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被分成了五支隊伍,派到了草原上,李岌卻在八棱山下駐扎了下來,開始進行在這一帶修建城堡,實行軍事屯墾的規劃。
一個冬天牧人們會積累下不少的畜產品,而且在春天產羔期的死亡率也很高。羊羔皮是種很不錯的毛皮,牧人在轉場時,許多弱小的羔牛和羔羊也會被丟棄。如果帶著足夠的草料,在白水濼耽擱兩個月的時間,這些羔牛和羔羊大多就會存活下來,重新變得活蹦亂跳。許多漢家的牛羊就是這么得來的。
沙陀部到了李存勖這一代,沙陀部族和隨沙陀而一起遷居晉北的中亞昭武部族已經完全漢化了,反正原來的李繼岌就不會說突厥話,只知道一些簡單的單詞,而且也從來沒聽父皇李存勖說過突厥話,而只有一些上了歲數的族人偶爾還會說。
從李國昌開始,李家就一直取漢家的女子做老婆,曾祖母、祖母再加上母親這三代,從血緣上來說,李岌堅定地認為自己就是個漢家子,而且他半點也不會說突厥話…
民族的概念從來都是以母語來進行分類的,比如一個華人,但是卻從小不會說漢語,以英語為母語,就絕不能把他認作是漢家人。
語言和文化才是區分族群的最大特征,而不是血緣和種族。
在后世許多華國人錯誤地認為血緣親近的人自然就會與自己親近,實際上那些背離了母國,忘記了母語的族群才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敵人。比如另一時空二戰期間,打德國最狠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德裔的將軍們…
可憐后世的某些“教育家”們卻努力在自己的國家里強制推行別國的語言教育,這不能不說是整個民族的悲哀…
一個民族,如果失去了自己的語言和傳統,它實際上就已經消亡了。
從血緣上來說,華夏的北方人,大多都具有原來一些消失的民族血統,比如匈奴、鮮卑、東胡、突厥…可是他們連自己都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個漢家子…
語言和文化才是取得民族認同的唯一方式。
現在,受契丹人威脅最大的是生活在云州、豐州及云內一帶散布的突厥、吐谷渾、白韃靼和阻卜四個大的部族,而羌部,大多都生活在河套和無定河流域,暫時還不會受到契丹騎兵的騷擾和劫掠。
李岌把預備建設的交易地點選擇在了八棱山以北的如渾水河畔,這地方在后世叫作豐鎮,主要的交易對象就是北方草原的西阻卜部落。另外就是在這一帶牧居的白韃靼部和吐谷渾部。西阻卜部族生活在漠南,也就是后世的內蒙西部一帶。從語言上來說,與室韋、東阻卜和北阻卜人的區別還是很大的,更接近于突厥語、土谷渾語和羌語。
南阻卜并沒有統一成為一個強盛的部族,而是分為大小三十多個部落,主要生活在白水濼一帶的。白水濼就是后世黃旗海,一座幾近干涸的內陸湖泊。不過,在這個時代,內蒙草原的生態還沒有遭受到嚴重的破壞,降水相對豐富,白水濼的水域面積李繼岌按照斥候的報告估算了一下,大約超過了一百五十平方公里。
這一帶是阻卜部落最重要的冬季牧場。
阻卜人很桀驁,歷史上即使是遼國最強盛的時候都沒能完全征服他們,依舊是處于時叛時服的狀態。現在正處于與李嗣源對峙的時期,在這種時候,李岌自然不能給自己惹麻煩。
農耕民族每當勢力抵達草原邊際的時候,都會犯下一個很致命的錯誤,當他們看到綠油油的草場時,就想全部把它們開墾成農田。
豈不知草原上降水很少,都是季節性的,有些地方根本不適合種糧食。在草原上開墾出來的荒地用不了十來年就會嚴重退化,產出的糧食甚至還沒有種下的種子多,每當到了這種時候,中原民族只好放棄了北進,又退回到了中原。
北方這條寬闊的干旱地帶一次又一次阻止了中原民族的擴張步伐,所以就陷入到了無限的人口膨脹,土地不足,饑餓所引起的戰亂,人口的自我屠殺和銳減,新的帝國建立這樣的循環怪圈當中。唐朝是唯一的例外,因為這是一個漢化了的鮮卑政權,身上殘留的胡人血統讓他們知道到了草原上該干些什么。
草原上人力資源不足,再加上缺少引水灌溉設施,畜牧業才是最適合的生產方式,當然能夠種些糧食作為補充的話,他們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更強,那就更為完美了。
第一批從晉地招收的兩千戶移民開始在八棱山下安家落戶。
李岌的計劃就是在草原上修建一些擁有堅固城防的屯墾點。
這些屯墾點當然要修建在河邊上。
白水濼上游有兩條相距不遠,并行的河流,叫作左翼水和右翼水,聽起來倒像是天鵝的兩只翅膀。白水濼周邊的葦地里確實生存著有不少的天鵝,甚至還有特別稀有罕見的黑天鵝和灰天鵝。
只不過,現在自己的勢力似乎夠不到那么遠。
商隊在飲馬河邊安營扎寨,這支騎軍的出現讓草原上的牧民驚慌了一陣。不過在發現這支軍隊只是為了保護商隊后,這些牧人們就興高采烈地打馬而去,將商隊到來的信息傳遞到了四面八方。
用馬車圈起來的原始交易市場生意很好,牧人們多喜歡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很少用金銀來購買東西。至于銅錢…李家似乎不需要這種東西。
李岌在地圖上劃了一條弧線,差不多與后世從大同到饅頭的內蒙鐵路線重合。名義上,李岌這位后唐的皇帝,仍然還是這些草原部落的“天可汗”。他決心要學習前輩李二,要和耶律德光爭奪草原上的天可汗稱號。
只不過他準備采取的方式,并不是一味地使用武力讓那些部落屈從,而是準備開拓出一條商路,以利益為紐帶,武力為輔助,將北方的草原部落聯系起來。既然是開拓商道,就不能采取征服的方式,而應該逐步向草原上推進,最終建設出一條安全的商道出來。
所以他在出了八棱山口三十多里后,就停下了腳步,一邊經行交易,一邊準備開始招募人手,在八棱山修筑堡城。由于去年遭受到雪災,在開春后云州、朔州和豐州一帶的災民并不少,招募起人手來,并不是特別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