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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皇莊

  李環放慢腳步,低聲問道:“太子過來巡視皇莊,莫要出了什么紕漏。”

  王存道:“卑下接了通知,只能是匆匆打掃了幾處重要的地方,把莊院里的閑散人等趕到田里做工。太子也沒見過種地,應該沒啥問題吧?”

  這皇莊的主院外包青磚,院子里也用青石條鋪了走道,看起來甚為整潔。

  李岌進了庭院,這是座兩進的院子,正房一排五間,中間的正堂高出一塊,看上去比較象他見過的寺廟。庭院中有一座水池,不過近乎干涸,水池周邊栽種著垂柳,還有幾棵杏樹和桃樹。

  正堂的門開著,旁邊站著兩位侍女,李岌點了點頭,率先走進了中堂。

  這中堂要比普通的房間高出一米多,正面擺著一副案幾和一張長椅,案幾上擺著一套彩瓷的茶具。兩側也是擺了兩套案幾和座椅,樣式和正面相同,唯有座椅較短,只容單人坐下,不能躺坐。

  椅子的名稱在唐代才開始出現,原來稱之為胡床,大約在北魏時期才出現在華夏。

  不過晉陽王府的大殿里,議事時仍然是席地而坐,內部的陳設類似于后世的日式房間,木質的席位和“榻榻米”差不多。后世的日式房間陳設就是從唐朝流傳過去的,只不過霓虹人腦筋比較死,再也沒有大的改進。

  跪坐實際上很不舒服,于是這種“胡床”在唐代就慢慢流行起來。

  所謂的“椅子”現在還沒有靠背,只有類似于床幫的扶手,只不過要比后世的椅子寬大得多,可以在上面躺臥。

  李岌在正堂的椅子上坐定,然后對王存道:“你先給我說說莊園里的情況。”

  王存側立在離李岌前面約三步遠的地方,垂手而立,恭謹地答道:“回稟殿下,這麓臺皇莊是武皇當年平定黃巢之亂后獲封的幾座皇莊之一,共有田地三千余頃,另外還兼管麓臺山的山林皇室獵場。現有莊戶七百八十二戶,丁口兩千九百七十六人,其中青壯一千二百七十一人。”

  他說的數據不包括女性,在古代統計人口是不包括婦女的。

  “莊園的田地產出幾何?”李岌繼續問道。

  “回太子,這兩年雨水不豐,收成不算好,去年麓臺莊園共產糧小麥一萬余石,谷黍四萬余石,其中五成作為田租,繳納到了王府。”看得出來,王存對莊園里的情況還算是十分了解。

  李岌聽罷,皺了皺眉頭:“小麥的產量怎么會這么少?”

  “回稟太子,這麥田需要上好的水田,在旱田里的收成不如谷子和黍米,只有河灘兩側能夠用水車澆灌的田地才能種植,所以產量不多。

  “莊園里沒有修建堤壩,引水澆灌么?”

  王存搖了搖頭:“這攔河筑壩花費巨大,莊園里根本負擔不起,只建有十幾處蓄水池。”

  李岌點了點頭:“還是要建水壩,下午先去轉一遍,其后讓都水監的人過來選定壩址。這到了夏天河水較小,正是修壩的時候。”

  吃罷午飯,李岌騎了馬,沿著莊園的土路大體上逛了一遍。麓臺莊園位于麓臺山腳下,不包括荒地和作為皇家獵場的山林,光良田就有三千多頃。涂水河從莊園的中央穿過,因為天氣比較干旱,河水很淺,只有齊腰深,騎馬隨便都能涉水而過。

  沿河兩側的樹林郁郁蔥蔥,猶如一條綠色的錦帶,從麓臺山一直延伸到榆次縣城方向。

  由于水流較小,河床上的水車靜靜地矗立著,已經無法進行使用。

  河東這地方,雨量十分不均衡,雨水主要集中在秋季,另外就是剛開春時,山地里的雪水融化,河道里的水量較大,除此之外,一年當中大多數時間,想要使用河水灌溉十分不易。據李岌了解,只有陽曲縣和絳州一帶建有水壩,能夠進行引水灌溉。

  李岌考慮修壩筑堤,不光是為了農業灌溉,更主要的是需要用水力來作為動力。

  他前世讀書的學校叫河海大學,前身是水利部下屬的水利院校,耳濡目染,對于這方面的事情懂得比平常人要多一些。

  從麓臺莊園回到晉陽,李岌躲在書房里,三天沒有出門。

  水輪機實際上在先秦時期就被發明出來了,只不過歷代以來,并沒有大的改進。在江南一帶,是有水磨和水力椿米機的。李岌所畫的,是記憶里去林州參觀紅旗渠時,過去生產隊時期所安裝的那種木制的水輪機。

  參觀的時候是一回事,當在圖紙上進行設計時,還是會遇到許多問題。李岌知道水輪機的運行原理,但是在真正動手進行設計時,并不代表自己所畫出的圖紙就能制造出合格的機械出來。

  一切還需要由實踐來進行改進。

  由于歷代以來嚴格的鐵器使用限制,少府監的木匠們已經習慣于在制作木器時,不使用鐵釘,可是李岌卻不管這個,在設計機械時,就采用了許多鐵質配件。

  另外就是從晉陽監抽調了一些木匠和鐵匠,在王府的后偏院里,開始給工匠們出著點子,期望著早一些將動力紡紗機和動力織布機給研制出來。

  “衣食住行”是人類社會活動最重要的物質需求,以目前的情況,大多數人的人生目標是以能吃上飽飯、穿上體面的新衣為目的,住就更不用提了,普通人家能有間土房容身已經是很不錯了。至于行,騍馬牛驢外加車船,都不是普通人能夠享受的。

  每個人再窮,身上都會披上一塊遮羞布,那怕是塊麻袋片,除非這人是個瘋子…

  咯啦啦咯啦啦…

  在一陣吱吱咯咯的聲響中,一臺手搖的單錠紡車在轉動著。在漢代時候,這種紡車的制造技術便已經成熟。隨著木輪的轉動,帶動紗綻旋轉,手中的棉卷便被抽動著,捻成了紗線。李繼岌給木匠們所提出的要求并不困難,讓轉輪帶動十六支紗錠一齊旋轉。

  這等于是一個在可以頂十六個人在用。

  至于紡紗機所帶動紗錠的數量,以后再慢慢增加就行。

  這種改造并不是很困難,就是將原來橫置的紗錠改成豎置之后就很容易做到。在之前,只是沒有人往這方面著想而已。工匠們制造紡紗機,卻不使用它,而婦人們,又不懂機械…華國所形成的男人不下廚房和不做婦人紡紗織布這樣的活計傳統,這種社會分工本身就是個很大的錯誤。

  限于動力系統和鋼鐵制品嚴格的使用限制,華國的紡車大多數還是單錠紡車,一些多錠的腳踏紡車由于傳播不廣,并沒有推廣開來。前世是到了宋朝時期,由于商品經濟的發展,紡織技術才又有了一些進步,出現了有幾十枚紗錠的水力紡紗機。

  李岌只不過是將這個過程,提前了百十余年而已。

  他只是稍微點撥了一下,工匠們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制作出了一臺16錠的紡紗機,只不過和石磨一樣,需要用驢子來拉動…

  當然,他們的最終目的,是用水輪來驅動這臺紡機進行工作。

  紡紗機研制成功后,對于織布機的改造實際上更為簡單。所謂的“飛梭”和打梭板早就被發明了出來,唯一的改進是由于動力強勁后,可以增加布幅的寬度。在看過織布機之后,李繼岌發現對織布機的改進余地并不大。

  由于準備采用機械紡紗、織布,所以對于原來的要求比原來要高,處理原來,去除雜質,并整理品質的梳棉和梳毛等設備也是必不可少。

  這些設備只能是在以后的實踐中再慢慢進行改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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