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武田半藏乘坐著領事館的汽車來到一座咖啡館前,他很謹慎的掃視四周,確定沒有誰跟蹤著后,便起身進入。
進來后先是選擇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著,大概五分鐘后,沒有發現有任何被跟蹤的跡象,這才站起身從咖啡館的后門離開。
在后門停著一輛黃包車。
“老地方!”
武田半藏坐進來后低聲說道。
黃包車就開始跑起來。
差不多二十分鐘后,黃包車在一條小巷中停下來,武田半藏走下車,沉聲說道:“在巷口等著,十分鐘后過來接我。”
“是!”
武田半藏站在一座院門前面,兩短三長的敲門聲后,院門從里面打開,露出來的是橋本歸郎的臉,他恭敬地退到旁邊。
“領事先生,請!”
房間中。
武田半藏和橋本隆泰相對而坐,他沒有客套的意思,直奔主題說道:“橋本君,我這里有件事情需要你即刻去做。”
“這事其實也是你這次過來的任務之一,我想你不要藏私了,趕緊完成,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什么事?”橋本隆泰挑眉問道。
“殺楚!”
“殺楚?”
橋本隆泰雙眼倏地瞇縫成一道線,迸射出兩道銳利精光,“你說的是殺死楚牧峰嗎?”
“不錯,就是殺死楚牧峰!八嘎,這個楚牧峰三番兩次壞掉我的好事,是絕對不能留下他。”
武田半藏語氣平緩,但話里話外透露出來的意思卻很堅決果斷。
“這次岡田商會的事更是讓我感到他的威脅,他如果成長起來,對帝國的計劃是沒有好處的,所以說像是這樣的人必須盡早殺死。”
“那你可以安排人啊,為什么要我出手?”
橋本隆泰挑了挑眉,沒有被這番話就給說動,云淡風輕地說道:“我想你應該明白,帝國是帝國,軍部是軍部,官場是官場。”
“你這個總領事是受政府委任的,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橋本家族是不會接受你的命令做事,除非你能夠拿出足夠分量的籌碼。”
“橋本隆泰,你就是這樣為帝國辦事的嗎?”武田半藏冷聲喝道。
“我只為橋本家族盡忠。”橋本隆泰平靜說道。
武田半藏一咬牙,狠聲說道:“我這邊不方便出手,我敢說總領事館的人都被監控著,我要是說貿然動手,肯定會露出馬腳,你隱藏在暗中更加方便。”
“只要你這次能夠幫著我將那個楚牧峰殺死,以后只要是我在的地方,你橋本家族都能隨意而為。”
“成交!”
橋本隆泰眼底露出一抹喜色,要的就是你這個承諾,你不給出點承諾來,想要讓我平白無故的就幫助你,怎么可能。
“放心吧,武田領事,我會盡快讓他消失的!”
“呦西,我等你的好消息!”
說完武田半藏就要起身離開,橋本隆泰卻忽然問道:“武田領事,應該知道華夏這邊的古都事變吧?你就沒有收到撤離的命令嗎?”
“古都事變是不會有事的,給華夏政府天大的膽子,都不敢對我們大島帝國主動宣戰的!”武田半藏傲然說道,跟著轉身大踏步離開。
呵呵,一如既往的自負啊!
橋本隆泰將這種表情收在眼底,嘴角揚起一抹嗤笑,武田半藏你怎么就敢這樣說?你呀,還是將華夏政壇想得太過簡單。
“主人,咱們怎么辦?”橋本歸郎低聲問道。
“給初一發命令,開始行動吧!”
“哈依!”
整個華夏的目光都被古都事變吸引。
力行社如此。
金陵警備廳也是如此。
在這種事情的壓迫下,即便是關押著岡田商會的人,楚牧峰都沒有心情去搭理,繼續關押著就是,有時間再審問。
至于特殊情報科那邊,東方槐監視著高野秀樹,西門竹監視著武田半藏,金陵警備廳這邊也在竭力搜索著有價值的情報。
那就安靜地等待著事變結果再說。
刑偵處,會議室。
在這種等待的氛圍中,楚牧峰是需要處理點迫在眉睫的事,那就是對于一科的整頓。
一科從鄭寶坤手中分給他監管后,還沒有好好整頓過。
趁現在有空正好理一理。
當然,一科的科長黃冰堂是早就被拿下法辦,像是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說繼續留任。
至于說到科長人選,楚牧峰暫時還沒有宣布。
六科是華容,一科會是誰呢?
坐在會議室中的都是一科和六科的人,他們都是歸屬楚牧峰直接管轄。
“這段時間咱們刑偵處發生了很多事,但大家還能保持穩定,沒有亂,這點我很滿意。”
“鑒于一科現在沒有科長,我宣布,裴東廠為一科的科長,黃碩為副科長。”楚牧峰掃視全場后,平靜地宣布了這條命令。
嘩嘩!
隨即便是鼓掌聲。
其實這樣的任命幾乎就是內定好的,華容,裴東廠和黃碩都是最早跟隨楚牧峰過來的老人,他們能不被優先任命嗎?
再其后肯定就是李維民,至于說到其余人,沒有第一時間站好隊,怎么都得往后排排。
“裴東廠,至于你們一科偵緝隊的隊長和副隊長任命,你直接上報就成。”
“是!”
裴東廠恭聲應道,心里明白這是楚牧峰給自己的機會。
有這樣的名額在手,不相信偵緝隊的那群人還能坐得住。
這也是一種御下的好手段。
“咱們一科和六科是刑偵處的首尾兩個科室,我對你們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不要有任何多余想法。”
“只要你們踏踏實實,盡心盡力地做事,我自然會看在眼里,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就是我的規矩!都聽明白沒有?”楚牧峰沉聲喝道。
“明白了!”眾人齊聲應道。
“散會!”
回到辦公室后,楚牧峰知道從今天起,刑偵處的一科和六科便沒跑,將會在大換血后徹底成為自己手中的武器。
掌握著這兩把鋒銳的武器,他就能夠對金陵城中的一些勢力進行整頓,就能更加游刃有余地維護這座城市的治安秩序。
時間在無數人的煎熬中慢慢流逝。
很快,古都事變的最終結果傳來,領袖安然無恙回歸,并宣布締結國內統一抗日戰線,掀起了全民族抗戰的篇章。
當這個聲明發布的時候,金陵城內一片歡騰。
所有島國勢力全都被清剿。
富山商會外面一座茶樓雅室。
在這里坐著的是蘇月柔。
她冷冷掃視過對面的商會,揮手說道:“行動!”
“是!”
很快特殊情報科的人就沖進商會中,將里面的會長拘留出來的同時,將這里徹底查封,所有值錢的東西一股腦的全都拉走,所有人員一律控制住。
用楚牧峰的話說,像是這樣的商會不用去計較不用去憐憫,拿出你們的狠辣勁收拾就成。
再有就是,趁著這種收拾,給我嚴加審訊,我就不信這群商會的會長們都是本分人,他們身上多多少少都會有點秘密,即便是沒有,也會知道點線索。
能榨多少是多少。
像是這種行動在金陵城中各處同時上演著,誰都知道像是商會這樣的組織肯定是有油水。
那么他們必然是會被首當其沖的針對,平常是不敢對他們怎樣,可現在有著國之大義在,誰還會有所顧慮,肯定會毫不客氣宣泄著心中的怒火。
當然,真正有底蘊的島國商會已經早早撤出金陵城。
總領事館更是如此。
武田半藏在領袖沒有回來的時候就突然間離開,走得是那樣果斷,沒有絲毫征兆,而且還有一隊軍人陪同,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有所監視,也沒誰敢公然逮捕。
“先不管武田半藏,他走他的,我只想知道高野秀樹走沒有走?”楚牧峰站在辦公室中,扭頭問道。
“沒有!”
東方槐恭敬說道:“我們一直盯著高野秀樹,您的命令也是很明確的。只要他不離開金陵城,暫時就不用對他動手。”
“他在武田半藏離開的時候,雖然說也從總領事館中消失,但我們卻是嚴密監視著他的動態,他現在的住處和蹤跡都在咱們的掌控中。”
“那就好!”
楚牧峰點點頭,他也清楚隨著領袖的聲明公布出來,金陵城中將不會再有任何一個島國人敢公然行走。
雖然說大戰不可能立即發生,但國家大勢在,哪個島國人敢冒著生命危險留在金陵城中?那不是找死嗎?
“武田半藏在離開前有沒有什么動作?”楚牧峰手指敲擊著桌面問道。
“有!”
負責監視著武田半藏的西門竹沉聲說道:“在離開前他曾經出去過一次,雖然說做的很低調,但卻沒有能躲過我們的視線。”
“他是從一個咖啡館中金蟬脫身的,只是沒想到一直都在咱們的監控中。我們將當時負責拉他的那個黃包車夫也秘密監視,有需要的話隨時逮捕。”
“武田半藏找的人是誰?”楚牧峰問道。
“我正想要向您匯報這個情況。”
說到這個,西門竹將手中一疊資料遞過來說道:“經過我們的調查,和武田半藏碰頭的人叫做橋本隆泰,他是島國橋本家族的人,也是之前被您搗毀的高達商會橋本世宗和橋本世祖的叔父。”
“橋本隆泰!”
楚牧峰也頗感意外。
真沒想到竟然撈到一條大魚。
這家伙可是橋本家族的大人物,沒想到,竟然能在金陵城中將他給找到。
要是說能將他逮捕的話,這對自己對特殊情報科來說,絕對是大功一件。
“這份檔案知道的人多嗎?”楚牧峰掃視著檔案問道。
“沒人知道。”
西門竹做事還是很周全的,他沉聲說道:“檔案是我自己調查到的,只有我看過檔案,這份其實是我根據檔案的內容抄錄下來的,原版還在檔案室中。”
“很好!”
楚牧峰露出滿意的笑容,西門竹辦事這樣謹慎正合他意。
這事目前來說只能是他們內部知道,傳出去的話,指不定會有誰惦記上。
要是說對方擅自動手,將橋本隆泰抓走的話,搶功勞摘桃子是小事,毀掉楚牧峰的布置是大事。
“這么說的話,這個所謂的橋本家族是沒有死心,還想對付您。他們和武田半藏勾結,指不定準備什么時候就會暗殺動作!”東方槐瞇縫著雙眼緩緩說道。
“或許是策反呢?”蘇月柔挑眉道。
“不可能!”
東方槐斷然否決了這個可能:“橋本隆泰的策反是有針對性的,那些意志不堅定的人才會被策反。”
“像咱們科長這樣的,對黨國無比忠誠的人,誰都別想策反,不能策反就只能暗殺,我更傾向于暗殺。”
哼,真有你的!
蘇月柔和西門竹心底不由鄙視著,誰要是再說東方槐不會拍馬屁的話,我第一個不信。
瞧瞧人家拍的馬屁,就是這么順理成章,就是這么得心應手。
楚牧峰點點頭,緩緩說道:“嗯,我也比較同意東方的意見,橋本隆泰他們不會試圖來策反我,只是他們想要刺殺我的話…”
“嗯,也不錯,正好借著這次機會,將那些聽命于橋本家族的棋子都給一一挖出來。”
“他想要對付我,肯定會有所安排,西門,給我盯死他的一舉一動。”
“是!”西門竹恭敬領命。
“三位,夏組間諜案將會是咱們特殊情報科面臨的第二場戰爭,只要能打贏,咱們就算是在情報處徹底站穩腳跟了。”
“所以說這事,你們務必要當成頭等大事對待,西門嚴密監視武田半藏,東方嚴密監視高野秀樹,月柔你居中指揮,負責監聽電訊。”楚牧峰一一吩咐道。
“是!”
三個人齊唰唰地敬禮應道。
說完正事之后,西門竹突然間說道:“科長,有還件事得給您匯報下。”
“什么事?”楚牧峰挑眉問道。
“咱們的人將劉海平抓了!”西門竹說道。
劉海平?
楚牧峰微微蹙眉后很快就想起來這人是誰,劉海平是金陵大學的考古系教授,是那個最早和岡田商會合作,出賣國家民族利益的人。
如果不是他的話,陳子明都沒有可能說和岡田太郎聯系上,他是一顆隱藏著的毒瘤。
“怎么說?”
“咱們的人發現劉海平有想要逃走的跡象,所以說才會動手的。事是昨晚做的,人現在就關押在咱們審訊室中。”西門竹低聲說道。
“劉海平要逃?”
楚牧峰不由有了點興趣,這說明什么?說明劉海平絕對是個小心謹慎的人。
他發現岡田商會出事后就果斷選擇逃離,走的是這樣堅決,一點都拖泥帶水。這樣的人是有點意思,楚牧峰愿意去見見。
“走吧,我去瞧瞧。”
“是!”
審訊室中。
楚牧峰見到了劉海平,在看到楚牧峰走進來的瞬間,劉海平就露出一種緊張的神情來,開始不斷扭動身體。
“劉海平!”楚牧峰拿起桌面上的口供掃了眼,漫不經心地問道。
已經全都招供的劉海平,對楚牧峰沒有絲毫秘密。
“你怎么會在這里?”劉海平看到楚牧峰露面后有些愕然。
“你認識我?”楚牧峰挑眉。
“認識!”
劉海平收斂住剛才的吃驚神情說道:“你是楚牧峰,是警備廳刑偵處的副處長,是咱們金陵城警察系統崛起的新秀。”
“我平常喜歡看報紙,上面曾經介紹過你,我印象很深刻,難道說我現在是在警備廳刑偵處嗎?”
從被抓進來的時候起,劉海平的雙眼就被蒙住。
審問的時候,西門竹他們也沒有誰暴露出來身份,劉海平怎么能知道地方?這是看到楚牧峰認出來,才猜出來自己所在的地方,很有可能是警備廳。
楚牧峰也懶得解釋這事。
“劉海平,你清不清楚,就你招供的這些事兒,我便能夠宣判你是賣國賊。所以說,你如果不想吃花生米的話,最好能夠拿出點有分量的東西來。”楚牧峰放下口供,慢慢說道。
“我…”
劉海平心里很彷徨。
昨天被帶進來的時候,面對這里的刑罰,劉海平是乖乖的就選擇了投降伏法招供。
只是他說出來的多數都是和岡田商會之間的交易,其余的都沒有提起。
現在聽到楚牧峰的話,好像自己要沒有其他價值的話,小命就要不保了。
額頭冷汗直冒的劉海平的大腦就趕緊轉動起來。
等待片刻之后,劉海平抬起頭來,眼神有些可憐兮兮的說道。
“我知道金陵城中有誰是私自販賣古董給島國人的,說出來能保命嗎?”
“說說!”楚牧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說道。
“他們分別是…楚處長,我都說完了,你們是不是能放我離開?”劉海平眼神中充滿著哀求。
“不夠!”楚牧峰搖搖頭。
“我要是說出我這些年收藏古董的地方,能活命嗎?”
“不夠!”
“我知道金陵城外幾處古墓的位置,能活命嗎?”
“還不夠!”
“楚處長,你到底要我怎樣,才能放過我呢?”
接連說出好些秘密的劉海平是真的要瘋了。
他以為這些秘密都是能換命的,可現在看來楚牧峰就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得到這么多實惠后還不算饒過自己。
我到底是做錯什么了,不就是和島國人進行了幾次交易嗎?你就要這樣斬盡殺絕?
“我告訴你,我好歹是金陵大學的教授,我如果出事,金陵大學是不會就這么算了!”
“所以楚牧峰,差不多就行了。”被逼的有些抓狂的劉海平,竟然破天荒的開始威脅起來。而剛剛說出這番硬話,他就有些心虛的低下腦袋。
“放肆!”西門竹眼神冷厲的怒喝。
“無妨!”
楚牧峰擺擺手,打斷西門竹的呵斥后,神情玩味地說道:“你說要是金陵大學知道你這樣的人,做出這種事后會怎么處理?”
“我…”
劉海平當場語塞,有些失魂落魄起來。
金陵大學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就將劉海平開除,這是毋庸置疑!
“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聽到什么有價值的情報,我知道的都說出來了,你還想要我怎樣?我總不能給你胡編亂造吧?”
劉海平耷拉著臉,欲哭無淚地喊道。
“你懂日語吧?”楚牧峰翹起二郎腿,面對著神情都快要崩潰的劉海平忽然間問道。
“懂!”
劉海平點點頭下意識地說道:“我曾經在島國那邊留過學,所以說學過點日語,這也是我為什么能和岡田太郎交流的原因。”
“你在金陵大學執教這么多年,就沒有見過什么比較奇怪的事兒嗎?”楚牧峰問道。
“奇怪的事兒?什么事?”劉海平愣住了。
“間諜跡象!”
楚牧峰不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想要知道的就是間諜的跡象,我覺得你是應該會知道些蛛絲馬跡,你只要能說出來一個查有實據的,我就可以放你一馬!”
“間諜跡象?”
劉海平立刻恍然大悟起來,原來楚牧峰想要的是這個。
可我知道嗎?
劉海平絞盡腦汁地開始想起來,突然間腦海中蹦出來一件事來。
看到劉海平臉色有所變化,楚牧峰就緊聲問道:“有沒有?”
“有倒是有,但我不確定是不是和間諜有關系。”劉海平皺著眉頭說道。
“說說看。”
“事情是這樣的…”
隨著劉海平的敘述,楚牧峰和西門竹彼此對視一眼,眼底都露出一抹喜色。
原以為就是隨口問問,看看能不能問出點有價值的情報來,可現在看來竟然真有意外收獲!
“我說的這人是我們金陵大學圖書館的管理員,他叫金石成,我們是朋友。有一次我去圖書館找他的時候像聽到了發電報的聲音。”
“但當我走過去時,看到的卻是正在整理書籍的金石成,壓根沒有電臺,但我敢確定我沒有聽錯,真有電報聲。”
“你們的奇怪的事兒,我覺得這個應該是。”
“另外就是金石成平常吧是老實巴交的一個人,表現的很中規中矩,給誰的感覺都是很低調,不喜歡說話和惹事。”
“這樣的人,應該都是比較膽小才對,但有一次我親眼看到過他是怎么殺狗的,就因為一條狗沖著他一個勁兒地吼叫,他竟然直接就掰斷了狗脖子。”
“真的,我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后怕,他殺狗時的表情,特別的冷漠,簡直就像一個殺手。”
劉海平心有余悸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