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外。
織田武平是蛛組的組長又怎么樣?他始終是血肉之軀,又不是鋼鐵鑄造,就算是鐵打的漢子,黃碩都要把他給變軟了。
先前蛇組的加藤小野,蝎組的柳生滄泉就是最好的例子。
都是五毒組的組長,織田武平又豈能例外?無非就是能忍多久而已。
再說楚牧峰剛才的那番話可不是白說的,已經在悄無聲息中在織田武平心中扎下一根刺。
只要這根刺在,就會讓他如鯁在喉,遲早會擊夸他的心理防線。
你不說沒關系,那個“背叛”的眼線會說。
你堅持根本沒有意義,何必白白忍受折磨,堅持到底呢?
“情況如何?”曹云山站在門外面,看到楚牧峰出來后問道。
“暫時沒戲。”
楚牧峰接過曹云山遞過來的香煙,自己掏出火柴給曹云山先點著后,搖了搖頭說道:“黃碩在里面剛開始審問,就算是會有結果也得有幾個回合。師兄,您放心,咱們一定能啃下蛛組這塊骨頭的。還有,已經確認,里面那個家伙叫做織田武平,他就是蛛組組長。”
“很好!”聽到這話的曹云山一顆心就落下來。
只要能確定這個,其余都好說,別辛辛苦苦忙碌了半天,最后蛛組的組長沒能抓住,抓到的全都是些小魚小蝦。
“現在就等著問出來蛛組其余人的下落,我從織田武平的口中能察覺到,除了咱們抓捕的這些外,蛛組在外面應該還有落網之魚。”
“不過我也早就安排人在抓捕的這些地方之外守著,只要是發現有誰鬼鬼祟祟靠近這些地方,一律無條件的逮捕再說,寧可錯抓,不可放過!”楚牧峰做事還是很謹慎和周全。
“嗯,你做的很對。”
曹云山對這些小細節都是無所謂,因為他知道有楚牧峰在,再小的細節都不會錯過。
“剛剛我打過電話給廳長,他那邊同意讓梁棟才參加審訊,這樣,你現在就去接他吧,算算時間,他應該快到胡同外面了,我已經給王前恭打好招呼,直接帶進來就行。”
“好,我這就去!”楚牧峰點頭應道。
這說明什么?
說明閻澤并不是迂腐守成之人,也知道審時度勢的變通。
現在敬梁千里一尺,將來才有可能得到人家的側目,要是說非得顧忌這個,擔心那個,將梁千里這條路給堵死,那閻澤的格局也未免太狹窄了。
紅楓洞外面。
梁棟才此刻就站在胡同口,他能感受到這條胡同有點不對勁,別看表面看上去很平靜,但他總感覺有很多雙眼睛盯視著自己,那種被暗暗監控的感覺仿佛如芒在背。
這里是哪兒?
梁棟才對這個問題根本不清楚。
這事也就是楚牧峰后來是那樣說的,要是沒有他的說法,梁棟才是絕對別想知道紅楓洞的存在。
讓他知道這里,也是閻澤回遞給梁千里的橄欖枝。
再有就是梁棟才心里有怨氣嗎?有是肯定有的。
你們北平警備廳顧慮王為民的影響力,不敢對忠義社動手,是我帶兵圍剿的那里,也是我當著王為民的面,將董山抓來。
現在你們開始審訊,我卻被當做路人甲丟在旁邊,這不就是典型的卸磨殺驢,純粹利用嗎?
或許到時候你們會分點功勞給我,但那是我想要的嗎?
我想要的是厚重一筆,而非一筆帶過,所以他也是頗為惱怒。
但這樣的惱怒,在今晚接到電話讓他來這里時,就徹底徹底散去了。
敢情閻澤還沒有忘記我,還知道給我老子幾分面子。
那就別生氣了!
“梁棟才!”
就在他心里瞎琢磨時,胡同里面走過來一道身影,看到他后笑著招呼道。
“楚兄!”
梁棟才看到是楚牧峰后就微笑著走上前來,而也是這時候,他心里忽然間亮堂起來,之前的疑惑不解頃刻間恍然大悟。
原來是楚牧峰。
我就說閻澤之前是把我晾曬到一邊,現在卻同意我過來審訊,這思想怎么會轉變的這么快。
敢情都是因為楚牧峰,盡管我不清楚其中的真實原因,但這事絕對是和楚牧峰有關系,這是毋容置疑。
知道這點對梁棟才很重要。
這說明我梁棟才的雙眼沒瞎,我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說明楚牧峰就像是韓嫣說的那樣,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走吧,跟我進去吧!”楚牧峰淡然一笑。
“楚兄,我真方便參加到審訊中去嗎?”梁棟才和楚牧峰并肩走向胡同深處,他雙眼下意識的掃視向兩旁低聲問道。
“當然!”
楚牧峰微微一笑,點點頭說道:“為什么不能?你要是不能的話,我還會出來接你嗎?你要是不能的話,根本就不可能來到這里。”
“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這里是我們北平警備廳的絕密關押地點,你知道就行,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半點。”
“放心,我嘴很嚴實。”
梁棟才捂了捂嘴巴,然后忽然嬉皮笑臉地說道:“楚兄,我能參加審訊應該是你幫忙說了話的吧?”
“沒有,這事是閻廳長決定的,我哪里有這種資格。”楚牧峰直接搖搖頭,他可不想要攬過去這樣的功勞。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梁棟才早就知道楚牧峰會這樣說,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個我懂的眼神。
“楚兄,我這趟來北平城,最大的收獲不是抓住蛛組,而是你,認識你是我最大的收獲,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我覺得咱們可以燒黃紙,斬雞頭,結拜兄弟了!”
“怎么樣,我這個建議你看如何?”
“我后悔了!”
楚牧峰前進的腳步略微停頓了下便又繼續向前。
“后悔什么?”
“后悔建議讓你參加審訊。”
“哈哈,我就知道是你幫我的。楚兄,啥也別說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梁某人的好兄弟!”
王前恭是親眼目視著楚牧峰和梁棟才走進審訊室,他心情頗為復雜。
作為閻澤的心腹,他自然是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隱情。
甚至不夸張的說,坐在這個位置上,只要他想,知道的秘密會比外面的多出去很多。
這里面就包括梁千里是誰。
他是清楚梁千里的身份,卻沒想到梁棟才這個獨生子看上去和楚牧峰的關系這么好。
不是說梁千里有心想要招攬閻澤,而閻澤卻是唐千秋的人,所以對此沒有任何表態嗎?
但為什么現在會這樣?
難道說這個楚牧峰真的這么獨特,獨特到能讓閻澤對他另眼看待?
這事還真不好說。
“曹處長!”
梁棟才見到曹云山后微笑著打招呼,不管怎么說,他現在都是在人家手下做事,最起碼的禮節是要說得過去。
“梁棟才,你知道這次過來的任務吧?”曹云山點頭后問道。
“知道!”
梁棟才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裝傻充愣,立即毫不猶豫地說道:“我的任務就是參加審訊,曹處長,實際上我在金陵警備廳的時候,也是負責過審訊工作,對審訊我有是頗有心得,要不然您看就將那兩個女間諜交給我?”
“你有信心?”曹云山揚起眉頭問道。
“嗯,男的我還不敢打包票,女的話,我還是很有把握。”梁棟才頗為自負地說道。
“這樣的話!”
曹云山略作遲疑,看了一眼楚牧峰后,點頭應道:“行,兩個女間諜,葉眉和顏如畫都由你負責審訊。”
“謝謝處長,保證完成任務。”梁棟才大聲說道。
這個分派就這么定下。
梁棟才也沒有說浪費時間的意思,根據楚牧峰的提示,立即走進關押著葉眉的審訊室,看著他的背影從眼前消失,曹云山微微挑眉。
“我怎么感覺他說的好像挺自信的,你說他能拿到葉眉的口供嗎?”
“師兄,梁棟才既然敢這樣說,就肯定是有他的辦法,咱們要的是結果,至于說到過程之類的,就不要太過去計較了,您說呢?”楚牧峰琢磨還是先打個預防針比較好。
“嗯!”曹云山不再糾結這事。
“我再去找柳生滄海聊聊!”楚牧峰說道。
“找柳生滄海?”
曹云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點了點頭:“你去吧!”
每間審訊室都在進行著審訊。
負責審訊的一科人員絕大多數都是第一次來到這里的,他們以前別說是見過,就算是聽都沒有聽說過這里。
即便現在能進來,也都是被蒙著雙眼,沒有誰知道這里具體是哪兒,他們要做的就是審訊,除了這個外,任何想要打聽這里的行為都是被禁止,誰敢這樣做就會被認為別有企圖,要接受嚴格調查。
有的審訊室是言語攻勢,攻心為上。
有的審訊室則酷刑相對,摧殘身體。
楚牧峰是沒有給任何限制,他要的就是結果,只要這群間諜能夠坦白招供,那就可以了。
所以紅楓洞這個平常十分安靜的秘密關押點,隨著蛛組的間諜被抓進來后,立即熱鬧起來。
“今天這里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動靜?”
透過門縫,隱隱聽到外面走廊傳來的凄厲慘叫,柳生滄泉忍不住皺起眉頭,心里暗暗嘀咕。
但他卻知道,聲音越凄慘,就越可以證明被抓來的人很有可能跟他一樣,都是間諜身份。
難道說?
他的心中忽然間冒出一個非常奇怪的念頭來。
“不,這不可能…”
念頭剛冒出來,柳生滄泉就使勁搖晃著腦袋:“不,不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會這樣,絕對不會發生,他楚牧峰就算是再厲害,難道說還能將蛛組給抓獲嗎?”
此時此刻,柳生滄泉下意識回避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蝎組也是被楚牧峰一鍋端的,你的蝎組都能夠被拿下,為什么說蛛組就能例外?
只要有了線索,有人有槍,有勇有謀,何愁滅不掉一個間諜小組!
咣當。
就在他的胡思亂想中,門被打開了,楚牧峰穩步走了進來。
看到他的瞬間,柳生滄泉就忍不住站了起來,充滿疑惑地問道:“楚牧峰,你們抓了什么人來了?”
“你說呢?”楚牧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說道。
“我不知道!”柳生滄泉搖搖頭。
“你應該能猜到。”
“你是說…”
“沒錯,就是蛛組成員!”
楚牧峰目光直視柳生滄泉那張略顯彷徨的面容,淡淡說道。
當這話說出來的瞬間,柳生滄泉臉色一白,最擔心的事真變成了現實,真是蛛組被楚牧峰端掉了。
“你…你不是在騙我吧?”柳生滄泉還是有些質疑。
“呵呵,有這個必要嗎?”
楚牧峰啪地就將幾張照片扔在地上,漠然說道:“蛛組的組長叫做織田武平,是一家畫廊老板,另外還有蛛組其余成員的照片,你自己看看吧!”
柳生滄泉立即蹲下身來,迫不及待地將所有照片都拿在手中比對。
沒錯,真是織田武平!
他認識嗎?
他當然是認識的,之前說不認識只是想隱瞞消息罷了。
他不但認識織田武平,還認識大橋布衣和夏目櫻春,這都是隱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原以為是能夠掩飾過去,誰想現在已經沒有再隱瞞的必要,因為楚牧峰將他們全都抓住了。
“你果然認識他們!”
楚牧峰雙手后負,看著柳生滄泉的神情從不安質疑到驚恐慌亂,就知道他是認識織田武平,要是不認識的話,肯定不會產生這樣的變化。
“柳生滄泉,我就說你身上隱藏著很多秘密,你以前不說,是認為自己能夠扛過去。但現在再不說的話,我是不會繼續容忍。”
“我給你說過的,我只要見到你,你就必須給我說出來兩個我感興趣的秘密來,你不說就大刑伺候,這么多天沒有受過刑,你是不是皮癢了?”
“我…”
柳生滄泉想到那些刑罰就不寒而栗。
他要是說能夠扛過去的話,當初又怎么會屈辱地選擇臣服投降。
“你想知道什么?”柳生滄泉臉色有些慘白,語氣充滿絕望。
“他們所有人的名字。”
“組長叫織田武平,這個叫做黑島川雄,那個叫做大橋麻衣,他們兩個人都是副組長。還有這個女人叫做夏目櫻春,至于說到其余的人,我不太清楚。”
柳生滄泉每說出一個名字,手里的照片就會對應著落到地上,好像是他的心,一下沉入谷底。
“蛛組一共有多少人?”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我分管的又不是蛛組,要不是因為我和織田武平相識的話,這些人的名字我也未必知道。”
柳生滄泉直接搖了搖頭,在這件事上他沒有撒謊,實話實說。
“你和織田武平是什么關系?”楚牧峰不置可否地問道。
“織田武平是我們柳生滄泉家族的人,沒有我們家族的話,他是不可能說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簡單點說,我就是他的主人。”柳生滄泉一言道破關系。
原來如此。
按照自己之前知道的情況,五毒組的每個小組之間都是擁有著絕對的獨立性,根本不可能有聯系。
但柳生滄泉卻表現的比誰都清楚蛛組的事,這是為什么?原來是因為織田武平是柳生家族培養起來的屬下,所以才會如此。
柳生滄泉即便不是柳生家族的嫡系,也是柳生家族的人,自然而然就是織田武平的主人。
當奴才的怎么敢隨意挑釁主人的威嚴?
“那樣的話,織田武平的情況你都該清楚明白,給我仔細說說吧。”
楚牧峰從兜中掏出一盒煙,看到柳生滄泉張了張嘴,直接拿出來一根丟過去。
“柳生滄泉,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只要你配合,我就不會為難你,可你要是不配合的話,這里的刑罰還有不少你沒試過呢。”
從柳生滄泉這邊,爭取能將織田武平的底細給摸透徹,在后面的審訊中占據主動權,這就是楚牧峰過來的目的。
“織田武平是一個很有心計,也很謹慎的人,而且眼光也很好,要不然的話,也不可能說讓他執掌蛛組。畢竟蛛組負責的是策反和破壞抗日活動。做這種事情的人,要是說容易意氣用事的話,顯然是沒資格的…”
“繼續,將他的一切情況都說出來!”看到對方略有停頓,楚牧峰擺擺手道。
“織田武平沒有結婚,用他的說法就是先干事業,什么是他的事業?他的事業就是看著島國能夠征服整個華夏,建立一個大大的帝國,他要爭取能將華夏所有重要的大人物全都策反…”
“當然,只要是人都有弱點,織田武平的弱點就是十分推崇孝道,你要是說能拿著他的孝順做文章的話,他應該會將蛛組的情況都說出來的。”
“你這是逗我玩嗎?”
聽到這個建議,楚牧峰臉色一沉:“難道我還能跑去島國,將他父母抓過來不成?”
“我就是說說,能不能做到是你們的事。”
柳生滄泉小聲嘟囔著,碰觸到楚牧峰寒徹的眼眸后,趕緊收斂起來這種情緒接著說道:“對了,我還知道夏目櫻春一個秘密,這個秘密絕對能幫助到你的審訊,但我有要求。你要是說答應我的要求,我就說出來這個秘密。”
“什么要求?”楚牧峰聞言后問道。
“我想要住的舒服點的房間,有床有被子,三餐有酒有肉,最好定期可以沐浴,要有你只要能答應我這個要求,我就說出那個秘密來。”柳生滄泉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迫切之色。
這種要求很離譜嗎?換在其他地方很正常,但是這里卻不行!
這是哪里?是關押重犯的秘密監獄,你當是旅館嗎?
柳生滄泉也知道不太現實,但就是這種不現實成為他的渴望。
他是真的不想再住在這里了。
這里陰暗寒冷潮濕,地上鋪著雜草堆,而且還都是濕漉漉的,躺在上面就和躺在水中沒有什么兩樣!
他從被關進來后就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整天都是在這種痛苦中掙扎!
最夸張的是,這里的老鼠夜里還肆無忌憚地到處游躥,看著看著,他就感覺自己活著連只老鼠都不如。
他失眠了!
失眠帶來的后遺癥就是天天頭疼,一陣陣的疼痛像是無數只螞蟻在咀嚼般,感覺是生不如死!
所以柳生滄泉真的不想要再這樣活著!
楚牧峰在聽到這個要求后,淡淡一笑說道:“柳生滄泉,如果你能夠如實吐露知道的所有情報的話,別說想吃好住好睡好,就算其他要求,我也可以滿足你!”
“不過你要先證明你說的秘密有價值才成,知道你說的情報分量足夠,那我自然也會答應你。”
說到這里,楚牧峰略作停頓:“今晚就能做到。”
“好,我說,我知道的這個秘密是,夏目櫻春的父母其實是被織田武平殺死,但這事夏目櫻春卻不知情。”
“楚科長,你說你要是將這個消息告訴夏目櫻春的話,蛛組對你還有什么秘密可言呢?”柳生滄泉緩緩說出來的話卻讓楚牧峰神色一動。
這個秘密還真是挺驚人的!
要是說給夏目櫻春知道,她肯定會將蛛組的所有秘密說出來。
除非她真的不想要替父母報仇,除非她是一個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人。
“柳生滄泉,你確定你這個消息是真的?”楚牧峰質疑道。
“當然,我可以保證這個消息的真實性!”柳生滄泉十分肯定說道。
“你就是為了想獲得優待才肯說的嗎?”楚牧峰瞇著眼睛說道,那你早干嘛去了,不是白白遭罪。
“不是!”
柳生滄泉沒有掩飾自己想法的意思,很痛快地回答道:“我雖然也想要更好的待遇,但我更要報復!”
“報復?”楚牧峰眉頭一挑。
“不錯,就是報復。”
柳生滄泉情緒似乎有些激動:“我當初會來北平城,擔任蝎組的組長,你以為是我特別想要過來嗎?不是那樣的,我有著更好的選擇,但依然被家族安排過來。確切的說,是被柳生家族中我的那位好弟弟安排過來。”
“他的年齡比我小,但卻是家族嫡系。擁有這樣身份的他,注定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標。他那就因為喜歡上我的女朋友,所以說就將我一腳踢到這里來。”
“我剛才說的織田武平是柳生家族的人,說的再準確點,那就是我弟弟柳生蒼神的人,是他豢養著的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