕有些家伙不會愿意。”他猶豫著說道,也不知皇帝會不會生氣。
李岌看著這個家伙就笑了:“不用他們出勞力,只是需要共同出人保護這條商路的安全。這算是草原上的第一個商業聯盟,我準備拿出這條商路上一半的利潤分給參與到這件事情里的草原部落!”
張慕晉想了想,這貨很快就弄明白了若是這條商路建成,每年一半的利潤大概會有多少了。盡管要讓他算數的時候可能會連腳趾頭都用上,但這并不影響這廝的精明和判斷。能在草原上坐到首領這個位置上,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微臣愿效犬馬之勞!”張慕晉很快說道。
這廝想吃獨食,李岌隨之告訴他這絕無可能,并像直銷或是微商指導老師一般循循善誘,耐心細致地為他解釋著發展下線…哦,合作伙伴的重要性。
張慕晉似懂非懂地點著頭,答應了李岌讓他出面聯絡草原上各部落的要求,并約定在秋后,大家齊聚晉陽朝覲,以共商未來的發財大計!
李岌準備用共同的利益,將這些草原部落捆綁到一起,大家聯手,好一起對付契丹人的西進和吞并計劃。忠誠這種東西永遠是不可靠的,尤其是對于草原人來說,這種東西說扔說扔,說翻臉比翻書還快。不像是中原的那些讀書人,在背叛前還需要猶猶豫豫先找好借口。
由于張慕晉進獻了一千匹軍馬,加上在豐鎮的交易所得,李岌這次在北地得到了不少軍馬,足有兩千五百多匹。陽曲那地方肯定不適合大規模養馬,馬場只能是建在云州及以西的云內、豐州和勝州等地。李岌就計劃在云州城北的八棱山下堡城御河兩岸各修筑了一座莊園,用來屯墾和新建馬場。
馬場從八棱山腳下,沿著御河河谷兩岸,稀稀拉拉建起了十多處棚圈,一直延伸到了云州城預計要修建和北谷口大壩附近。兩地相隔了七十多里,這也是沒有辦法。馬匹的活動范圍本就很大,而且由于牧草準備不足,只能用擴大牧場范圍的法子來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