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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進行(一)

  七天之后,時間很快明婚當天,事實上這第七天并不是一個完全的良辰吉日,只能說是比較合適。但是依照秀娘和任念恩的靈魂只怕不能支持更久了,索性定在了這七天之后。

  幸好九叔叫來了庶姑幫忙,看這些鳳冠霞帔,銀鐲金鏈,制作精致,也不知是因為李大娘和任發給了大價錢還是因為秀娘和任念恩故事的感動,庶姑不僅是折出了這些個紙質的飾物,更是在上面描上了花紋,花紋中隱隱有靈力波動,是用上了靈力畫的,讓這些個紙質的飾物讓人難分真假。

  反正張玄看來,庶姑八成是羨慕秀娘和任念恩的愛情,過來的這個星期里,智計百出的纏著九叔,九叔是苦不堪言,又加上秋生和文才還做個內奸幫庶姑,這讓九叔等不到明婚這天就送庶姑回去了。反倒是秋生和文才被九叔狠狠操練,紙人紙馬還有那一頂花轎都交給秋生他們處理,做工也被九叔要求到精致到遠非一般的紙人紙馬·。

  九叔望了望天氣,轉頭問道:“阿玄,你準備的怎么樣了?”

  張玄點點頭:“五香沐浴,靜頌黃庭,沐浴齋戒三天,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看今晚了。”

  九叔點頭,張玄齋戒三日他是看在眼里,雖然是巫蠱一脈,但是畢竟還是玄門正宗,走的是借蠱練氣的路子,但是這打坐誦經的基本功都是合格的。

  雖是如此,九叔眸子里還是透過了一絲猶豫,這請天婚雖然不難,但成與不成還看天意人心,風險不小,于是拿出一塊烏黑陰冷的令牌,遞給了張玄道:“若事不可為,便用這個,天婚不成,這明婚有些個人在下面照看,這也對得起他們這對苦命鴛鴦了。”

  “陰牌?師叔,這不知是哪位祖師的令牌?不就是小打小鬧的一場明婚,這還要動用祖師官牌?只怕要被祖師責怪。”

  張玄露出一抹苦笑,這令牌陰寒之氣氤氳,一看就不是凡間之物,加之九叔的語氣,張玄就算沒見過也推測出了大概是哪一位茅山祖師在下面任職的官牌之類的證明。

  九叔沒好氣的哼一聲:“還知道怕?第一次開壇做法當靈媒,結明婚,請天婚。還準備麻雀仔的五臟,你這是還要宴請百鬼吧。哼,你倒是把這明婚禮數氣派想了個周全,就是不知來的是什么客,要是鎮不住,有你好受的。”

  九叔是個老江湖,那些個招鬼引鬼的正法,偏法他哪個不清楚?這麻雀五臟宴鬼,已經算得上規格不差的鬼宴了。那些個開門做飯店的,生意不好,就想了個偏門的法子轉風水,白天里做的是陽人的生意,晚上就在門口掛上一個空碗開門迎客。一炷香,一副筷子,一碗麻雀仔的五臟,待到天色將明,取下門口的空碗,掛上掃帚請客出門。這樣的店就喚作日夜兼開,宴請了游魂野鬼,也就沒這些小鬼擋了財路,生意自然是好的。只不過終歸不是正途,不得長久,招待小鬼,不明善惡難得善終。

  張玄訕笑道:“這不是有師叔您嘛?您可是地府印鈔大班,哪個敢不開眼惹你。”

  “哼,好好準備吧,時間不早了。”

  張玄看著九叔轉身離開,掂了掂手中陰牌,知道九叔是在關心自己。只不過,師叔,你別顧著傲嬌的樂呵樂呵走了,還沒告訴我這是哪位師祖的令牌呢?萬一今晚用到了,請了師祖,不知道名諱,那就真的要涼了。

  心中小小打趣了一下九叔,然后將陰牌收了起來,也去不問是哪一位師祖的陰牌,反正他有自信能夠鎮壓那一群鬼客人。

  時間不早,張玄換下了經常穿的那身中山裝,換上樸素的青布道袍,這青布道袍看起來并不新,反而是有些陳舊,但是卻很整潔,兩個寬大的袖口繡著陰陽魚,道袍背后是一個陰陽八卦圖,道袍穿在身上顯出張玄修長的身材,透出幾分俊朗不凡。

  張玄帶上法冠,整理好衣服,給祖師爺上了三柱高香后出了房門。這個時候門外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除了一顆高懸宛如玉盤的明月,四周只有此起彼伏的蟲鳴。院子里,停滿了形形色色的人和馬。那些個人白面紅衣,雙目空洞,定睛一看竟是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紙人,只是在這月色下他們臉上的一抹微笑說不出的詭異。

  這些自然是今晚接親迎親要用的紙人紙馬,至于為什么這個時辰還停在九叔這里,自然不是因為還沒送去,靈媒主持明婚還讓些個活人來搬紙人,豈不是糊弄人?張玄要讓他們自己走。

  一邊的九叔和秋生三人也是準備好了,穿著整齊,畢竟雖然不是陽人結婚,但是出席別人婚禮自然不能隨便。張玄更是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九叔雖然沒有穿著法袍,但是也是穿了件道門中人日常穿的一件道袍,皂青色道袍穿在九叔身上威嚴自生,讓人側目。張玄隱隱覺得師叔這寬松道袍下只怕藏了不少吃飯的家伙。還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九叔。

  九叔見張玄身穿道袍出來,沒有問他準備得怎么樣,反而是目光一縮,繼而帶著幾分感慨和緬懷問道:‘這是張恒師兄的道袍?’

  “年前四目師叔帶著客人路過我那里,給我帶來的。”

  九叔點點頭帶著幾分慨嘆:“是啊,當初就他和張師兄玩的好,日日里跟著張師兄搗鼓那些個蠱藥,只怕也只有他收起了張師兄的這身道袍,不過也好,這也算是你承了你父親的衣缽了。”

  張玄笑著點點頭,不再答話,子承父業,繼承父親的衣缽,只是最為自然不過的事了。一邊秋生卻是聽得云里霧里,不由出聲問道:“師傅,師弟的那身法衣是他父親留給師弟的嗎?怎么和你的不一樣?”

  九叔搖搖頭,自己這個弟子終歸還是沒有回大茅峰拜山學習,有些規矩和知識還沒學到家,看來自己疏忽了。便出聲解釋道:“道家法衣品級不同,練氣著青衣,煉神穿黃袍,雖說并未明確要求。但是一般來說門中弟子也不會亂來,你師弟練氣修為,還沒沒出師自然穿的青衣。”

  還有一點九叔倒是沒和秋生說,那就是為什么他會對張玄說繼承了衣缽一事。這皂青色的法袍是練氣弟子開壇做法的法衣不假,但是茅山不至于連新的法衣都沒有準備給新弟子。

  這法衣的承襲自然還有個說法,那就是繼承衣缽。道家里自然也有繼承衣缽的說法。師父將自己年輕時的法袍傳給自己的弟子,代表著這個弟子將會繼承他的一身所學,他這一脈,由這個弟子背負。

  這件法衣看起來雖然破舊,但是卻比門內統一發的法衣更具靈力,畢竟是師輩們溫養多年,帶有師輩們的靈力,開壇做法,請神祭祀都更容易溝通靈力和先輩。如果遇到危險,師輩們也會偶有預感,更容易保護好自己的弟子。所以說這法衣傳承,不只是一種儀式,也是種認可和福利。

  只不過可惜了,茅山中人,正邪對立,搏斗終生,就連自己都未必得善終,更別說一件法衣了,能夠留到承襲給弟子的人寥寥無幾,大都在戰斗中毀損了。因此,提起這茬的人也不多。

  九叔心里想的這些自然不會對秋生提起,正要招呼秋生準備出發,就聽見秋生嘀咕道:“我也是煉精化氣,怎么不見師父你給我一件法衣?”

  九叔眉毛一挑,眼睛一瞪:“我有一件十幾年前的舊法衣你要不要?”

  秋生訕笑:“還…還是不用了吧師父,十幾年前,得多舊啊?”

  秋生自然不知道九叔這話什么意思,九叔門下兩個弟子,文才資質平平,唯有這秋生雖然跳脫,但是資質不差,也只能由他繼承衣缽。不過九叔這雖然是隨口一提,秋生也不知情,但是九叔這一聽就來氣了。

  好小子,我讓你繼承衣缽,你竟然還嫌棄。真是夠膽,夠膽。

  九叔一巴掌拍秋生頭上:“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準備,要出發了。”

  九叔這邊師徒對話張玄自然是沒有聽到,他走到院子里,兩指捏起一張黃符。砰地一聲,符紙自燃,張玄口中呼道:“白紙為皮,竹做骨,靈符為引,墨點睛。良辰已到,還不醒來。”

  說罷,將黃符丟進雞血研磨的墨水中,然后打開了腰間的葫蘆,頓時烏泱泱的飛出一團黑霧涌進墨碗,定睛一看這一片烏泱泱的黑霧竟然是百十只黑色的蝗蟲,正是那日張玄給任念恩的陰蝗。這數十只蝗蟲飛身進了小墨碗沾了一身墨水,然后開始在這院子轉了起來,嗡嗡聲響了片刻,好家伙一個個陰蝗都找準了紙人紙馬的位置,飛上去就是對眼睛輕輕一點,空洞眼眶就被點活了。

  隨著一陣陰風,陰蝗飛回了葫蘆,院子里的紙人們慘白的臉上了多了一抹詭色,或遠或近“嘻嘻”聲此起彼伏的響起,這些紙人…活了。

大熊貓文學    從九叔的世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