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楚牧峰站起身來沖紫無雙說道。
“你坐著,我過去瞧瞧!”
去了前面的車廂,在那邊等候著的特工恭敬地說道:“組長,已經調查清楚,這三個家伙就是故意沖著您去的,想要給您栽贓陷害,將小偷罪名扣在您頭上。”
“是誰讓他們這樣做的?”楚牧峰平靜問道。
“是這趟車的列車長林志桓。”
“林志桓?”
楚牧峰壓根就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他既然敢做出這種事,就要承認后果。
想到這里,他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去和尹主任聊聊,你們找那個林志桓,盡快問清楚,到底什么情況。”
“是!”
說完,楚牧峰就去見尹平知。
“牧峰,沒什么事吧?”尹平知看到楚牧峰過來坐下后問道。
“不知道,等結果呢!”
楚牧峰嘴角微微揚起道:“看來是我在北平城太低調了,讓某些人產生錯覺,以為我楚某人好欺負呢。”
“尹主任,這次的事有了結果,我自己來解決,沒問題吧?”
“我只管力行社督察的事兒!”尹平知淡然道。
兩人就這樣隨意聊天。
十分鐘后。
剛才的那名特工走過來,恭敬的說道:“楚科長,已經問出來了,這個林志桓會這樣做也是聽命行事。”
“聽命?誰的命令?”
“津門白鶴商會會長的命令。”
“哼,一個商會會長居然能使喚列車長,能耐不小啊,他叫什么?”楚牧峰淡淡問道。
“叫做喬東川!”
姓喬,喬東川!
楚牧峰瞬間明白,敢情是喬東海找人動的手。
這次來北平城也就是掃了他的顏面,他報復的動機最大,除此之外,其余人應該不會特意針對自己。
至于說到喬東川和喬東海有沒有關系?
聽名字就能知道他們是有關系的,倘若自己沒猜錯的話,沒準還是兄弟關系。
“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喬東海,在北平城的時候就應該好好調查清楚他的背景底細,居然還能讓人在津門給我找麻煩。不過現在知道也不晚,畢竟還沒有到津門呢!”
心里這樣想著的楚牧峰,便直接說道:“這個林志桓等下火車的時候給我帶著,我有用!其余的事你們就別管了!”
“是!”
隨著特工退下后,尹平知緩緩問道:“楚老弟,這事和你在北平城白仙居鬧出來的那出戲,是不是有關系?”
“不錯!”楚牧峰絲毫不奇怪尹平知會知道這事。
“哼,真是反了天!”
尹平知確認后,臉色惱怒的說道:“區區一個警備廳小處長,居然也敢來找我們力行社的麻煩,要不還是交給我處理吧!”
“別介!”
楚牧峰連忙搖搖手笑著說道:“尹主任,這事是引起的,我能解決好。”
“畢竟您也清楚的,我現在的身份是警政司的督察,而且這次是明文通告津門警備廳的,所以說那邊會有人等著迎接。”
“我想這個白鶴商會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和警備廳對著來吧。”
“好!”尹平知點頭道。
津門火車站。
在這里站著兩撥人,他們都在站臺上等著,一撥是力行社津門站的,一撥是警備廳的。
現在這兩撥人的頭兒卻是在聊天。
吳錦堯親自過來迎接。
作為津門站的站長,雖然已經年近四旬,但吳錦堯保養得不錯,面色紅潤,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有威嚴,一件灰色的中山裝,更添幾分莊嚴肅穆之色。
“鄭廳長,沒想到咱們兩個要一起過來迎接。”吳錦堯慢條斯理說道。
“是啊,吳站長,真沒想到!”
鄭岸?
對,在這里等著迎接楚牧峰的就是六師兄鄭岸,津門警備廳的廳長。
你說這個督察但凡要是別人的話,鄭岸都不會親自過來,但誰讓來的是楚牧峰呢?當師兄的來接接師弟又能如何?
“我沒想到內政部警政司的督察會和力行社的督察小組一起過來。”
“吳站長,您說這兩個督察過來,不會是想要在咱們津門的地面上掀起一番風風雨雨吧?”鄭岸帶著幾分猜疑道。
“說不準啊!”
吳錦堯多老成持重的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過我可是聽說,你們內政部警政司過來的這個督察叫楚牧峰,是你的師弟吧?他是葉老的關門弟子?”吳錦堯跟著問道。
“不錯!”
鄭岸微笑著說道:“楚牧峰是我老師的關門弟子,說起來我們上次見面還是老師過六十大壽的時候。”
“那時我就說讓他什么時候有空來津門玩玩,沒想到竟然成真。吳站長,說實話,我也不清楚這小子過來到底是福是禍。”
“總比來個陌生人要強,自己人好說話!”吳錦堯笑道。
“那倒是。”
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著。
臨近中午的時候。
列車到站。
尹平知他們下車后自然是有津門站的人負責迎接,在看到吳錦堯親自過來的時候,尹平知自然是要客氣幾句。
兩人握手而談,相約離去。
“師弟!”
鄭岸也看到了楚牧峰,只是當他看到楚牧峰身邊跟著的紫無雙,還有跟在后面,畏畏縮縮的林志桓時,臉上的表情有些冷了。
“這是怎么回事?”鄭岸沖后者努了努嘴問道。
“師兄,看來你們津門是有人不歡迎我過來啊!”楚牧峰微微一笑。
“誰?什么意思?”鄭岸愣神。
“是這樣的…”
隨著楚牧峰說完,鄭岸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看向林志桓的眼神充滿著冷意。
“你是不是這個列車長當膩歪了,居然想栽贓陷害我師弟?”
“鄭廳長,誤會,這都是誤會啊!我也是奉命行事,是白鶴商會的會長喬東川讓我這樣做的,我要不這樣做他就要我好看。您也知道白鶴商會家大業大,我哪里敢和人家對著來,所以…”
已經知道惹了天大禍事的林志桓,滿臉慘白,驚恐無比地說道。
“所以你就昧著良心做事。”
鄭岸打斷林志桓的話頭說道:“看來你是害怕他喬東川,不怕我鄭岸了!”
“你知不知道你陷害的人是誰?他是我師弟!我師弟什么身份你知道嗎?是內政部從帝都派過來的督察!”
“我…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借個膽子給我,我也不敢啊,鄭廳長,督查大人,你們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林志桓嚇得都快尿褲子,早知道楚牧峰的來頭這么大,那寧可不要喬東川的好處,他也不敢這樣做啊。
現在說什么都遲了,世界上沒有賣后悔藥。
“哼,有身份的人你不敢,沒身份的那就可以任憑你欺凌了?看來這種事兒,你沒少干啊!”
“來人,把他帶回去先關起來,回頭好好審問!”鄭岸一揮手,自然有手下上前來帶走林志桓。
“師弟,你沒事吧?”鄭岸跟著關心地問道。
“都來到師兄的地盤了,我怎么會有事呢。”楚牧峰聳聳肩笑道。
“哈哈!”
鄭岸直接摟住楚牧峰的肩膀,笑著說道:“說的對,來到我的地盤,那還能讓你有事?走吧,咱們回去邊走邊說。”
說到這里,鄭岸目光投向紫無雙。
“小九,這位是?”
“鄭師兄好,我是紫無雙,您叫我雙兒就行。”紫無雙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
“紫無雙?紫…”
鄭岸面露幾分愕然,忍不住道:“莫非…你是紫老的孫女?”
“嗯,是的!”
鄭岸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兩眼,然后沖著楚牧峰點點頭說道:“小九兒,沒想到啊,紫老的寶貝孫女最后竟然是跟著你出山了。”
“行了,既然是雙兒,那就不是外人嘍。”
“師兄,您也知道紫老?”楚牧峰側目問道。
“當然,老師早跟我們提過。”鄭岸理所當然道。
“敢情最后就我不知道啊。”
“誰讓你最小呢!”
車子緩緩前行,差不多一小時后,在一座頗有氣勢的建筑前停了下來。
然后后面車上的警員便全都嘩啦著下來,荷槍實彈地將大門口包圍起來。
“師兄,這是哪里?”楚牧峰不僅有些詫異,這可不是津門警備廳啊。
“白鶴商會!”
鄭岸淡淡說道,推門就直接下車:“走,師兄給你討公道,在津門這塊地面上,居然敢欺負我鄭岸的師弟,那就是打我鄭岸的臉!”
鄭師兄真是生猛啊!
楚牧峰不禁暗暗感嘆,與曹云山的中庸風格相比,鄭岸的做派太強硬了。
都說報仇不隔夜,鄭岸這簡直就是現時報。
有個這樣的師兄,太給力了!
難怪老師曾經說過,跟著六師兄和七師姐有肉吃,現在看來果然如此。想到這里,楚牧峰就直接跟著走下車。
眼前這是一棟中式建筑,門口懸著的牌匾寫著四個龍飛鳳舞大字:白鶴商會。
“給我將這里圍住,一個人都不許放出去。”
“是!”
“哎呀,鄭廳長,不知道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趕緊里面請,里面請!”
門口這么大的動靜,白鶴商會里面能不知道?
經理吳忠河連忙從里面一溜煙地跑出來,來到鄭岸面前后是滿臉堆笑,掏著煙,恭維地說道。
“讓喬東川出來見我!”鄭岸雙手后負淡淡說道。
“鄭廳長,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喬會長偶感風寒,正在臥床休息,您有什么…”
“閉嘴!”
鄭岸輕蔑眼神斜視過來,語氣寒徹:“去告訴喬東川,不想我封了他的白鶴商會,就立即給我出來!”
“一分鐘內,看不到人,我就走,后果自負!”
喬東川真是偶然風寒嗎?
當然是假的。
他現在就在商會里面,只是他壓根沒想到鄭岸會這樣氣勢洶洶過來,更沒想到的是鄭岸是為了楚牧峰而強勢討要公道。
這也太驚人吧!
這時候他不由得有些惱怒喬東海了,都是這個混賬東西,要不是他的話,能有現在這樣的局面嗎?
因為你請我給你出頭,結果搞得自己被動的很。
你不是說他這個只是個普通警員嗎?
你不是說楚牧峰沒有什么后臺背景?
喬東海,你這是往死里坑我啊。
但他也清楚,事已至此,回避是解決不了問題。
鄭岸既然了狠,他就得露面了。
所以聽了吳忠河的話后,喬東川便出現在門口,咳嗽了兩聲后,沖著鄭岸拱手說道。
“鄭廳長鄭廳長,真是抱歉,有些風寒,所以才來遲一步,得罪之處,還請多多見諒啊。”
“喬老板,現在能聊了嗎?”鄭岸淡淡道。
“當然當然!您里面請!”
鄭岸舉步走進商會。
楚牧峰和紫無雙則跟隨其后。
最后才是喬東川,他看向楚牧峰的時候,眼底閃過一抹深深的忌憚。
對,不是憤怒,而是忌憚。
一個能讓鄭岸這樣做的人,他還有什么資格去憤怒?
“上茶!”
隨著三杯幽香撲鼻的碧螺春端上來后,喬東川看著鄭岸,放低姿態說道。
“鄭廳長,不知道您這次過來有何貴干?您放心,只要您開口,有什么事兒我一定辦。”
“行了,喬老板,明人不說暗話,你指使林志桓對我師弟動手,栽贓陷害,現在這事我既然知道了,就要找你要個說法。”
“我要知道是誰讓你這么做的?你準備怎么解決這事?”
鄭岸翹著二郎腿,不緊不慢地問道。
“這個…”喬東川張了張嘴。
“你想清楚再說,機會只有一次!”鄭岸淡淡說道。
被鄭岸這話打住的喬東川,到嘴邊想要否認的話立刻收住。
在津門這些年,他是清楚這個警備廳長的性格,說一不二。
他要是狡辯,事情反而會鬧大。
但這事能認嗎?
不能!
喬東川又不傻,怎么會站出來將這個雷給扛下來,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鄭廳長,我想這事兒可能有點誤會,林志桓這個人我雖然知道是誰,但我和他從來沒有過來往。”
“我會知道他,也是因為林志桓是我這里的經理吳忠河的表弟。老吳,你老實說,這事是不是你做的?”喬東川抬頭瞥了眼問道。
“我…”
吳忠河碰觸到喬東川別有用意的眼神后,只能咬咬牙,沖著鄭岸說道:“鄭廳長,對不起,這事的確是我做的。”
“林志桓是我的表弟,我讓他在火車上找您師弟的麻煩,我認錯,您是要打要罰,我都認!”
“替罪羔羊嗎?”
鄭岸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猛然將茶水潑了喬東川一臉,然后慢慢站起身來。
在喬東川充滿羞憤的神情中,他云淡風輕地說道:“喬東川,給你面子叫你聲喬老板,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你覺得我這雙眼睛是擺設嗎?還是說你人為吳忠河這個替罪羔羊夠分量?”
“不敢不敢!”喬東川擦拭掉臉上的茶水連聲道。
“哼,還有你不敢做的事嗎?”
鄭岸上前兩步,氣勢如虹般道:“喬東川,你豎起耳朵聽仔細了,楚牧峰是我師弟,容不得人隨意栽贓陷害,你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這杯茶水是讓你清醒清醒,知道以后怎么做事做人,另外再拿個五千美刀當賠罪吧!”
“五千?”喬東川語氣驚愕。
“少嗎,好,那一萬!”鄭岸斷然道。
“我給我給!”
喬東川不敢再有所遲疑,直接從身上掏出個支票遞過去,“鄭廳長,這張支票是我剛存進去的,一萬美刀,即用即取。”
鄭岸冷哼一聲,接過來道:“喬東川,看你還識趣,這事就到此為止!”
說完,鄭岸就起身離開。
楚牧峰和紫無雙亦步亦趨,從頭到尾,兩人都沒有表過任何意見。
喬東川被潑了一杯茶水,坑走了一萬美刀,還得乖乖地去門口相送,目視著鄭岸他們就這樣揚長而去,這才憤憤不平地回到商會。
“老板,這事就這么算了嗎?他鄭岸兩三句話,就敲詐了一萬美刀,劫匪也沒他這么豪橫啊!”吳忠河也是滿臉怨恨地問道。
“不算還能怎么樣?”
喬東川滿臉通紅,心煩意亂地揮揮手,“還不是你那個表弟辦的好事,他要是說不招出來,能有這么一出嗎?滾滾滾!”
“是!”
喬東川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狠狠砸爛在地,然后便給喬東海打過去電話,等到那邊接通后,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大罵。
“喬東海,你個王八蛋想死的話不要拉著我墊背!你給我說什么楚牧峰只是一個小警員,有這種廳長去接站的小警員嗎?”
“他是誰?他是鄭岸的師弟,你讓我一個商人去下套陷害一個廳長的師弟,這不是找死嗎?”
“你知道嗎?就在剛才,鄭岸從我這里坑走了兩萬美刀!我告訴你,這兩萬你必須給我找補出來,不然我和你沒完!”
“哥,你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啊?”電話那頭的喬東海聽得有些迷迷糊糊。
“還怎么回事,當然是你給我找的好事!”
喬東川就將剛剛的事兒簡單說了一遍,而聽完這個后,喬東海這才清楚喬東川的憤怒是為什么,換做是他的話,估計更要氣瘋。
“哥,我也沒想到楚牧峰竟然是鄭岸的師弟。不過這事您既然做了,就只能是一條路走到黑。”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喬東川撕扯著自己的衣領問道。
“楚牧峰不止是鄭岸的師弟,他還是內政部警政司任命的全國巡邏督察,您說您將這樣的人得罪了,要是不整死他,他會輕易放過您嗎?”
喬東海低沉的話語剛一說完,喬東川頓時覺得怒火攻心。
這特么不是坑了,簡直就是個地洞啊!
“喬東海,你個混賬玩意!”
高血壓犯了的喬東川,一下就昏迷過去。
“哥!哥!”
聽到那邊沒有動靜的喬東海就直接掛掉電話,嘴角獰笑連連,“喬東川,你當我是白癡嗎?居然說你被敲詐了兩萬美刀,我被打了一頓不過才這么多!”
“你也不是因為親情而幫我,還不是因為我會支持你掌握家族的財政大權嗎?可惜啊,我現在有權了,也想有錢啊,我現在缺錢缺的厲害,你不能給我錢,我就只能自己去爭取了。”
喬東川竟然被喬東海算計了!
喬東海自始至終就沒有想過要幫助喬東川掌握大權,而是想要坑他一把,然后一腳將他踢開,自己獨吞白鶴商會!
“牧峰,這個賠償金你收著,這件事就這樣吧!畢竟白鶴商會是喬家的產業,咱們得了便宜就成了,真要是不依不饒,也未必能討更多好。”
上車后,鄭岸就將支票遞了過來說道。
“師兄,您可真是夠威風啊!”
楚牧峰沒有去接支票,而是感慨的說道:“我還以為咱們去吃飯呢,就算要找白鶴商會的麻煩,也得等到吃過飯后,可您居然直接路上就先辦了這事。”
“怎么樣,不會覺得師兄這個責罰輕了吧?”鄭岸笑道。
“輕?”
楚牧峰搖搖頭,坦然說道:“喬東川想要陷害我,也是因為喬東海的原因,這點我是絕對肯定的。”
“況且喬東川也沒做成,您毫不客氣潑了他一杯茶水,又要了一萬美刀,這個懲戒足夠了,絕對夠分量。”
楚牧峰又不是殺神,總不能說碰到點事兒,就要殺人全家,滅人九族吧!
“還有師兄,這支票可是憑你的面子才要的,還是您收著吧!”楚牧峰跟著說道。
“說什么呢,沒有這個理兒!”
鄭岸硬是塞給楚牧峰道:“事情是你的事,我不過是幫你處理,哪有幫自己師弟的忙,還要拿錢的理兒。”
“這要是被其他師兄弟知道,我可丟不起這人!被老師知道的話,我一準得挨批!”
“行了行了,收起來吧,一萬美刀,你師兄還真沒有放在眼里。”
“那我就不客氣啦!”
楚牧峰也沒再客套,直接收了起來,回頭也幫他在重慶置辦個房子吧。
“師兄,趁著還有時間,給我說說這個喬家吧,聽您的意思,喬家在津門挺牛氣啊!”
“我現在還不清楚他喬東海能跑去北平警備廳擔任刑偵處處長,到底走的誰的門路呢。”
楚牧峰講究的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既然對方給自己找麻煩,那肯定要留個心眼。
“行,我就給你說說這個喬家!”
隨著鄭岸的介紹,楚牧峰才明白了之前曹云山所說,喬東海有軍方背景是怎么回事,原來還確有其實。
只是這個所謂的軍方背景,含金量有點商榷。
誰讓這個軍方說的是英租界的軍方!
說白了,喬家就是靠著英租界工部局主席理查德的支持才能展起來。
這些年來喬家為理查德當牛做馬,貢獻著金銀財富。
作為回報,理查德也將喬家扶植起來,成為自己的代言人。
以前的喬家不過就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家族,現在的喬家已經隱約成為津門上流家族一員。
政界有代言人。
商界有白鶴商會。
軍界有喬家現在的中流砥柱喬東山。
最關鍵的是喬家大院還在英租界內,想要去找人家的麻煩都沒有辦法。
去了就得面對英租界巡捕房,要知道這座巡捕房,就算是警備廳都沒有可能說隨意處置。
軍政商都有所展,喬家才能這樣有底氣。
“所以要是沒有猜錯的話,喬東海是因為喬東山的緣故,才能去北平警備廳,而這個喬東山現在也算是有些權柄,不是一般人能輕易得罪的。”鄭岸說道。
“喬東山在哪里布防?”楚牧峰直接問道。
“就在津門。”
鄭岸說到這里時,臉上閃過一抹隨意:“雖然喬家是家大業大,但這樣的家族畢竟是靠著英租界才崛起的,沒有太多底蘊。”
“而且據我所知,眼下喬家內部也是爭權奪利,誰都想要當上喬家家主。”
“喬東海的警界!喬東川的商界!喬東山的軍界!真的要是想要爭奪的話,也只能是這三兄弟有資格吧!”楚牧峰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錯。”
鄭岸說到這里,略帶幾分自負道:“喬家雖然有點權勢,但要是招惹上我,也必須低頭!”
“雖然英租界那邊我是沒什么影響力,可出了英租界,他喬家狗屁都不是,白鶴商會想要在津門展下去,喬家想要為英租界繼續賺錢,當好聽話的狗,必然不敢和我對著來!”
楚牧峰也是暗暗點頭。
不錯,這就是鄭岸的底氣。
除非你白鶴商會不想做外面的生意,只在租界展,否則就得讓著鄭岸三分。
何況鄭岸在這津門只是一個警備廳廳長嗎?他就沒有自己的靠山背景?
“你真想對付喬家的話,咱們就得從長計議。”鄭岸跟著說道。
“呵呵,日后再說吧。”
楚牧峰沒有說不對付也沒有說現在就對付,而是很快就將話題聊到了吳錦堯的身上。
“師兄,剛剛下火車的時候,我看到跟隨著我一起過來的是力行社金陵總部的人,他們好像也有人迎接是吧?”
“對!”
鄭岸想到剛才的那幕直接說道:“和力行社相比,這喬家根本不夠看的。”
“你在金陵工作,應該更加清楚力行社的神秘和強大。這個部門是直接隸屬領袖的,很多事只要他們想,就沒有說不能做的,狗特務說的也是他們。”
狗特務?
楚牧峰猛然間聽到這個稱呼,不由無語的撇撇嘴。
師兄,您這是將我也給罵進去。
不過他卻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畢竟有時候力行社做事的確是夠心狠手辣,臟活兒也做過不少。
不管別人如何,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成。
“那,跟你說吧,前來接站的是力行社津門站的站長吳錦堯,知道他為什么會親自過來嗎?那是因為來的是力行社總部派遣的督察組,是特意前來考核津門站的。”
“津門站估計這次會因為他們的副站長而遭殃,肯定得有人下臺。”鄭岸隨意說道。
“他們的副站長?您說的是羅列風吧?”
“怎么,你也聽說這事了?”
“是!”
楚牧峰點點頭,很自然的說道:“金陵那邊有著大大小小的消息圈子,所以說很多事只要進了圈子,就能很快傳播開來。”
“所以我知道他背叛了力行社,不過我還聽說,他已經被人殺了,死在華亭。”
“該!”
提起羅列風,鄭岸顯然是沒有好感的,滿臉厭惡地說道:“一個敢背叛黨國的人,是必須要嚴懲到底的。”
“這肯定是戴老板清理的門戶,這事做得漂亮。不過即便這樣,津門站的問題也必須調查,也得有人出來背這個鍋。”
“吳錦堯是這里的站長,羅列風背叛了力行社,他能一點動靜都不知道?”楚牧峰有意想要從鄭岸這里探聽點風聲。
“具體的內幕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這個吳錦堯在站內的聲望并不高,你以為他是站長就能為所欲為嗎?”
“他難道沒有掌控整個津門站嗎?”楚牧峰瞇著眼問道。
“沒錯,他充其量就是扮演著名義領導者的角色,實際上,站內的權力被分割了,那時候風頭最盛的就是羅列風。”
“我這么和你說吧,羅列風的話要比吳錦堯的管用,吳錦堯的是令不出門,別想對整個津門站做到隨心掌控。”
“惟一能和羅列風抗衡的就是副站長嚴豐春,那也是個很強勢的角色,嚴豐春最強的地方在于他和津門所有租界的工部局關系都不錯,有這樣的能耐在,在力行社內也沒誰敢招惹,也被他拉起來一個山頭,和羅列風分庭抗禮。”
鄭岸作為這里的地頭蛇,就算是力行社內部的情況,他也是有所耳聞,所以說一股腦地說出來。
他是當做閑聊說的,而楚牧峰卻是全都聽進心里。
津門站原來是這樣的架構。
沒有背景的吳錦堯是上面妥協后的產物,是作為一個緩沖被委任到津門站擔任站長。
他這樣的人沒根沒底,沒有辦法和兩個實權派副站長抗衡。
羅列風掌握著力行社多數機構。
嚴豐春和津門各大租界關系親近。
這樣的兩個副站長壟斷著津門站的大權,吳錦堯只能是默默忍著,他想要真正的擁有話語權,必須得緩緩圖之。
可就在這時羅列風叛逃了,帶給吳錦堯幾分希望。可這樣的希望卻因為督察組的到來,讓吳錦堯感覺恐慌。
沒有背景的吳錦堯拿什么去和督察組抗衡?
要么乖乖背鍋黯淡離場,要么孤注一擲,投誠站到局座的隊伍中來。
楚牧峰已經給吳錦堯宣判了結局。
“前面就是警備廳,等到我介紹你和大家認識認識,再給你接風洗塵!”眼瞅著警備廳就在眼前,鄭岸笑著說道。
“一切聽師兄安排!”
“這話不能這樣說,你是督察,應該我聽你的才對。”鄭岸拍拍楚牧峰肩膀笑道。
“哈哈!”
等到兩人下車后,外面便是一陣鑼鼓喧天的樂聲響起,隨后便是一道道身影滿臉笑容的走上前來,和楚牧峰是一邊握手,一邊恭維。
這樣的場景和在北平城簡直是天壤之別,那里幾乎沒有任何歡迎儀式,更別說像是這樣大的排場。
“師兄,搞得有些張揚了。”楚牧峰低聲說道。
“不張揚不張揚,師兄這么做就是要讓津門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師弟,你是內政部警政司安排過來的督察,誰都不能對你陽奉陰違。”
“何況,借著這樣的歡迎儀式,刷刷警備廳的存在感也是不錯的。走吧,進去還要你講話呢。”鄭岸也壓低聲音說道。
“好吧!”
楚牧峰這才明白鄭岸的想法,原來是有目的的。
會議室中。
隨著程序化的歡迎結束后,論到楚牧峰來講話,他掃視過全場,微微一笑說道:“諸位,我是內政部警政司安排過來的督察這不假,但我這趟過來,主要是沖著你們津門站的良好社會秩序來的!”
“誰都知道津門這個地方局勢比較復雜,租界林立,勢力眾多,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整座津門城還保持著安定平穩的社會秩序,這是極為難能可貴。”
“督察,不是說只會挑毛病,也會表揚和肯定。我真心希望在接下來的時間內,能夠見識到你們津門城的繁華局面,能夠學到點經驗好回去匯報。”
嘩嘩!
掌聲如雷般響起。
花花轎子眾人抬。
楚牧峰都已經把話說的這么直白,難道說他們聽不懂嗎?
他們當然是很樂意見到這種局面的,畢竟不用提心吊膽的做事終歸是好的。
“小師弟不愧是老師調教出來的,這話說得就是漂亮。”
鄭岸自然知道楚牧峰的話說的是很漂亮的,而且他也清楚楚牧峰會這樣說,其實更多的是看他的面子,誰讓他是這里的廳長那?總不能說師弟過來挑師兄的刺兒吧?
歡迎儀式結束后就是接風洗塵。
警備廳的高層全都出席。
雖然楚牧峰的官位有點低,但不要忘記人家是帶著尚方寶劍來的。
“你們說咱們這位楚督察怎么是自己過來的?不是說應該帶著一個督察小組嗎?”
“就是,沒帶點人,也沒個排場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做低調,越低調越高調。”
“說嘛呀,我怎么聽不懂。”
要是被楚牧峰聽到這樣的議論,他肯定會嗤之以鼻。
哪有什么低調高調,我孑然一身純粹是想要做事方便而已,你們當我真的是來督察你們警備廳的嗎?這就是個幌子好不好?
力行社,津門站。
尹平知按部就班的開始進行考核和審查,他對津門站真的是沒有任何同情的意思。
誰讓羅列風是你們津門站的副站長,在這里還掌握著很強的實權。
整座津門站中幾乎每個部門都有他的人,他們還值得信任嗎?
“你們去情報科。”
“你們去行動科。”
“你們去電訊室。”
尹平知當著吳錦堯的面做出著安排,該怎么審核,這群人都十分清楚。
畢竟那份屬于羅列風的名單,他們之前早就都研究透徹。
說起來這次重點考核的也是他們。
清理整頓羅列風派系!
“尹主任,去我的辦公室喝點茶吧。”吳錦堯客氣地說道。
“好!”
辦公室中。
兩個人分別坐下后,尹平知開門見山的說道:“吳站長,就今天的審核你不要有任何想法。”
“這事生在你們津門站如此,生在任何一個站都會是這樣的程序。畢竟羅列風生前是有很多得力下屬,那些人不得不慎重對待。”
“我明白我明白!”
吳錦堯心知肚明的頷頷,“這事牽扯到的是我們津門站,我作為這里的站長,自然是當之無愧的要背負起來領導責任。”
“尹主任,我跟您表個態,您盡管放手去查,不管是誰都要無條件配合,要是有誰敢忤逆不從,我將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整治羅列風派系是吳錦堯最想要看到的。
這樣一來那些跟隨著羅列風的人就都會惶惶不可終日,他們當中很多人就會朝著自己這邊投奔過來,為他所用。
要是能順勢將嚴豐春的人也打擊掉一批那就更好了,這樣我才能更好地掌握津門站的大權。
“吳站長,我也有一些事想要問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尹平知跟著慢慢說道。
“應該的,尹主任,您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吳錦堯連忙坐直身體,雙手放在膝蓋上說道。
“你之前對羅列風叛逃的事真的一無所知嗎?”
“不知道。我要是說但凡收到一點風聲的話,都不可能說讓羅列風逃離津門。這個無恥叛徒的所作所為,讓我津門站在全國無數分站中都抬不起頭來。”
“羅列風在你們津門站,具體都是負責什么工作的?”
一場圍繞著津門站做的文章就這樣展開。
一天悄然而去。
津門站上上下下如臨大敵般,沒有誰再像是往常那樣說笑,誰和誰見面別說是打招呼,就連互相點頭都免了,誰看誰的眼神都如同看著敵人般戒備著。
第二日上午。
督察組眾人繼續進場開展工作。
一個人突然敲門走進站長辦公室,沖著吳錦堯就要神情焦急的匯報時,猛然看到了坐在旁邊的尹平知,張了張嘴,似乎有些遲疑。